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长老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严肃处理,上报槐城总部,由槐城总部定夺。
对杜兰真来说,他这个决定其实是有些不利的。如果他选择暂时按下,明哲保身,不去触程长老的霉头,可以为杜兰真争取出非常可观的时间,让她及时在卫道联盟站稳脚跟再和程长老卯上——不管怎么说,她想要尽可能地刷分,就不可能想着谁也不得罪、安安心心怼三大邪道。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相互联系的,企图躲避是会陷入被动的。
红发长老做出决定后,杜兰真得到了话外音的提示。
“发现青瓦港的往事,积分+10。”
“因为你的卓越表现,癸水阁认为你的嫌疑极大减小,批准你提前结束考察期,直接进入卫道联盟。”
话外音刚结束,红发长老就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你的贡献非常大,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可以去槐城了。”
杜兰真挑了挑眉,“我?”
“是的,你。”红发长老点点头,凑上前来,在虚空点了点,杜兰真房间门口的阵法便忽然发出淡淡的光芒,倏忽间仿佛琉璃一般,碎裂开来。
“你跟我出来吧。”红发长老点点头,带着被他打昏的全掌事,转身朝楼下走去。
杜兰真慢慢走出来,朝顾霓云和卫衔看了一眼,路过程慕颐的时候,朝他轻声问道,“拿了几分啊?”
程慕颐平淡地答道,“五分。”
杜兰真点点头,“巧了,我也是。”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跟着红发长老走了。
其实如果程慕颐刚才积极一点,绝对可以和杜兰真一起离开的。但他没有,反而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毫无存在感地默默注视着,最后杜兰真摘了桃子,也并没有什么失落。
当然,这桃子是甜中掺着苦味的,但以程慕颐的迫切,看起来提前离开癸水阁应该是他的追求才对。
他这样的表现,杜兰真只能归因于一个理由——他第一目的并不是要抢占先机,尽快摆脱嫌疑不是他的主要目标。
而她之前所猜测的,以为只是程慕颐提前离开的途径的全掌事,其实才是他的目的。
他为什么急着要揭穿全掌事呢?
或者说,如果他不赶紧揭穿全掌事会怎么样呢?
也许他在平安度过考察之后会被放出来,见到全掌事——也许,那就是麻烦的开始。
杜兰真有个大胆的猜测,“程慕颐”,就是那位程长老的私生子。
无论如何,大家各取所需,从她一贯的、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过度自信的角度来看,她确实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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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浪潮打来,在两岸青山间顾自滚滚。白浪掀起玉珠,飞溅而来,仿佛伸手一捞可得,在行人的掌心化为玉露。
“过了这条江,就是我们总舵所在了!”戴着斗笠,一路默默无声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望着那滚滚的江水,满怀自豪地说道。
“戴大哥,为什么我们要先爬上这座山,非得越过这条江,才能过去?”一席布衣的男子望向这个戴大哥,神色里带着好奇。他的容貌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但也可称俊美,然而他眼角眉梢那掩藏不住的疲惫和憔悴,以及他眼神里的死气沉沉,让人第一眼看到他,错觉他活像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那你可看好了。”斗笠男子大笑了起来,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绿叶,轻轻一摇,那绿叶便倏忽间化为一条青翠的藤蔓,轻轻柔柔地挽在他手中。
“戴大哥,你这是——”璩粥瞪大了眼睛,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惊奇万分的年轻人而是事实上,他也确实十分惊讶,因为据他观察,在这个场景世界里,这种易形改状、注重根基的术法手段非常薄弱。而即使在戡梧界,精通这种手段的也多是传承深厚的修士。
斗笠男子悠然一笑,颇有点志得意满,并不作答,而是往江上轻轻一甩,那不过半丈长的藤蔓便仿佛活了过来,倏忽间长成一条数十丈长的绿影。
斗笠男子将那绿影的一头往旁边书上一挂,伸手来握璩粥的肩膀——后者差点下意识地躲开,但很快克制住了,任由他握住肩膀。
那斗笠男子拉着藤蔓,足下轻点,带着璩粥从山间纵身一跃,两人仿佛荡秋千似的,飘飘荡荡地顺着那藤蔓飞速朝对岸荡去,在半空中时,簌簌风声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起,眼前一片混沌迷蒙,而手里的藤蔓已是他们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了。
这满眼混沌不过几个呼吸,两人眼前一清,放眼望去,已早不是那两岸青山送江水了,而手里的藤蔓,也化为了云烟。
斗笠男子摘下斗笠,望着眼前的恢宏宫室,满怀自豪地说道,“这,便是咱们真知会总舵的真正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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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舵主,咱们这次去魏雪城,有什么任务啊?”陆悠然跟在一个灰袍的女子身后,轻声问道。
那灰袍女子回过头,望着这个总是笑容和善,仿佛随时都能融入泼墨山水的写意女子,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跟着我就好。”
暮雨黄昏里,这灰袍女子的脸上带着的笑容,恍惚同陆悠然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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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又自杀了。”年轻男子望着地上的尸体,明明已经断了气,脸上那隐含着嘲讽的笑意却仿佛生者,“他们这群神道信徒,真的是疯了,为他们的神主奉上一切都毫不犹豫的。”
“严大佬,这找一个自杀一个,咱俩都没有合适的办法,也都不是耍心机的料,这事情查不下去啊?”年轻男子嘀嘀咕咕,“要不咱就算了吧?万一费了好大劲,最后还是查不出,那不是耽搁咱们刷分吗?”
“我倒没什么,不过,大佬你可是板上钉钉的天元十六子,万一没刷够分,那岂不是荒唐了?”
“不用那么麻烦。”一直在边上安静无言、俊美之极又冷漠之极,望之如神祇的男子忽然开口道。
“啊?”年轻男子愣了一下。
“不需要那么麻烦,直接杀过去就是了。”严青衣望着他,神情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非鹤楼是比手段,又不是比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