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绍璟起来时候,慕娉婷还睡得香甜。
她睡姿端正,满头青丝扑散在锦被边,莹白小脸上两团红晕,衬得人比花娇嫩。
宁绍璟贪看两眼才起身。
采香已经命人熬了浓浓姜汤给他。
宁绍璟一口灌下,踏步出门。
今儿慕娉婷醒来,宁绍璟照例已经不在,她动了动,打算起身。
浑身酸疼,慕娉婷欲哭无泪,重新趴回床上。
昨晚上虽然不是喝断片,但是醺醺然之下,胆子大了,人就奔放了一些。
宁绍璟当然不会嫌弃她太热情,反而更热情扑上来,一.夜折腾。
今儿浑身酸疼,完全是自作孽。
然而不得不起。
“王妃,王爷说今日有事,不能陪您用早膳了。”梳洗完毕,早膳上来,采香回禀。
慕娉婷“嗯”了一声,自己坐在了桌前。
刚用了一半,承影过来传话:“王妃,宫中传话出来,皇后晕倒,您得进宫侍疾。”
慕娉婷揉了揉头,这年节时候,本就忙乱,先是皇帝摔跤昏迷,现在皇后又晕倒。
她急忙命人帮她换衣服。
宁绍璟正在仪门口等她。
“王爷,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见礼之后,慕娉婷急忙询问。
宁绍璟一边扶她上车,一边自己也坐了进去。
“早膳可是没用完?”他揭开了小桌上的盒子:“吃两口点心垫垫,进了宫怕是没时间吃喝。”
“多谢王爷。”慕娉婷当然不会推却他的好意。
她用帕子包起一块梅花糕递给宁绍璟:“王爷也多用些,臣妾在后宫,吃两块点心还是没问题的。”
但宁绍璟堂堂亲王,帝后都病着,他还贪吃,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传出来。
宁绍璟却不伸手,直接张口就着慕娉婷的手,一口把那小小糕点吞下。
慕娉婷顿了一顿,给他倒杯温茶:“王爷倒是慢点,噎着可怎么办。”
宁绍璟已经三口两口吃完,快速喝了一杯茶,嘱咐慕娉婷:“你也吃点。”
慕娉婷也不客气,虽然不爱吃,但还是拣着吃了三个小包子,茶水却是不敢喝的。
宁绍璟这才说道:“尚未有确切消息,只打听到皇后应该是忧思、劳累过度。”
慕娉婷怔了怔:“这可真是……”
皇后到底起了什么心思,怎么这般的耗心神?
顿了顿,慕娉婷倒是想通了。
她侧头看向宁绍璟,眼含惊诧,压低声音与宁绍璟说道:“皇后这是也想着哪个位置?”
宁绍璟低哼一声。
他默认,慕娉婷就不说话了。
九皇子是皇后亲子,但是年岁还小。
如果皇帝无恙,等到九皇子长到成人,那也能借着皇后之子的名分,谋得不少支持。
可现在,太子不但代理国事,还要代替父皇告祭太庙,储位稳固,而皇帝这摔了一跤之后,身体难道变得这么差?
差到令皇后如此着急?
马车进宫,换了软轿,急急到了皇后宫中。
殿中满是药味,皇后倒是醒着,正与太子妃说话。
慕娉婷进去见礼,不多久,宣王妃也到了。
三人陪着皇后说话,端茶倒水的事儿,也顺便搭把手。
隔一会儿,皇后的药熬好了。
太子妃亲手喂皇后喝药。
宣王妃接过药碗,慕娉婷捧着蜜饯盒子,太子妃捡了两个蜜饯喂到皇后嘴边。
其他年幼的皇子公主站在后面。
隔一会儿,皇后长出一口气,才说道:“好了,本宫就是最近忙了一些,精神头不大好,倒也没事,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众人告退,按着规矩慢慢走出。
太子妃走在最前面,被人拥着小心下了台阶,才开口说道:“母后怕是要休息一会儿,咱们等到下午才能再来打扰,来来回回的也麻烦,你们不若去东宫坐一会儿?”
