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徽准备先行离开,临去之际又对那丫鬟叮嘱了几句,闻音趁着两人交谈的间隙,身手利落的飞身自窗口翻进了房间当中。
不碰出声响的将窗口重新合上,房间之内十分昏暗,既然而无丝毫动静,闻音回头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的谢容宣。
谢容宣脸色比之从前的确苍白憔悴了不少,似乎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他睡着的时候眉头也微微蹙着,像是有郁结未解。
闻音悄无声息靠近那人,想起不久之前他替铃儿做喜服,化妆时候认真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泛起些暖意。
随之而来的就是心疼,这样一个人,实在不适合这样躺虚弱的躺在床上。
闻音俯下身,轻轻将谢容宣的被角牵起一点,随之探手把住了他的脉门。
好在让闻音放心的是,谢容宣的情况比她所想的要好上不少,她本担心那群要对明舒山庄下手的家伙会在谢容宣的药中作手脚,好在谢容宣并未中毒也未受伤,不过是单纯的伤寒而已。
谢容宣体质本就不算多好,从前教他练剑闻音就感觉出来了,且他素来极少出行,如今出门赶路水土不服也是难免。
总归谢容宣并无大碍,闻音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闻音随之看向先前被那丫鬟端进来放在桌上的药,心中却又多了些疑惑。
为什么病不严重,却熬了好几次药来?
闻音还在想着,不经意又瞥见床上的谢容宣额角微现的汗。他本也非是闻音这等习武之人,生病没有内力抵抗,纵然是小病也不会太过轻松,如今谢容宣苍白着脸倒在这里,鬓角便早已经被汗浸湿,闻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抽出一方手帕替谢容宣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又见他黯淡的唇色,便又递来一杯水,替他润了润唇。
谢容宣依旧没有醒来,闻音得以仔细的去观察对方的模样,他如今生病没能够像平日那样好好打扮,长发散落在枕边,还微有些凌乱,但纵然是这般模样的谢容宣,也依然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甚至自有一番与平日不同的风情。
生成这般样貌,也难怪当初让整个烟州城都为之痴狂。
闻音托腮在床边看了他片刻,这才起身打算离开,然而就在起身之际,屋外一阵脚步声忽而传出,匆匆往这处而来。
闻音本是偷偷进来看谢容宣,如果被人发现自然是解释不清,情急之下她不待思考,立即便躲藏到了床边的帷幕之后。
屋子大门被人推开,阳光骤然透入屋中,引得床上沉睡的人轻轻蹙眉,眼睫轻颤着醒了过来。
进屋的人是楚云徽,他手中端着第三碗药,进入屋中后先是将药放在桌上,接着才回头看谢容宣道:“别再躲了,躲不掉的,先把药喝完了再休息。”
床上的谢容宣似乎是醒了过来,但却没有起身,只翻了个身接着睡。楚云徽几步到了床边,提高了声音又道:“大少爷,大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喝药!”
谢容宣虚弱地睁开眼睛,目光幽幽看着楚云徽,终于低柔着声音道:“云徽,这山庄里你应该还有好多人要见,很多事情要处理,不用为我耽误时间,反正我……”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温柔动人,简直还有几分催人泪下。
然而楚云徽丝毫不为所动,兀自在床边坐下冷哼道:“反正我不管你的话谢伯伯肯定会拿扫帚追着我打,别装了病了就起来喝药,不喝药怎么能好。”
旁边藏在角落里的闻音听见这话不由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平日里温柔大方的谢容宣,生病以后竟会为了喝药这种小事做出这种孩子气的举动。
谢容宣垂目不语,楚云徽干脆问道:“要怎么才肯喝药你说。”
谢容宣闷声摇头,楚云徽又道:“谢伯伯不是找了那位闻音姑娘来教你剑法么,你怎么学了那么久剑法还是这副风一吹就倒的身板?”
听见楚云徽提及自己的名字,闻音顿时凛神。
“生病是我自己的问题,和闻音姑娘无关。”谢容宣轻咳一声,他这时已经一手撑着坐了起来,他一身白衣松散宽大,长发流泻垂于身侧,直将白衣墨发之静雅展现于极致。可惜旁边的楚云徽并不乐于欣赏这个,他好笑的道:“那你说说,那位叫闻音的小姑娘究竟教了你些什么?”
