<>因为有乘骑战马之便,苏俊等人在路上并未耽搁太多时间。可刚到里城外,苏俊就觉察到气氛有些怪异。
里城是边县最繁华的城市,平日里即使算不上车水马龙,人生鼎沸,但至少也有些活力,可现在,站在城外,感觉城内悄无声息犹如一座死城一般。
正在苏俊心生疑惑的时候,负责里城城防的黄烈等军中高级将领全部出城迎接了上来,还没等苏俊说话,所有人全部扑通扑通的跪在了苏俊脚下:
“下官贺喜将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起来说话吧”
“下官等人没脸起来,让我们多跪一会吧”
“啊?”
苏俊一听这话,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子,暗叫一声不好,是不是里城发生什么意外,莫非其他部落的蛮人趁自己没防备,来劫掠里城了?
指了指里城的方向,焦急的问道:
“莫非里城发生了什么意外……”
眼见县首大人误会了,黄烈赶忙抢先说道:
“将军误会了,里城并无危险,我们所跪也并为此事!”
苏俊狐疑地看了黄烈一眼,又瞧瞧了他身后跪着的一众将士,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由的沉声问道:
“那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将军,我们所有的弟兄是真服了,当初是我们真是蚍蜉撼大树,竟然敢和您打赌……”
“哈哈,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都起来吧,我们进城说”
苏俊置之一笑,策马扬鞭就驶入进城。
这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
苏俊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给惊住了,只见里城的道路上,人山人海,安宁百姓摩肩接踵,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堪堪仅能容下两马并肩而过。
本以为在边城围拢的百姓就足够多,场面足够壮观,可要与这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自打苏俊上任以来,还从未在里城里见过这么多人,初略估算一下也得有二十万人,所有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鸦雀无声,等待苏俊归来。
苏俊刚入城,就被蜂拥而至的百姓为了上来,突然之间,欢呼声响起,掌声雷动,与此同时,无数的鲜花和红色布条,从天而降,仿佛进入了红色的海洋。
苏俊担心青影撞到无辜的百姓,赶忙翻身下马,死死的拽住了马的缰绳,青影也感受到这种浓烈的氛围,将硕大的马头紧紧的贴在了苏俊的身上,缓缓前进。
原来街道两侧的阁楼上也聚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们手提花篮,不时将其中的花瓣挥洒出来,苏俊伸出手掌,接住的不光是花瓣,还有一绺红色的棉布。
苏俊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绺棉布并非是红色的,而是用鲜血染红,上面隐隐能看出尚未干涸的血液。
他将布条紧紧的攥在手心,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的说道: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挨着苏俊最近的一名庄家汉,看了看苏俊手中的棉布,又看看了新任县首帅气的面庞,怯生生的说道:
“冬天盛开的鲜花太少,我们只能用红布,可所有的铺子红布都卖脱销了,我们只好用自己的血将棉布染红……”
苏俊的双眼中闪着泪光,他哭了,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哭,包括苏俊前一世在内,他流泪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记忆中,他最后一次哭,是婉晴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苏俊曾在心底发誓,要杀光所有伤,为自己的搭档陪葬,他做到了,当然为此,他也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和不可限量的前途。
看着大家最敬爱的县首大人,眼中含泪,静静的站在那里,这名普通百姓,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解释道:
“大人,没人逼我们,这些都是我们自愿做的,不管其他人的事……”
后面的话苏俊已经听不起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返回到府邸的,在他的眼前,始终闪现的都是那块血液尚未完全干涸的棉布,那是所有百姓对他的爱,对他的尊敬。
边县的百姓,性情直爽,重情重义,他们不在乎苏俊是不是安宁的世子,但是他们知道作为一县之首,竟然亲自披挂上阵,冒着死亡的危险,伏击努亚蛮兵,县首可以在战场上流血,他们也可以为了县首流血。
越是明白这一点,苏俊的心绪越是悸动难平,他如同木偶人一般呆滞的走在街道上,所过之处,欢呼声不断,所有人的口中都高呼着“苏仲卿、苏仲卿”,声音响彻云霄,在里城上空经久不散。
这种场景始终反复的浮现在苏俊的记忆力,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成为大武帝国唯一的王者,当然,那时候早已经不叫做大武,这个场景依然让他无法忘记。
苏俊几乎是梦游一般的走回到自己的府邸,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苏府的仆从们送上茶水和点心,他仍有身在梦境之感。
在阎青花、黄烈等人看来,这或许并不算什么太过了不起的事,但给苏俊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苏俊是孤儿,是被自己亲生父母遗弃的人,他只有师傅、婉晴以及后来跟随他的青衣兄弟,并没有什么人是真心对他好,所有人都当他是杀人机器,冷血阎王。
越是冷酷之人,心底越柔软,每一个看似浪荡不羁,玩世不恭的人都可能曾经被深深的伤害过。
因为被伤害,所以害怕,所以才要编织一层厚厚的铠甲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内心,一旦这层铠甲被打破,人们会发现,他的心更加的柔弱。
“苏爷,有两件事我需要向您汇报,请您定夺!”
黄烈的话惊醒苏俊,后者缓缓的回过神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
“什么事?你说吧”
“里城的内政方面,包括军资发放等大小事宜从前一向由黄老负责,可是现在黄老……”
提到黄老,苏俊想起了那个干瘦干瘦的老人,在军用物质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宁可自己挨冻也要把棉衣先发给其他人,这的确是个可敬的老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命人把黄老放出来了,我只关押了他一个晚上”
“将军您误会了,以前缺吃少穿,黄老一直提着精气神,支撑着。现在边县啥都不缺了,黄老松了这口气,也跟着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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