太子妃发话,宣王妃和慕娉婷也不好完全拒绝,只能应下。
三人上了软轿,到了东宫下来。
太子妃身子现在笨重,走得极慢。
她笑着向两人道歉:“可是拖累你们俩了,大冷天的也不能赶紧进屋去暖和。”
宣王妃温柔一笑:“嫂嫂知道亏待了我和宝儿便好,待会儿可要记得拿好东西出来招待我们。”
太子妃雍容点头:“放心,断然是少不了你们俩的那两口的。”
“参见太子妃。”一个丫鬟端着盘子靠在左边,等着众人过去。
即将要上台阶了,太子妃便也不再说笑,小心往上。
但不知道怎么的,脚下就是一滑。
她身子歪斜,惊呼出声。
“太子妃……”身边宫女嬷嬷都吓坏了,急忙簇拥上去想要抱住太子妃。
但却又怕自己伤到太子妃。
场面就乱了。
“茴香。”慕娉婷断喝一声。
茴香已经飞快蹿出,一脚踢开两个碍事的宫女,站在太子妃身后。
她用力撑住了太子妃的身体。
太子妃落在她的怀中,被她半抱着拖住了腋下。
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就见太子妃钗环不整,被茴香扶着,慢慢站起来。
但太子妃此刻腿软着,根本站不住,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茴香的身上。
茴香也不叫苦,只直直站着,扶着太子妃。
“太子妃,您没事吧?”还能动的宫女嬷嬷急忙拥上。
“都给我滚开。”慕娉婷断喝一声,阻止了她们靠近。
“嫂嫂,我是怕别人一拥而上,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慕娉婷匆匆解释了一句,又说道:“我身边甘草是懂医术的,先让她帮你看看。”
太子妃见过大风大浪,知道慕娉婷处置确实得当。
她勉强对慕娉婷笑了笑,颔首:“多谢宝儿了。”
“甘草。”慕娉婷吩咐,甘草上前查探。
太子妃身下无血,人面色虽然惨白,但并无大碍。
甘草诊断之后,恭敬回话:“只是稍微动了点胎气,并无大碍,只需卧床静养便可。”
太子妃这会儿,力气才慢慢回到体内,她雍容之外,目光凛然:“萧嬷嬷,你站在这儿,看住所有人……黛青,你去请御医……”
吩咐完之后,太子妃歉意对慕娉婷一笑:“还得劳烦宝儿的丫鬟扶我回寝室了。”
她这会儿,可不敢信任东宫的人了。
“这点小事,不值当嫂嫂一个谢字。”慕娉婷出言。
太子妃被茴香半扶半抱,回了寝室,躺在床上,太子妃才长出了一口气。
御医也到了。
他急忙诊脉:“暂且看来,太子妃只是小小动了胎气,并不是大事,只要静心卧床养个七八日便可,若太子妃不放心,微臣开两幅安胎药。”
这意思就是,其实太子妃连药都可以不要吃的。
这些太医御医素来谨慎,敢这么说,便是太子妃确实无大碍。
太子妃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一放松,就觉得疼痛难忍,低呼出声。
惊得东宫的丫鬟嬷嬷又出了一身冷汗:“太子妃可是觉得哪儿不妥?”
太子妃慢慢伸脚:“大约是崴了脚了,这会儿方觉得痛得很。”
刚刚太担心胎儿,都没觉得脚疼。
放平常太子妃磕破油皮大事,但此刻相比起胎儿安危来,崴脚可真不算什么事情了。
众人都放下心来。
太子急急赶了过来:“你可还好?现在感觉怎么样?御医怎么说的?”
不怪太子这般着急。
他是已经有嫡子了,庶子也有一个,但是嫡子体弱,将来怕是难担重任。
庶子……庶子在礼法上先天不足。
再说庶子的母族无力,怎能比得上太子妃的娘家。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太子妃这一胎,他都看得很重。
他急切希望太子妃给他添个健康聪明的嫡子,增加他的分量。
“殿下莫要担心,臣妾只是崴了脚,其他并无大事。”太子妃安抚太子。
太子面上紧张才散去:“没事就好,以后千万小心些。”
“今日多亏了宝儿。”太子妃雍容一笑,看向慕娉婷。
她目光中充满感激:“是宝儿让这丫头赶紧扶住臣妾,避免臣妾摔倒,又是宝儿喝止了冲上来的人,没有让人有浑水摸鱼、伤害臣妾的机会。”
口中这么说,但太子看见慕娉婷时候,那猛然一亮的目光,让太子妃心中还是膈应。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满眼感激看着慕娉婷。
心中打算却从未变过。
慕娉婷……不能留!
