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雅不是能藏住事的人,先前跟严慕约定要先暗地探察情况,等找出证据再展开行动。然而严雅万般煎熬地忍耐了一天,便觉得这事没法再姑息下去。
听严慕提出假设后,严雅又是查阅资料,又是暗中观察,还特意找自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师给算了下。大师观严雅面相,说得也头头是道,准确命中严雅担忧的事。大师还说,严雅最近恐家宅不宁。严雅思来想去,觉得大师说的就是这颗蛋,可惜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不愿意明说究竟是什么导致的家宅不宁。
后面严雅想再找这位大师,便发现大师已然消失在人海,再找不到踪迹。
严慕听说后无言道:“你是遇到骗子了吧?”
“不可能,”严雅固执道,“大师连我的家庭情况,家庭关系都算出来了,他还知道我最近很烦。”
严慕默默道,你把心烦的情绪毫无遮掩地写在脸上,会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除此之外,严雅还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悄无声息地做过几场测试。
他故意把蛋放在客厅,暗中观察蛋会跟着谁跑,结果严雅赫然发现蛋竟是跟着他爹跑的!
严雅之前怀疑蛋跟他爸有关系,这会儿他爹也被扯进关系网里,登时让严雅觉得万分茫然,这蛋究竟跟他爸有关系,还是跟他爹有关系。
亦或是,跟这蛋有关系的是他爸跟他爹两个人?
严雅又想起来,他头次见到蛋的时候,可不就是他爸跟他爹姿态亲昵地抱着蛋吗。他爸还不乐意把蛋送他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严雅越琢磨越觉得确有其事。时不时地脑海便闪现出某种猜测,最后连这颗蛋是他爸跟他爹的种这样毫无逻辑的可能性也想出来了。
至于他爸跟他爹是如何打破常识把蛋给生下来的。
严雅捏着下巴想,反正像他爸这么牛逼的人,想必不会被这点小问题难住吧。
这晚严雅决定再试探下他爸跟他爹,又跟严慕商量,要他密切关注他爸跟他爹的反应,不能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餐桌是光滑的大理石桌面,长度足以供十几人用餐,餐桌铺着奢华有质感的桌布,头顶是繁复精致的欧式古铜吊灯,由一根铁索钩着嵌进天花板里。
严雅跟严慕坐在一侧,秦玄跟严景渡则坐在另一侧,盛着丰盛美食的餐盘集中摆放在几人都能够到的位置。
严雅边夹菜边偷偷打量他爸,又悄悄松开提前被他夹住不断挣扎的蛋。
蛋先前拼命挣扎也没法逃离严雅的桎梏,这会自己总算被放开,便兴奋雀跃地迅速滚动到对面,它找得倒也挺准,就跟蛋壳外面装着无比精确的扫描仪似地。
几乎同时,秦玄感觉有圆滚滚的东西撞在了脚边。秦玄不以为然地踢开,几秒后,圆滚滚的东西又毫不气馁地撞过来。秦玄若无其事地再给踢开。
负责观察的严慕借着捡东西的间隙,察觉到他爹踢缠过来的蛋踢得毫不手软,又不禁感到万分地费解。
严慕跟严雅这点小伎俩,能瞒的了别人,却不可能瞒的了严景渡跟秦玄。
严景渡早就觉得这俩熊孩子不对劲了,说话跟做事都透着股贼劲,指不定心头在酝酿什么不好的事。
他们不过是抱着暂且别打草惊蛇的念头,所以才假装没看见。只是鉴于熊孩子们的演技实在太差,也给严景渡跟秦玄假装一无所知的过程无形增添了难度。
秦玄从面前的蒜蓉粉丝蒸虾里夹出新鲜美味的虾,视桌下不断缠着他蹭了又蹭的蛋于无物,只顾着把虾剥好放进嘴里。
严雅见这事陷入胶着,便着急地推推严慕,想让严慕出来把事挑明。要他爸说清楚这颗蛋究竟来源于何处,又有没有可能是……是他们的弟弟或者妹妹。
——弟弟太调皮,还是要个妹妹更可爱。
严雅想让严慕出头,严慕也不是傻的,便把这事又推回给严雅。紧接着,俩熊孩子便开始在桌子底下暗暗较劲,你推我一把,我也推你一把,你踩我一脚,我也踩你一脚。
秦玄云淡风轻地坐着,好像眼前除食物外,再没有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严景渡忍无可忍,无奈打破餐桌下剑拔弩张的局势。
“吃饭就好好吃饭,干嘛呢?”严景渡用筷子敲了敲碗,“要打架等吃完饭,我给你们当裁判,谁输了谁给我洗半个月的碗。”
严景渡这话说出来,严慕跟严雅当即便停了手。严慕正襟危坐表示自己绝没有洗碗的打算。严雅也愣了下,接着便气乎乎地鼓着腮帮子道:“我又没犯错,你凭什么罚我。”
严景渡道:“凭我是你爸。”
严雅不服气地嘟囔道:“爸又怎么样,还不是也会犯错。”
严景渡愣了下,严雅这话说得他一头雾水,倒是比之前增添了几分兴致,饶有兴趣地道:“敢情是我犯了错?严雅小朋友,我能问问吗,我这错究竟是怎么犯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严雅梗着脖子道:“我是有根据的!”
