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团部党委研究,王团长只批给砖厂一万元。大鹏来到齐市机械制造厂,仅450型砖机就8500元,而湖滨机械厂的减速机5500元,如果再加上砖机、搅拌、配料机等配件,总合最少也得两万元,这相差壹万元怎么办?团部因建立九空桥第二砖厂资金紧缺根本不再给一分钱,如果砖厂机械不更新,82年没法干怎么办?
大鹏从商店买了白图纸、铅笔、橡皮、格尺、园规和草稿本。大鹏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学会机械制图,仅凭14年前那时模糊了的经验,去创造自己幻想中的机器,能办到吗?而强大的压力和责任感,似乎雷锋精神在鼓励。他到南局宅继父家,规划砖机壳外内套,缸头、主轴、铰刀、轴承座、打泥板、型口、齿轮等的尺寸、模数、速比的计算,他要自己制图设计一台450大型砖机。
制图要有比例,在家人多小孩还闹不行,夜晚大鹏带着工具白纸到火车站候车室二楼,趴在大理石地面上开始计算着按比例制图。为了节省开支不能画组装总图,因为去工厂加工发现是制砖机加工费要高的,分散制图必然更消耗精力,因为那是要冒着一定的风险。
例如主缸内经450cm和铰刀匹配,而1.2cm厚钢板的外、内缸体,加上缸体内焊接的来福线,材质必须坚硬,外体尺寸必须是453cm。对于齿轮的直径、牙数、模数的计算配套,四节三套铰刀的螺旋角,铰刀和主轴键槽,翻板齿轮的转速,主轴推力和坐力轴承,泥缸头与龙口连接的梢面,机体底座的安装等均影响着整机运转的可行性,更影响生产砖坯的质量和产量。大鹏从来没有搞过机械制图,完全是回忆在富拉尔基砖瓦厂那两年维护机械的经验,而且还要自行设计一台适合兵团实际的大型机械,那可是难上加难啊。
半夜突然来了十几个带红袖标的人,他们有公安也有便衣,专门来清理候车室没车票的人。他们看见满地的图纸,有人捡起来疑惑的观望,还有的把大鹏叫到一边问着,开始是像对待特务那样紧张。大鹏介绍了制图的难处,最后,其中的一个警官同情般的离去,那些带红袖标的也跟着走了。
三天后大鹏来到卫东厂,原来的厂名叫和平机械厂,是专门制造大炮保密的军工厂。大鹏在小学时老师特别嘱咐学生,在上滑梯的时候严禁向兵工厂看,因为学校和兵工厂只有一墙之隔。所以现在的厂名叫“127”卫东厂,那是文革运动的产物,因为造反派不要和平,所以改成卫东厂了。
李主任把大鹏带进厂,由一车间尹工程师审议图纸,连工带料总造价1500元,但是不包括齿轮,因为厂内没有高频炉,建议去第二机床厂加工。大鹏向厂方提出因为是分布图,只要求在把齿轮运来后全部由车间免费组装成整机,因兵团路途远以便于运输,双方达成了协议书。
如果去第二机床厂加工齿轮,最少还得一千元,砖机部份两千五,再加上减速机五千五,总合款八千元,那搅拌机、配料机的配件款最少还得五千元,钱款不够怎么办?干脆自己设计减速机。
在那严寒的冬季,大鹏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用手指在雪地上画着计算公式,同路人被他的反常惊呆了,有的人已经走出好远还回头望着?人们似乎疑惑他大概是个疯子?在无轨摩电车上,大鹏总是把坐位让给别人,而他站着经常嘴不停的叨念,有时手不自觉的比划着,而乘客们向他投来疑惑着的目光,甚至有的人把他当成精神病有意的躲开在一边窥望。
由于废寝忘食大鹏的胃病犯了,经常是疼痛难忍,有时把胃口顶在车间办公桌角上,满脸黄豆般的汗珠滚落着。李主任和工程师让他去医院,他还要交待着图纸上齿轮的基准线,如果错位那齿轮就会报废。他总感到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人为什么要有吃饭和睡觉的毛病?看看衣服脏了、头发长了、身上痒长虱子啦,满身散发着酸臭味,如果再去候车室,有可能会把他当盲流抓走。而每当他忍不住呕吐,把胃里酸酸的苦水倒出来,擦去眼泪却感到那么的舒服和轻松。