自己究竟教了谢容宣什么,闻音觉得自己这两个月来教自己教谢容宣的东西,恐怕用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虽然谢容宣是个能够将剑法学成舞姿的人,但她好歹已经带着谢容宣从天晴剑第一式学到了第九式,除了剑法她也还有教习箭术枪法等等……
“故事。”闻音还未将自己这两个月的教学历程回顾完全,谢容宣便已经含笑对楚云徽道:“闻音姑娘跟我讲了许多有意思的江湖故事。”
闻音:“……”
楚云徽好笑的挑眉道:“还有呢?”
这话几乎正是闻音想问的,听见楚云徽这样说起,闻音连忙将目光又投向了谢容宣的身上。
谢容宣回忆起这两个月的时光,似乎颇有感怀,面上泛着柔和笑意道:“闻音姑娘带我去外面逛过街市,见过一些人,还买了一根珠钗回来。”
楚云徽有些惊讶,甚至不敢相信:“就这样?”
他不知道同样惊讶和不敢相信的还有此刻正躲在旁边角落里的闻音,若不是碍于情形不能出来,恐怕此刻闻音也已经冲上去问出声来了。她这两个月教了谢容宣那么多套剑法,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们去外面买了珠钗?!
好在谢容宣最后终于记起了自己曾经随闻音练过剑法,随口提了一句,楚云徽对于这些事情也不怎么关心,依然不依不挠的要谢容宣喝药,两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总算是让谢容宣勉强喝下了半碗药。
而躲在角落里的闻音为了看谢容宣赶紧喝完药让楚云徽离开,自己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离开这里,已经等了整整两个时辰了,然而那位谢容宣谢大公子或者说大小姐如今还僵持着不肯把药喝光。
就在闻音以为自己要这么再等上两个时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如鸟鸣般的哨音,正是阿哲在向闻音传递信号。
闻音在这屋子里被困了这么久,看着两个人磨磨蹭蹭地喝药,实在是没办法再等了,最后只得自腰间摸出今日在阿哲那里拿来的面具戴上,然后不顾楚云徽与谢容宣还在屋中,便这么直接自角落处出来,迅速地自窗口处跃出,然后飞快的消失在了屋外。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房间里的楚云徽还两手端着药碗,怔愕地望着那敞开的窗户,随后扭头朝谢容宣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飞出去了?”
谢容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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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离开了谢容宣的房间,闻音也不管那房中的两人究竟会有什么联想,她好歹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兀自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随即问身旁的阿哲道:“怎么样了?”
阿哲跟在闻音身后,摇头道:“水源也没有问题,山庄里面我们能想到的地方都看过了,还是没发现问题。”不光只有这一件事情让他不解,说完这话之后,阿哲接着又犹豫着问闻音道:“师姐,你先前去哪里了?”
闻音自不会对阿哲说起谢容宣的事情,况且此事也与明舒山庄的危机毫不相关,于是便随口搪塞了过去。
因为那群江湖人士也有乔装打扮成商贾世家前来参加盛会的人,所以闻音跟随着这些人一道住进了山庄主人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当中。经过一日休息之后,第二日闻音与阿哲便又接着开始在山庄中查探起来。
自身在明敌人在暗,许多情况都有可能是他们所料不到的,所以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眼见着这一场盛会还有三日便结束,最后的一场宴会即将开始,闻音更是让人在山庄四处潜伏下来,准备迎接或许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四方院落都安排好人手了?”在一处亭中坐着,闻音再次开口询问道。
阿哲点头应道:“都安排好了,东院最多,好些世家子弟都住在那边。”
闻音轻轻颔首,忽而想起自己昨日去见谢容宣的那处所在,那里应该在山庄的南边才是。
想到此处,闻音接着又道:“南院也多安排几个人手,这两天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说完这话,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道:“还有一个地方,你派人帮我看一下。”
“什么地方?”阿哲一愣道。
闻音低声将那处所在告知了阿哲,阿哲听完后当即应下,随之便吩咐身旁的一名江湖人士将闻音的话传了下去。
闻音在亭中坐着,看着那人身影离开,然后在桌上随手拈了一块阿哲带过来的糕点。
将糕点拈起之后,闻音却没有立即尝下,而是看着这东西若有所思。阿哲还以为闻音发现了什么问题,连忙神情紧张地道:“师姐!怎么了!”
闻音没有应声,自己尝了一口糕点,随后自语道:“还挺甜的。”
阿哲:“?”
闻音起身但笑不语,将事情吩咐完后就先离开了此地。
当天下午,谢容宣磨磨蹭蹭地喝完了苦涩的汤药之后,发现不知何时,房中桌上多了一盘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