太子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慕娉婷。
那般艳丽夺目的尤物,他怎么会看不见。
只是太子妃的胎儿重要,加上在人前他也不敢太放肆。
才努力收敛了自己眼中贪婪。
现在听太子妃说之前的情形,太子面上浮现感激神色,光明正大看向慕娉婷。
他走到慕娉婷面前,感激说道:“今日多亏宝儿,否则你嫂嫂和你那未出世的侄儿,怕是要遭难了。”
慕娉婷急忙退后几步,谦逊了几句。
心中却厌恶,说是感激,结果靠得那么近,该死。
太子又看向茴香:“是个忠义的丫头,赏。”
这一会儿的工夫,宣王和宁绍璟也到了。
宣王妃和慕娉婷各自出去。
发生这样事情,他们自然也不好呆在东宫,又一起结伴往后宫去。
干脆都到了太后宫中。
太后喜欢热闹,孙儿孙媳陪着自己聊天,没什么不乐意的。
中午还一起用了饭。
午后太后自己休息,宣王和宁绍璟去伺奉皇帝,宣王妃和慕娉婷去给皇后侍疾。
晚上回府,慕娉婷累得直接就躺下了。
宁绍璟叫人来帮她按摩:“今天王妃累得很,且帮王妃好好松松筋骨,免得明天身上酸疼。”
酸疼?慕娉婷瞪他一眼。
罪魁祸首每次不都是他么!
宁绍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关心她还错了?
用了晚膳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宁绍璟抱了她一会儿,就轻轻放开了。
安睡一.夜起来,又得进宫。
皇后知道太子妃出了意外,遣人去安抚了她,又对慕娉婷和宣王妃说道:“本宫也没什么大事,躺着修养便可,你们也都是当家主母,事儿多的很,便不用天天在宫中陪着本宫了。”
宣王妃和慕娉婷自然应下。
但今天还是要呆完的。
等下午回到王府,曹伯懿找宁绍璟,也送了一份情报给慕娉婷。
是亳州的消息。
亳州此时天寒地冻,本该休战。
毕竟冰天雪地,打起仗来,对双方的影响都很大。
但是这次,在厉骁的带领下,大齐官军奇袭伪帝黎光庆的一座重镇,烧毁不少粮草辎重。
亳州一地,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渐朝着大齐方面倾斜。
厉骁,此战乃是首功。
慕娉婷忍不住再次摇头,厉骁前段时间还在京城,等于是刚刚回到亳州,便立了大功。
真是厉害。
可惜跟错了主子。
摇摇头,她把这事情放在了一边。
宁绍璟对厉骁有些说不清楚的忌讳,她也不愿意惹了宁绍璟不痛快。
鞠园里,宁绍璟也接到了消息。
看到厉骁的名字,宁绍璟面色冷峻。
上次宝儿被闻人玺掳走,他要救人却被打晕,之后醒来曾细细问过当日情形。
厉骁,在发现密室之后,便火急火燎,第一个跳下去的。
加上他当年在箭矢临头时候,不管自己安慰,把宝儿推开……
这种心思,他懂。
他心中存了芥蒂。
“这厉骁也真是一员猛将,但又富有计谋,真是将才。”曹伯懿夸赞两句,对宁绍璟说道:“时值年关,又有大胜,陛下心中肯定欢喜,怕是会有封赏,再加上太子力挺,厉骁此次,封赏不会少。”
宁绍璟压下心头不喜,微微点头:“太子当然会力挺厉骁。”
太子和宣王之间,面上还是兄友弟恭,但是罅隙却越发的大了。
因此,太子需要厉骁来与宣王对抗。
也需要厉骁作为他礼贤下士、用人不拘一格的明证,借此吸引更多人才。
两人这般讨论的时候,临清侯府里,也有人正在议论此事。
太子已经使人去找过临清侯。
等太子的使者离开,临清侯书房里的一个小厮,借着出恭的机会,飞快的去传了话。
临清侯世子夫人,立时便知道了消息。
她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急匆匆叫了临清侯世子回来:“老爷,太子竟然派人来,让父亲上表改立厉骁那个野种为世子。”
临清侯世子虽然没什么才干,也没什么野心,但是被这样对待,心中也是生气。
“父亲答应了?”他阴沉着脸问道。
世子夫人冷笑一声:“父亲虽然没有当下答应,但是若是太子再派人来几次,怕是父亲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何况父亲本来就偏心那个野种。”
之前,临清侯世子会呵斥妻子“厉骁要是野种,我算是什么”!
