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娉婷正梳妆时候,宁绍璟已经从外练功回来。
他鬓角额头头发湿润,一看便是刚洗漱过的,澡豆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螺钿盒子出现在慕娉婷面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宁绍璟,“这是王爷送臣妾的礼物?”
宁绍璟不在意说道:“些许小玩意,不值得什么。”
不值得什么?慕娉婷打开盒子,里面绒布上,是一对精巧的金质护甲。
做工精致不说,上面还镶嵌着夺目的红宝石,红宝尤其艳,品相极为完美。
慕娉婷怔了一下:“怎的送臣妾这个?”
她曾带过护甲么?
对,过去的她曾经带过的。
当时的她并不喜欢护甲,只是京城里时兴起来,她想展示给心上人看,所以带了一次。
但宁绍璟说“奢靡”,她后来就再也没带了。
至于现在,她经常要做事,带着碍事。
慕娉婷谢过宁绍璟,吩咐采香:“收起来,小心些,莫要弄坏了。”
宁绍璟面色微沉。
她之前不是喜欢带么?怎的现在……
用力握了握拳,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像是喝茶,倒像是赌气发泄。
“王爷。”外面,承影的声音传来,带着急.促和焦急:“属下有事禀告。”
方才坐下的宁绍璟又腾的站起来,到了门外。
“王爷,陛下摔了一跤,此刻还在昏迷。”承影语调急.促:“曹大人卢大人在等您吩咐。”
宁绍璟目光猛然锐利起来,两三个呼吸之后,才收敛了。
他大步走回屋里,让慕娉婷准备好接宫里的旨意。
他则立即换了朝服进宫。
宫里,各位妃嫔已经站了一地。
皇后和太子在主持大局。
御医在为皇帝诊脉,药味弥漫宫殿。
宁绍璟心急如焚,大步而来。
“父皇现在如何了?”他冷然询问,御医急忙拱手:“回禀王爷,陛下今日应该能醒来,只是腿上骨折,不是三两日能好的。”
宁绍璟心头大石落下,默默站在床前看着昏迷的皇帝。
竟意外发现,他以为无所不能的父皇,乌发了掺杂了不少白发。
其实往日也是曾看到过的,只是父皇的威严,让人无法把他与衰弱两个字放在一起。
可年近五十的人,毕竟不年轻了。
况且当年马上征战,他还落下不少暗疾,听说阴雨天特别难过。
宁绍璟心头怨怼,似乎消散一些。
朝中重臣也陆续来了,听过御医的话之后,担心之余,只能先去处理国事。
若有不确定地方,便着人来讨太子的主意。
太子忙得焦头烂额,然心底却兴奋极了。
他全身都在颤栗,诉说着他喜欢这种大权在握、指点江山的感觉。
甚至隐晦生出“若是父皇就此一睡不醒,该多好”的期盼。
然皇帝下午就醒了。
不过精神头却不佳,喝过药吩咐众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守着他,就又睡着了。
宁绍璟回到肃王府,给慕娉婷传信让她不用担心。
他转身去了鞠园。
曹伯懿迎上来,面带焦急:“王爷,陛下……”
他身后跟着另外几个幕僚,面色也带着焦急。
宁绍璟挥手,到书房坐定,方才说道:“父皇无事,只是需要卧床静养。”
曹伯懿等人对视一眼。
“王爷莫要担心,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曹伯懿率先开口劝慰,
其他人亦附和。
宁绍璟心情好了一些。
曹伯懿询问:“那朝政……是太子主理?还是呈报陛下?”
宁绍璟看他一眼,目光如利刃。
曹伯懿心一跳,恭敬低头。
“御医让父皇静养,一般事务,自然是太子主理,有大事,朝臣会一起觐见父皇商议大事。”宁绍璟详细回答。
御医说,父皇虽然醒来,但身体却差了很多,尽量还是莫要劳神。
曹伯懿会意:“只怕接下来,咱们会艰难不少。”
其他幕僚也同意。
宁绍璟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众人尽量收敛,若遇到事情,能忍让则忍让。
“王爷放下,下官省的,此时当以陛下龙体为重。”曹伯懿恭敬表态,宁绍璟点点头。
幕僚们鱼贯离开,只剩下曹伯懿和卢玉海站在原地,宁绍璟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还有何事?”
