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空名穿好衣服,来开窗帘,窗外的雨依然在哗啦啦下个不停。事实上,从昨天晚上银舞走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雨就没停过。
雨季才刚刚过去一半。
天空很阴沉,这让空名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扭过头对着身边的空气轻声道:“早安,姐姐。又是一个愉快的周末呢,我们先去洗漱,然后今天我们哪也不去,待在家里一起看看书,看看电视,做点点心吃,好不好?”
“嗯嗯,我知道,姐姐爱和豆浆,我昨晚就浸好豆子了呢。现在我只要去把它们倒进搅拌机就好了,顺便准备一下餐具,姐姐先去洗漱吧,我待会就来。”
空名哼着轻快的歌谣,走出房间,穿过客厅,向厨房走去。
刚走到一半,砰的一声,套房的大门突然被踹开。飞出去的门板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砸出一个深坑,然后在鞋柜上一磕,翻倒在地。
空名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了门口,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陆千川和步书恒。
陆千川站在后面,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而步书恒的表情则很冰冷,至少不似平时那样平淡。
空名转过身,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微笑:“早啊,两位老师,还真是特别的打招呼的方式呢。”
步书恒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空名面前站定,冷冷地看着空名,眼镜折射着冰冷的光:“银舞呢?”
空名扬了扬眉:“你是说银舞学姐吗?她昨晚是来过,说是家访什么的,后来就回去了啊,怎么了吗?”
步书恒盯着他:“她没有回来。”
空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是吗?”
步书恒一皱眉头:“她在哪里?”
空名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我怎么知道?她没有回镜水吗?可是她昨晚八点多九点就走了啊。”
步书恒身上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空名看着步书恒,又看着他身后的路千川,随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们不会在怀疑我对她做了什么吧?也对,一个花季少女——咦,银舞学姐还能算花季吗——去了一个少年的家里,彻夜未归,他的家长会怀疑那个少年做了什么,也无可厚非。”
步书恒指节一动。
他准备要出手了,他一向不主张用暴力解决问题,但他现在真的有些焦躁。
银舞是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才单刀赴会,一个人深入敌营的。而昨天晚上她却没有回来,打她的电话,信号却已经被屏蔽,这在镜水市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可以确定,银舞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很可能是自己的建议害了她。他一向觉得自己足够沉着,但这一刻,内疚和关心让他有些乱了方寸。
但路千川却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依然带着笑眯眯的表情,看向了空名:“空名同学,我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给你问了早安,也希望你可以体谅一下我们家长关心那个花季少女的心情。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她到底去了哪里,或者说,你有没有一些可以提供给我们的信息?”
空名看向了路千川,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其实我本来记得一些信息的……但刚才被踹门声一吓,突然忘记了。”
路千川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轻轻放在茶几上:“是我们的错,不好意思,这些是修理费,多出来的就算是略表歉意吧。”
空名又微笑起来:“哦,我记起来了,银舞学姐昨天晚上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就跟着他走了。”
步书恒皱起了眉头:“碰到了一个人?”
空名耸了耸肩:“我没看到,那人撑着伞,但应该是个男的,因为他很高……比银舞学姐高。银舞学姐看到他,没说了几句话,就跟他走了。”
说实话,步书恒不太相信他的说辞,因为他是和银舞一起长大的,他很清楚银舞的生活圈子并不大。除了成为猎杀者磨砺自己的那几年,她的圈子几乎就没有超出过镜水,而他也没听银舞说过她在担任猎杀者期间,交过什么朋友。
跟着一个男的走了?那个人显然不是镜水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那是其他人?几句话就跟着他走了?手机的信号还碰巧也因为什么原因被屏蔽了?可能吗?
他看着空名的脸,试图从他脸上获取到一些信息,但空名的表情很坦然,让他看不出什么。
于是他推了推眼镜:“这不是一套太好的说辞,在我试图去相信你之前,我需要先调查一下你的这个房子。”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空名的脸色就变了。
这个一直面带微笑的少年,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变化之快,就像是脱下了一张面具一样。他冷冷地盯着步书恒,一字一句道:“如果我说不呢?”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步书恒的身子微微紧绷起来,道天庸的推断他和路千川也知道了,他们很清楚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如果可以的话,步书恒并不想在时候和他发生冲突,但空名突然急转直下的态度却加剧了他的怀疑。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少年的房子里,一定隐藏着什么。
银舞被他囚禁起来了?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的这一战,恐怕是无法避免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路千川,看到他魁梧的身躯,步书恒放松了一些。今天早上他还是没有等到银舞回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银舞可能落在了空名手里。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如银舞,如果银舞都被落入敌手,自己去也未必能把她救出来。道天庸身为院长不能擅自行动,所以他虽然知道路千川周末不太爱出门,还是找到了他。
他相信,不管空名有多强,有路千川在,处境都不会太糟糕。
路千川依然眯着眼,但脸上的笑意消弭了一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又摆起了笑容:“不要激动,我可以理解你不喜欢自己的房间被别人翻动的心情,因为其实我的女儿也是这样。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尤其是在你的说法这么简单的情况下。”
空名皱了皱眉头:“我说的是实话。”
路千川摇了摇头:“口说无凭。这样吧,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们接下来就照你说的线索,去找银舞。但同时,我也想麻烦你,在我们找到银舞之前,和我们一起同行了。”
步书恒心念一动,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在不确定银舞的安危的情况下,至少先把假想敌控制在身边,来监视和限制他的行动。
空名微微皱着眉头。
路千川脸上笑容不减,但事实上,他已经暗暗开始酝酿起灵力。如果自己的这个要求,空名也不同意,那虽然十分不情愿,也只能和这个很可能十分可怕的对手来交一交手了。
空名思考了几秒,随后叹了口气,耸了耸肩:“看来,我如果不这样做,你们大概是不会放过我了?”
两人沉默不语,但意思昭然若揭。
空名苦笑一声:“那好吧,正好我也奇怪银舞学姐去了哪里,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吧。”
听到他这句话,路千川和步书恒心里都暗暗松了口气,路千川伸出手,拍了拍空名的肩:
“多谢配合。”
空名回过身嘟囔着:“这种情况下,不配合也不行了吧,唉,本来是个休闲的周末呢,你们这算是非法补课吗……”
他伸手收起茶几上的钱:“稍等我几十分钟,我叫物业上来修个门,顺便给姐姐留个早餐。“
步书恒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他们两个看着空名旁若无人地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走进厨房围上围裙,哼着歌做了一顿早餐,然后来到餐桌上大快朵颐了一顿,也没有邀请路千川和步书恒的意思。
他们两人发现,这个少年其实在家里的时候,和在学校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在学校里的空名拘谨,温和,礼貌,但此刻的空名,却给人一种完完全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让人不舒服的隔阂感。
这种感觉,就像空名完全把他们看成了石头木头一样,这个比喻虽然常常用到,但真的要达成这样的目的,又谈何容易呢。
而他们也意识到,或许此刻的空名,才是真正的空名。
当然,这也和他们给空名设定的敌人的定位相符合。
这一刻,他们才会感觉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至少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种定力,是很少有人可以具备的。
正当他们各有所思的时候,空名已经用完了早餐,修好了门。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给姐姐留了一张字条,然后冲着坐在沙发上久等的两人笑了笑:“出发吧,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