这次,临清侯世子都没有纠正妻子的话。
他阴沉着脸,询问自己妻子:“你有什么办法么?”
临清侯世子夫人咬了咬牙:“明天,明天我去求见宣王妃,我就不信到了现在,宣王妃还能无动于衷。”
临清侯世子阻止了妻子:“不,还是我去求见王爷吧,这样更能表明咱们的诚意。”
临清侯世子夫人诧异看了一眼丈夫,这次,丈夫开窍了?
她急忙应下:“老爷说的对,还是老爷去合适一些。”
两人商议好了,急急派人送了拜帖去宣王府。
宣王和宣王妃此刻正在一起说话。
见到临清侯世子的帖子,宣王目中闪过锐利光芒。
“他这是坐不住了。”宣王面目威武,身形魁伟,“也罢,就见上一见,看他想说些什么。”
宣王妃温柔一笑,递上一杯茶:“他着急也是正常,太子对厉骁,实在是太抬举了一些。”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对着丈夫时候,忍不住抱怨:“太子也是糊涂,王爷为太子出生入死,太子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压王爷。”
这是在外人面前万不敢说的话。
此刻只有夫妻两人,说说倒也无妨。
宣王冷笑:“太子本就是那个性子,总是见不得人好。”
宣王妃皱眉:“那王爷该如何是好?”
宣王闭上眼睛。
他很有自知之明,出身是比不上元嫡皇后所生的宁绍璟,也比不上后来将死之时、被册封为后的太子生母。
本来他有仗打就满足了。
宁绍璟本身便智计过人、又是难得的帅才,麾下将才济济,用不上他。
不得已只能依附太子。
可太子……
宣王睁开眼睛:“总不能束手待毙,且看看明天他怎么说。”
宣王妃有些欢喜,临清侯世子夫人是自己的族姐妹,她求了自己无数次,自己都没办法,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还有被太子妃冷落的难堪。
这次,王爷若是下定决定整治厉骁,倒是能让她在娘家也有些脸面。
也能让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他们夫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第二日,临清侯世子厉超见到了宣王。
世子夫人也请见了宣王妃。
宣王妃心中笑盈盈之间,提点世子夫人:“厉骁年纪也不小了,合该成亲了……”
世子夫人想了想,觉得自己领会了宣王妃的意思。
王妃娘娘提醒的对,一定不能让厉骁那个野种娶到厉害的妻子。
不然,他更是要猖狂到没边了。
世子夫人说道:“是啊,他父母双亡,虽然他不待见我们,但是我们这做叔叔婶婶的,倒也确实是应该给他相看起来了。”
找个表面光鲜内里龌龊的,一辈子拖累死他。
“怕是他会看不上呢。”宣王妃笑着摇摇头:“见过了最好的人,那里还会看得上次一等的。”
世子夫人一怔。
这是,那野种自己有看上的人了?
她心猛地一跳,按照那野种的猖狂,还能让宣王妃说一声最好的人,怕是女方来头不小。
她急忙要打听,宣王妃却不肯说了。
等宣王妃有事出去的一会儿工夫,世子夫人急忙朝着宣王妃的丫鬟打听。
宣王妃身边一个丫鬟怔了怔,回忆了半晌之后,说道:“要说见过的,厉公子也就见过两个尊贵人儿,一个是四公主,一个就是肃王妃了,这两人,世子夫人也是知道的。”
世子夫人心跳得快要突出胸腔。
等宣王妃回来,她急忙告辞,坐在马车上,心砰砰直跳。
厉骁那野种,眼界高的很。
四公主断然是无法入他眼的。
四公主也当不得宣王妃一声最好的人。
那肃王妃……
之前肃王妃也当不得一个好字。
可是后来她立了功,皇上都说她好,还赐了郡主封号“德昌”。
那自然算是极好的人了。
那野种和肃王妃见过,还主动为肃王妃解围,后来,他们徐家舍弃了那不成器的东西想借此治厉骁那野种的罪,却也没成。
难道他当时就看上了肃王妃,所以在酒楼才会出手教训那不成器的东西?