两人忽然跪了下来。
宁绍璟面色冷峻。
“下官觉得,此刻陛下当下旨意让太子监国,如此太子监理国事,方能名正言顺,保我大齐社稷安稳。”曹伯懿顶着宁绍璟的冷厉目光,口齿清晰说道。
曹伯懿话音刚落,宁绍璟便冷哼一声。
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内里暗藏算计。
“此事不必再提。”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不想把父皇的生病当作自己打击太子的契机。
揉了揉头,宁绍璟吩咐:“你们起来吧,此事,暂且不必提。”
那是他的父亲,便是他如今处事不公,却不能掩盖年少时候,父亲对他的疼爱。
曹伯懿和卢玉海却跪在地上不起来,两人面上神情,有些奇怪。
宁绍璟心中咯噔一下。
“你们……”他盯着二人,“你们做什么了?”
此次是卢玉海开口。
“下官知道王爷重情,必定不愿在此事上做谋划,因此,臣等已安排妥当,王爷请恕罪。”卢玉海特别痛快,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们做了什么全说出来。
宁绍璟气得浑身颤.抖。
一面是自己父亲,一面是一心为自己谋划的臣子,他竟然无法指责他们。
“罢了,你们下去吧。”静坐许久,宁绍璟无力挥手,让二人下去。
他又静坐片刻,只觉心中焦灼难受。
忽然间,急切想要看到慕娉婷笑容。
慕娉婷正看着刘管事送来的书信。
银钱充足,再加上慕娉婷是想要为云州百姓做点好事,官面上殷勤给予方便,知道自己将会受惠的百姓更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了希望学院的建设中。
无论是书桌黑板粉笔,还是学院的先生,都已经请到位。
冬日不方便起房子,刘管事便把确定要在学院上课的账房先生集中起来培训,这些帐房先生,都已经辞去旧职,即将成为希望学院的算学先生。
培训内容是珠算。
阿拉伯数字是慕娉婷要求强制推广的,还有利用阿拉伯数字列竖式。
以及加减乘除的定义以及代表符号。
刘管事遵循慕娉婷的要求,全都让学院未来的算学先生学了个遍。
算学先生们立即发现了算盘这个器具,比算筹算板好用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也是热情高涨,不过半月时间便把算盘打得贼溜,反而是刘管事这个只被培训过几天,勉强只会照本宣科的“先生”,已经被学生全面超过。
至于阿拉伯数字和列竖式,他们接受的比较慢,毕竟这是个完全新鲜的学问,颠覆他们以往的认知。
但也虚心学了,学完发现真的挺好用。
特别是有了加减乘除这个定义之后,许多算学问题,可以更好的归类了。
对慕娉婷的赞誉,纷纷而来。
有喜欢算学的读书人,也借机请教,弄懂之后,对慕娉婷大加赞誉。
读书人认为算学虽不如儒学,只是六艺之一,然一个女子能有这般智慧,已经十分厉害,值得人佩服了。
云州是肃王封地,肃王府有个聪慧的王妃,是云州之福。
现在希望书院,是云州百姓天天都要提及的话题了。
刘管事把这些情况都在书信里对慕娉婷做了汇报。
慕娉婷对进展满意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全套的数学课本都还藏着,只是抛出去了一点点细枝末节的东西,便已经引起了读书人的注意和敬佩。
若当时自己鲁莽全都抛出去,现在情形怕是真的不太妙了。
不过她也没有停下编写教材的脚步,希望有一天,她能把这些知识都教出去。
刘管事还在心中汇报了买地的进度——云州苦寒,慕娉婷觉得刚好便是试验种植棉花的好地方。
而且,云州经济被棉纺织业带动发展了,也能作为她和宁绍璟的后盾。
宁绍璟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内室。
挥退了丫鬟,他把一个半尺见方的红漆描金盒子推到慕娉婷面前。
慕娉婷诧异看他,不是早上刚送过东西么?