餐桌上演的这出很精彩,秦玄也默默地放下筷子,想听听严雅的高见,尽管秦玄抱的希望也不是很大。
秦玄跟严景渡盯着严雅,严慕也盯着严雅。严雅突然莫名紧张,毕竟他没有真凭实据,只是输人不能输阵,严雅觉得气势上定然不能输。
严雅指着严慕,把紧张的压迫感分些给严慕:“严慕也能证明。”
严慕没想到严雅会突然指向自己,顿时慌乱道:“我只是说有可能,又没说一定是。”
“你不提出假设,我还没想到这层去,你现在敢临阵脱逃!”
“……我觉得也可能是误会。”
“误会什么,是你说那颗蛋可能是爸的私生蛋的。”
严慕顶着他爸望过来的巨大压力,底气不足地申辩道:“我说的是有关系……”
“有关系不就是私生蛋!”
严慕低着头,这会恐怕恨不得能挖个洞逃出餐厅。
私生蛋!!!
秦玄憋着满腹的笑意,险些没把汤给喷出来。这些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俩熊孩子三言两语地,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变得清晰明了。很显然他们怀疑这颗蛋跟严景渡的关系,还怀疑得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地。
严景渡听着哭笑不得,心想他怎么就能跟这颗蛋扯上关系?这要真是他的蛋,还能避他如蛇蝎?
反倒是秦玄。严景渡想着便若有所思的瞥秦玄一眼,这颗蛋黏秦玄黏得可是很紧啊。
严景渡郑重其事地敲敲桌子:“两位小朋友,我觉得你们可能是作业太少了,所以才有空闲胡思乱想。”
严雅辩解道:“那蛋为什么会跟着你们?”
“我们?”严景渡指着自己跟秦玄,叹道,“雅宝贝,你稍微长点心吧,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爹?”
严慕接道:“跟着爹。”
“那就是跟爹有关系,跟爹有关系难道跟爸没关系吗?”严雅这番推理说得让人无言反驳。
他又接着说道:“难道这蛋真是爸你跟爹的……”
“停停停停——”秦玄紧急打断严雅的话,这事再说下去就解释不清了。
秦玄严肃地不容置喙地声明道:“严雅,严慕,我很严肃地强调,这事跟我丁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这颗蛋是哪来的,也不知道这颗蛋为什么会跟着我。这蛋当然有可能是你爸的,也许是你爸生的,也许是别人给你爸生的,总之跟我无关,我不可能生颗蛋出来,更不可能跟你爸生颗蛋出来,懂吗?”
严雅眨眨眼,目光夹着茫然道:“我爸不会跟别人生蛋。”这也是他否决“私生蛋”,坚持这颗蛋是他爸跟他爹的产物的原因。
秦玄骤然打断严雅的话前,严景渡其实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准备先夸夸严雅的脑洞,然后再无奈地问严雅,你对老爸我到底有什么误解,觉得我会悄无声息地跟你爹生颗蛋,还悄无声息地带回来送给你。
这误会可真是闹大了。
这些话严景渡兀自琢磨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听见秦玄这番冷漠无情的急于摆脱嫌疑的说辞。严景渡话已经到了嘴边,又悄悄转个弯,换成了另外的新的说法。
严景渡幽幽地用余光瞥秦玄一眼,视线转向严慕跟严雅,摆出一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们察觉”的表情:“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猜到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秦玄心头忽地涌上极其不妙的预感。
便听严景渡笑着宣布道:“没错,这颗蛋的确是我跟你爹的,我们以前早就相识,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严景渡!”秦玄阴沉着脸去掐严景渡脖子。
严景渡轻而易举便化解了秦玄的动作,更揽着秦玄腰故作亲昵道:“我知道你说要瞒着,不过已经到这种程度,我相信严慕跟严雅都会好好对我们的蛋的。”
秦玄猛地屈膝撞开严景渡,捏得指骨咔咔作响:“严景渡,你撒谎也得有个度吧!”
他话是这样说,倒也没有当着孩子的面真跟严景渡翻脸。当然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严景渡屡次三番激怒他的行为,让秦玄如今形成了足够的承受能力。
秦玄决定把矛头转向严慕跟严雅,耐着性子地讲道理:“你爸是骗人的,这很明显吧?我是男的,你爸也是男的,你们觉得男人能怀孕……生蛋吗?”
严慕满脸懵逼,严雅也惊讶地愣住,没想到他爸会真的承认这件事。他旋即又想到,郭毅之前说的事竟然成真了,他家里真的多了个孩子,那以后自己跟严慕会不会受到差别待遇?
严雅忧心忡忡,能把真相找出来的喜悦顷刻淡去,满脑袋都是对未来生活的茫然跟无措。
严雅情绪低落,好一会才回答秦玄问出的话:“男人是不能,但我爸跟别的男人不同,我爸很厉害的,反正只要是我爸,就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眼底崇拜的光亮得刺眼。
秦玄无奈扶额,觉得企图跟小孩讲道理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严景渡既欣慰又头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严雅这傻孩子对他的误解到底是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