临清侯世子夫人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是这个念头一旦有了,就像是扎根在了她的脑海中一般,怎么都去不了。
走到半路,临清侯世子夫人叫车夫先不回临清侯府,直接回徐家,找自己母亲。
“王妃,世子夫人回转了车子,朝徐府而去了。”一直盯着临清侯世子夫人的下人,悄然来禀告宣王妃。
宣王妃满意点点头。
她这个族妹,别的没什么好处,只有一点,特别能虚心听她母亲的话。
而她的那位堂婶,可是个厉害人物呢。
等宣王回来,宣王妃便把厉骁可能喜欢慕娉婷的事情与宣王说了。
宣王皱眉:“此等手段,太过下作。”
他还算是个磊落之人,见不得这些阴私手段。
宣王妃眼泪沾湿了帕子:“臣妾知道王爷听不得这样的事情,可是,王爷总要为咱们的孩子想想,再这样下去,他们将来还能有立身之地么?”
宣王眉头皱得死紧。
宣王妃知道他虽然性情粗犷,却一点不傻。
而且宣王看起来很大男人,可却极为疼爱儿女,以孩子说事,宣王便是不喜欢,最后也会接受。
宣王妃便再接再厉,她说道:“王爷也不是没看到,太子为了除掉老三,做了多少事情了,若有一日,老三真的败亡了,岂不就轮到了王爷您,咱们,岂不是只能任由太子搓磨……”
宣王眉头依然皱得死紧,但是眼神已经有了松动。
他不是耳根子软,而是太清楚太子为人。
宣王妃的话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但放任事情发展下去,十之八.九都会应验。
他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你真有办法?”宣王看向宣王妃。
罢了,人不为己天地诛。
宣王妃抿了抿唇,此事不是一日能成功的,最起码得等到厉骁回京。
或许谋算的早了一些,却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来得好。
“罢了,你看着办吧。”宣王沉吟一下,“若是到时候定了章程,记得和本王说一声,若有需要本王帮忙的,也尽管说。”
宣王妃急忙应下。
日子逐渐向前,建元五年,逐渐走到了尽头。
太子开始斋戒,为告祭太庙做准备,宁绍璟则每天除了进宫尽孝,便是在鞠园忙碌不休。
明面上不做什么,不等于暗中什么也不做。
他没有坐着等死的打算。
云州的盐业,给他极大的财力支持,让他行事便宜许多。
天策府的建立,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网罗人才。
云州此刻,便是他的倚仗之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缓慢而快速的,建元五年结束了,建元六年的第一天开始了。
新年伊始,慕娉婷寅时不到,便起来开始穿戴打扮,朝服上身。
宁绍璟也差不多。
两人出门时候,天色尚黑。
但灯光明亮。
慕娉婷朝着他走来,宽大华贵的朝服,掩盖不住她绝艳容颜、高华气度。
宁绍璟的眼中一片赞叹,无论是见多少次,他都觉得宝儿让他无比惊.艳。
他伸手,握住慕娉婷的,扶着她小心向前,直到上了马车。
而慕娉婷,光明长大看宁绍璟时候,也有些心跳加速。
他一身蟒袍,面容英俊、长身玉立,矜贵威严从伟岸身躯中透射而出,让人心折。
无怪那许多驰骋沙场的将军,都愿意臣服于他。
慕娉婷目光微闪。
本该骑马的宁绍璟,竟然上了车。
“王爷?”慕娉婷很是诧异。
宁绍璟目光微微柔和:“想起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
慕娉婷抬眸看他,桃花眸中一片氤氲雾气。
他心微微一跳,定了定神:“前几天太子妃摔倒的事情有结果了,主使人是皇后,你坏了皇后好事,进宫之后当心些。”
慕娉婷微微蹙眉。
皇后?皇后不希望太子妃生下这个孩子。
“怎么没听说?事情被父皇压下去了,还是被太子压下去了?”她询问。
宁绍璟淡淡一笑:“没证据,太子自然没办法。”