宁绍璟此刻坐姿端正,面色平静,然而隐含的殷切,慕娉婷看得分明。
“父皇身体可还好?”慕娉婷关心询问。
宁绍璟点头:“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伤筋动骨一白天,父皇年纪也是不小,确实需要好好养着。”慕娉婷附和:“不过王爷不用担心,御医们医术高绝,父皇定然能恢复如初的。”
宁绍璟勉强笑了笑。
他情绪有些不对,不只是担心,还有愤怒,和另一种潜藏的极深的情绪。
慕娉婷放下了手中书信,直起身子看着宁绍璟:“王爷可是有碍难之事?”
宁绍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曹伯懿和卢玉海背着自己谋划的事情说了。
慕娉婷闻言,托腮凝思片刻,笑着说道:“有件事情臣妾一直不解,不知道王爷可否为臣妾解惑?”
宁绍璟神色柔和一些:“何事?”
“当时王爷一心示弱,意欲让宣王独占军功,让太子骄狂同时,离间太子与宣王,本来计策十分成功,为何最后王爷却直接俘虏了余正天,得了一场泼天的大功劳?”
自那之后,太子虽然依然觉得自己位置稳固,行事张扬了一些,但是完全达不到让皇帝和朝臣觉得太子失德,不堪为君的地步。
宁绍璟深深看她一眼:“功劳就在眼前,本王难道不该取?”
慕娉婷斜乜他。
宁绍璟眼中闪过些微笑意。
“因为那么大的功劳,很值得本王冒险。”他正容说道。
慕娉婷笑意盈盈睇他一眼:“王爷莫要觉得臣妾好骗,明明王爷心中觉得不值呢。”
宁绍璟不知道为何,心中竟十分欢喜起来。
属下幕僚亦觉得,这般天大的功劳近在眼前,他取了,虽然对计划有碍难,但是非常值得。
特别是父皇圣旨允许他建天策府,更是让他如虎添翼,便是让太子因此忌惮几分,也是值得。
宁绍璟却觉得不值得,太早了一些,太子还没骄横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却已经显得太强大。
不但太子忌惮,父皇的打压,都更多了。
“当时,通风报信的是祝立祥,他希望借此功劳,换本王祝家洗清冤屈。”宁绍璟摇了摇头,告诉慕娉婷真相:“他不让我表他功劳,说这几年在伪帝余正天手下,他做了许多罪无可恕的事情,给祝家抹黑了,只希望我能还祝家清白。”
“他在我面前自杀,我……不忍他失望。”
些许的功劳,并不值当打乱自己亲自定下的计划。
但祝立祥的请求,他也不能不应。
最后,他俘虏了余正天,却只能装作受伤,来把剩下的功劳分润出去。
朝臣为争抢利益各施手段,目光便从他这个“卧床养伤”的人身上挪开。
等他们抢夺完毕,回头发现最大的功臣连走路都不能大步时候,便会觉得,他处于弱势。
皇帝也是同样感觉。
打压,自然会少一些。
慕娉婷怔住了。
她没想到宁绍璟是这样的理由。
心中滋味难言。
他对朋友是真好,有情有义,宁愿让自己谋算的大业有了挫折,都要完成他的遗愿。
妻子和妻子家族,却……她心底有些凉。
再想深一些,当时他受伤,许多人都觉得是太子下的黑手,包括慕娉婷自己,都曾有这样的想法。
然当年宫宴时候,他莫名其妙中毒——
慕娉婷不敢往下想了。
“王爷高义。”她笑着赞叹一句,收拾住了自己狂奔的思绪,又思索起了眼前的事情。
曹伯懿和卢玉海让人上书皇帝,请皇帝下旨让太子代理政事。
其实政事太子一直在理,只缺少一个大义名分。
有了大义名分,太子代理国事,便不是临时的权宜之计,而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太子地位,便稳固到近乎无可动摇。
其实还是延续了他们最开始定下的计策——捧高太子地位,让太子觉得再无威胁,进而本性毕露,引得皇帝和朝臣失望。
那宁绍璟在别扭什么?
