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大同镇城显得相对平静起来,永安军九营的士卒分散在三处军营中不停的操练。
久而久之,镇城的百姓也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原来很少见到巡街的官兵,自打永安军到来后,几乎是日夜不间断的在大街小巷来往巡查。
最开始百姓们还有些不安,生怕再被官兵欺压,但这么久以来永安军欺压百姓没看见,巡街时平定各处骚乱倒有了一百余次。
起初是一些流氓地痞,但凡被遇到都是要抓入牢狱,若是遭到抵抗或是逃跑的人,永安军的士卒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遭了一顿好打不说,还要被扔到牢狱里去。
这些被抓到牢狱中的人最后都要被送去修缮城墙与墩台,或是去往一些秘密的山沟子里为工坊打杂。
不过相比那些被当场格杀的,这些被抓进去的人也算是好的,起码保住了一条命,慢慢的一直在镇城中泛滥的地痞与流氓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好景不长,过了没几日便有军士前来禀告,说是抓到了一些豪族的家丁与仆人。
这些人虽然穿的比一般的百姓都要好,但所作所为却比那些流氓地痞还要不如。
多是一些仗势欺人的勾当,光天化日之下为所欲为,在萧亦看来,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大同镇的那些豪族世家,在一般的百姓眼中的确都是有权有势。
大同镇原本的多数官员都与这些世家豪族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收的银子不少,更何况这些豪族中的个别家,甚至在朝中都有人,大同的官员自然对这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导致了这些豪族世家行事越来越嚣张,威风比起官府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惧怕。
不过这些在萧亦看来,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这个年代谁手上有兵谁才真正有话语权,原来的韩世猛仅是有不到两千的官兵,便已经让这些豪族不得不巴结。
更何况自己手上握有过万的精兵,就连数万鞑子萧亦也是浑然不惧,这些豪族又算的了什么?
那些人的忌惮之情萧亦自然知晓,到现在都没来巴结的,无非是听到自己在蔚州对豪族出手的事后有了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人留着也是个祸害,萧亦自然要赶在阿济格打来之前将镇城内部的事处理干净,这样才能全心全力的对付鞑子。
萧亦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几个被抓来的家丁仆人,即便是进了自己的总兵府仍是牛气哄哄的,头都仰到天上去了。
甚至对萧亦都是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萧亦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些跳梁小丑萧亦自然是懒得去管,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道:“今后这些事就不要再来问本将了,豪族犯法,与市井同罪,押往土家沟。”
将这些豪族家丁押到土家沟的事萧亦也是有考虑的,这些豪族家丁不同于一般的地痞无赖。
就算是打狗还是要看主人,萧亦把他们家丁抓了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以这些豪族在镇城附近的人脉来看,放到镇城周围自然不是个安全的办法。
但若是押到了蔚州永安堡境内土家沟的矿场那里帮工,怎么处理还不是萧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算是杀了,谁又能抓到把柄。
这些人当然听得懂,这萧亦竟是要将自己等人关押,惊愕间被虎背熊腰的永安军士卒制住时才反应过来。
但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求饶的,嘴里放狠话的功夫是一个比一个熟练,且大骂不止,居然还有一个家丁人说萧亦这个总兵马上做到头了,看那副样子是胸有成竹。
萧亦是没说什么,甚至连询问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疲惫的摆摆手。
几个永安军士卒恭恭敬敬将这些人押出大堂,但一到牢狱中后立即变了个样,为首那甲长撸着膀子,恶狠狠的道。
“卵子的,凭你们这些烂人也有胆量说将军的坏话,弟兄们,给本甲好好的招呼着,出了事本甲担着!”
“好勒!”
永安军的士卒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皆是兴奋的吼叫几句。
见到那些撸着膀子,目光不善的官兵逼近时,这些人才有些慌神,其中自然也有几个是有两下拳脚功夫的,当下是意气风发的站出来。
看那样子,甚至都联想到自己在牢狱中大杀四方的场面。
但真正打起来时,他们才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这些官兵虽然没有抽刀,也没有下狠手。
但招招式式皆是冲着要害来的,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挥舞起来居然能听到阵阵破空声,打在身上如同铁锤。
而这些家丁的拳头打在永安军将士的铜皮铁甲上就和挠痒痒没区别,没几下就全都被撂倒,先前的嚣张再不复存在,只剩下了蜷缩在角落嚎叫的胆量。
当这一甲的永安军士卒走出牢狱后,这些家丁仆人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印着深深的的恐惧。
镇城内的治安越来越好的同时,校场上的训练也搞的风声水起。
这些本就是在各地为军的士卒,其实并不差胆量与功夫,差的只是统一的编制与操训。
两个月以来的日夜操训让他们对军中各种阵型转换皆是颇为熟练,甚至有些军士练得多了,平常走起路来都是下意识的站齐了走。
严格的操训自然也有休息时间,放在平时,这休息时间大多都被是士卒们用来聊天扯屁,现在则是不同。
休息时,永安军的将士们坐在军营中,由各甲队的老兵们有声有色的高声带着唱军歌,声音是此起彼伏,谁也不服谁,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这样一来,很多人便慢慢相熟,由最开始根本不认识,到几日后有些熟络,现在已经是整天勾肩搭背的唱歌吹牛,期待下一次上阵时一同搏取军功。
就这样,时间缓缓跑过了崇祯四年,迈入崇祯五年的正月。
崇祯五年正月一日这天,萧亦早早的从卧房起身后径直走入大堂,那里还有不少昨日没处理完堆积下来的政务,与一些来不及看的邸报与文书。
刚在桌案前落座没多久,一名永安军兵士走入大堂,先是小心的看了一眼萧亦,见萧亦没在休息,这才抱拳大声道。
“禀将军,飞骑营弟兄来报,说是二十余家豪族今日齐聚黄府,行事可疑!”
黄府,萧亦当然清楚这个黄府的来历,自然便是后世清朝八大皇商之一的黄云发府第,此人还专程派人到蔚州找过萧亦。
萧亦先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继而冷笑一声:“二十余家豪族齐聚黄府,这么大的事本将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叫黄阳与史路前来。”
“是!”
这士卒立即一抱拳,小跑着出了大堂。
……
当日夜里,大同镇其余地方都是寂静无声,唯独黄府附近是喧闹如常,宾客纷纭而至。
门外站着一行赔笑的门房与仆人,一边吩咐将来客的礼品收好,一边朝府中大喊几句。
不断有人带着一班的家丁与仆人大摇大摆而来,不过到了黄府外却不敢再嚣张,皆是恭恭敬敬的将早已备好的‘厚礼’与门帖交给门房后才走入这黄府之中。
一个门房朝府中喊了几句,将一个东家赢了进去后,忽的纳闷道:“咦,今天那永安军的人怎么还没来巡夜,往日这个时候都要过了三五回,这倒是奇了。”
门房管家上前叫骂一声,道:“不来还不好?见不到那些人,老爷自是乐得清净!”
“是是是!”
其余的门房好像十分畏惧这个人一样,被骂了后还连连赔笑,点头谄媚不已。
忽的,这门房管家眼神一亮,好似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一样,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神色,亲自上前迎接道:“呦,抚台大人来了!”
果然,远远的来了一行人,细细一看居然是一众的镇城官员,大同镇的高级文员几乎尽数前来。
其中也有几个西门军营的当地将官,不过这些将官相比文人待遇就差了很多,应是起到衬托的作用。
令吏房令吏应宗伟、典吏靳左石、民壮官焦恩、镇抚官江大善等人簇拥着大同巡抚蔡佳禾。
后面是一帮的民壮与仆人,由巡抚衙门方向浩浩荡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