慕娉婷无奈:“总也不能不救,那是两条人命呢,特别是那孩子……”
宁绍璟心微微一疼。
她这般喜欢孩子,目光落在慕娉婷面上,宁绍璟说道:“我们也会有的。”
慕娉婷怔了怔,话题跳得倒是快。
宁绍璟却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本王安排了人护着你,只是宫里本王也插手不多,怕是不太保险,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每次进宫,都得多加小心。
慕娉婷点头应下:“臣妾省的。”
宁绍璟这才下了车,换骑马。
一人乘车一人骑马,两人一起进了宫。
慕娉婷到了后宫,在太后引领下也进行祭拜。
宁绍璟则到前朝,在太子的带领下,叩见皇帝,而后太子代皇帝告祭太庙。
宁绍璟期间一直在观察太子。
太子举止还算得当,告祭太庙进行的也很顺利,但是太子面上激动怎么都掩盖不住。
他大概觉得,此刻他不止是储君,而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宁绍璟面色肃然,全程保持恭敬。
暗子传来消息,太子与赵宏已经有了罅隙,但是,还不够大。
前朝后宫祭礼仪式都完毕的时候,皇帝和太后便下令赐宴。
不知道是皇后身体尚未痊愈还是慕娉婷太谨慎,这一天都平平安安的。
出宫之后,宁绍璟询问:“宝儿要不要去酒楼坐坐?本王听得,今天曲江有冰嬉,在临江楼上刚好能看得清楚。”
慕娉婷有些累,但一年闷在府中也是无聊,她忍不住心动:“会不会太麻烦王爷?”
宁绍璟面上冷肃微微融化:“宝儿是本王妻子,没什么麻不麻烦。”
慕娉婷抿唇轻笑:“王爷说得是,是臣妾想岔了,不过咱们还是回府换辆马车吧。”
今儿进宫,用的是最华丽的那辆,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王出行。
且两人身上都还穿着朝服。
回府换了常服,又换了一辆虽有王府标识、但外观十分低调的马车之后,宁绍璟骑马,两人一起朝临江楼而去。
宁绍璟已经定好了雅间,在雅间露台上,便可观看江上冰嬉。
看大家滑着滑着,横跌竖跌俯跌仰跌,慕娉婷忍不住就笑。
采香茴香等人也跟着笑。
宁绍璟见状,心中只觉熨帖。
心中盘算有时间,多带她出来走走。
计划中,太子还能嚣张大半年,这段时间,他面上不会太忙。
慕娉婷笑着笑着,想起了宁绍璟第一次带她来临江楼的情形。
他为她出气,让太子庶妹出尽了丑。
慕娉婷唇边笑容,加深了三分。
他们雅间的门被敲响。
宁绍璟面色微沉,略有不悦。
慕娉婷已经让人开门。
却是宣王与麾下三五将领来小聚,看到肃王府马车在此,让他也过去喝两杯。
宁绍璟不好拒绝,便低头与她说道:“宝儿先在此坐一会儿,本王去去就来。”
慕娉婷仰头叮嘱:“王爷,少喝酒多吃菜,臣妾可不待见一个醉鬼。”
宁绍璟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宁绍璟离去,采香等人都没了束缚,刚刚看到江上有人摔跤还只是浅笑,这会儿都放开来,笑得大声。
慕娉婷觉得这样也挺好,一年到头难得松快,也不束缚她们。
主仆几人玩得很是开心。
门又被敲响了。
雅间笑声停顿,众人恢复原先规矩的样子,茴香方才去开门。
门外一个穿着艳丽的夫人,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候着。
婆子上前自报家门:“咱们是临清侯府上的,咱家世子夫人看到王府马车在,便来给王妃请个安,还请姑娘通秉一声。”
这雅间就那么点地方,哪里用得着通秉,慕娉婷都听得清楚呢。
不等茴香过来请示,慕娉婷扬声道:“请厉夫人进来吧。”
临清侯府,岂不就是厉骁的本家?这位世子夫人,也正是宣王妃族妹。
慕娉婷抬眼看她:“只是出来走走,倒没想到会累得夫人特意过来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