做为一个专职的技工无所谓,因大鹏是第一次自己设计、制图、加工的机械,而且是独特的就比较难了。要根据6160机组主轴750转,主轴皮带轮直径,去带动自己设计的三级减速机,让砖机主轴的转速必须降到每分钟60转,尤其各齿轮的材质、模数必须达标,只要一处出现问题全厂瘫痪。额外还有搅拌机、配料机的各部件,只要有一部机件误差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大鹏带着两个厂的加工协议返回兵团,团部的儯书记负责砖厂,他办理了9600元的支票和400元的银行自带,并让工会主席娄凤昌一同前往。娄凤昌原来是公安局的,本来是个坐地户,现在又要随他爱人返城,他爱人小赵是齐市富区下乡知青,据说82年是最后一批返城了。
在团部砖厂大鹏家的邻居盖英杰俩口也办好了转点返城,全团各营连都刮起了返城风,即使最后一批知青返城,大鹏在没完成机械更新前是不能返城的。而他的爱人华英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在他和娄主席动身前只是请求把要倒的烟筒维修好。他不顾两个姑娘肺门结核发高烧,为了机械他与娄主席来到齐市工厂。
在第二机床厂车间,大鹏发现搅拌机的大齿轮有问题,铣工居然在铣齿中定错位,以齿部的中心线加工,整个大齿轮报废。车间主任道歉,并保证在十天内交工。娄主席要去富区办干转,当然也是借他爱人返城做理由了。
娄主席返回齐市已经4月份,大鹏把第二机床厂各种齿轮、购买的轴承、三角带等运到卫东厂,几天后就能全部组装完工。大鹏不能带娄主席去继父母家,那是因为王路明曾经给家造成过矛盾。在饭店大鹏特意要了涮羊肉,并订立三天后让兵团派来汽车,见面的地址是铁路中心医院大门,那也是他父母生前工作的地方。大鹏又提出向砖厂儯书记说明,汽车来时带十袋白面,一是要办接班返城私用,二是要送给工厂换取管材公用。
娄主席走后的第三天,大鹏在铁路医院等待着,他再也看不到母亲先进工作者的大照片,思念着母亲,回忆自己从小经常来过的地方。在医院碰到同学张培川,他和爱人都在铁路工作,他介绍大部分同学们都在铁路上班,还提到大队长郭瑞萍已经返城结婚,在解放门街道办事处工作,她的父母都已经平反。想当初他也是铁路中学班级里出类拔萃的中队长,现在唯有自己的一家飘落他乡,悲观苦恼不敢与同学们相见,但返城的心理使他更加向往。
兵团的汽车来了,大鹏把他们带到南局宅继父家,从车上卸下十袋白面,小马和李师傅都是下乡知青,他们要回富区请两天假,人之常情大鹏答应了。城市粮食供应每人每月只有8斤面,其它全是以粗粮为主,大鹏给继父母留两袋,给亲戚分四袋面。过去两个月中有时在继父母家吃饭,也应该给予点补偿。
继父带着大鹏去房产段,人事科王主任去省城开会不在,据说齐齐哈尔铁路局撤销,改为齐齐哈尔铁路分局,局里有规定,凡是退休一年没接班的均按减员处理,看来大鹏接班的事还真不好办。
两天后李师傅和小马来了,装上那四袋面汽车开进卫东厂,厂方给了一根三米多长的大炮管,还在废品堆挑了些炮筒子管,长的可以做搅拌机轴,短的可以焊主机铰刀内套,做大炮用的材质特坚硬,就是机床加工都很难。当吊车把机器装上车,李主任说:“有人出8000元要买这台砖机,老张啊老张!你的散图纸可把我们给蒙住了。”
大鹏让李师傅开车来到房产段,刚下车碰到段宋长利书记,他把大鹏带到集体办,让魏庆富开了一份商调信,目的暂把大鹏调回来在集体工作,以后再往国营转,因为这是知青最后一次返城,他不得不接受领导的决定。
两个司机要当天往回跑,但总是要吃饭的,在火车站对面生活段饭店要了几个菜,十二杯散啤酒是用盆子端来的。三个人正在吃喝继父来埋怨,为什么不回家吃饭?两个师傅解释要当夜往回返,相互客套几句继父推辞走了。
继父年近七十岁,虽然在房产段退休,但始终坚持烧锅炉工作,目的还是为多挣钱,他在为谁卖命?继母的小儿子刘大川在机务段上班,他已经结婚,女方在铁路电务段工作,他们都去女方娘家住,继父母让大鹏住在他们的新房。然而继父在一年前,肠子断了缝七针,严重的尿截病困扰着,而刘佳宜还是在电影院给他找工作看大门,试图想要老继父的命咋的?
终究继父有十几年养育恩,大鹏有爱有恨的介绍着过去,两个司机同情的安慰着。都是下乡知青,最后一次返城机会,他们也办理了知青转点返城。
大鹏和司机酒过三巡突然肚子疼痛难忍,要问发生了什么?请看第75章-------:最后一批返城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