慕娉婷细细思索,心中灵光一闪。
“曹大人卢大人行事确实是着急了一点,但是却也是一心为了我大齐的社稷稳定着想。”慕娉婷开口,把曹伯懿和卢玉海一心为肃王着想的概念,替换成了为大齐社稷安危着想。
宁绍璟想说什么。
慕娉婷把一杯茶推在他面前:“若是太子一直不露马脚,再过几年,储位便真是无可动摇了,王爷可曾想过后果?”
宁绍璟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还能如何,他只能退守云州,避免被害,但麾下部属,却无法护持,只能忍痛看他们排挤。
天下终将落入太子手中。
可太子庸碌,大齐想要一统天下便再无可能,甚至若是突厥与伪帝等人勾结,大齐根基,都有可能动摇。
宁绍璟面色越来越凝重。
慕娉婷不说话,任由宁绍璟去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别人告诉他的东西,他不一定会坚信,只有自己推断出来的,他才会坚定不移信着。
宁绍璟抬头看慕娉婷:“宝儿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一切为了大齐社稷江山,他意志重新坚定起来。
慕娉婷欣赏看着他。
除了有些无情,这男人面容英俊、身形挺拔、意志坚定、行动力强,真是个富有魅力的男人,十分容易令女人着迷。
宁绍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按说,闹别扭这么多天,昨日之后,慕娉婷能一如既往的对他笑盈盈,就等于之前的事情都揭过了,他们和好了。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劲。
“你不喜欢护甲,看看这个,可喜欢?”宁绍璟把盒子推了推,让慕娉婷查看。
母后去后,留了一个库房的各色东西给他。
只是原先,他不乐意送给慕娉婷。
但现在不一样了。
想起慕娉婷去大场面时候,头上经常带着自己转赠的那支步摇,他便去了库房。
实在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干脆找了盒中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慕娉婷笑着询问。
宁绍璟装作漫不经心说道:“只是之前母后留得一些玩意儿,拿出来给你玩儿。”
慕娉婷想起了那只精致华贵的凤钗。
嘉穆皇后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
慕娉婷有些期待,打开了盒子。
猛然间便有璀璨光芒耀人眼目。
定睛一看,便见黑色的绒布上,夺目的金刚石以从大到小的顺序,在绒布上排成了三排。
每排六颗。
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呈现完美梨形。
最小的也有指甲盖大小。
没有女人能抵抗这种诱.惑,慕娉婷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宁绍璟。
他正云淡风轻喝茶。
“臣妾多谢王爷,王爷的礼物,臣妾很喜欢。”慕娉婷把盒子推到了他面前。
听她喜欢,宁绍璟还心底高兴,看到盒子又到了自己手边,气息一冷:“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喜欢,虽然赏人就是。”
他话语有些生硬。
慕娉婷诧异看他:“臣妾不是说了很喜欢么?”
宁绍璟面无表情看着她。
很喜欢你推回来做什么!
慕娉婷又把盒子推了推:“这个样子臣妾没法子戴啊,还得麻烦王爷找人给臣妾设计好了,打成头面方可佩戴。”
宁绍璟默了一默,有些赧然。
他理解错了。
“好。”他应下,目光落在刘管事的信上,他目光微闪,周珏已经传来消息,派了人去寻棉花种子。
想来明年三四月,定然就能得了。
宁绍璟却不和慕娉婷说,怕到时候没办成,丢人。
收回心神,宁绍璟说道:“你要地?本王在云州有许多庄子,呆会让葛公公把地契拿来,你自己挑选几个便是,毋须再买。”
最近宁绍璟大方的很,慕娉婷也不打算给他省钱,反正,光是制盐一项,他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她拿的这些,只是一点毛毛雨。
至于棉纺织这一块,利润并不是很大,但胜在稳定,她有别的想法。
慕娉婷笑着谢过宁绍璟:“那王爷可别怪臣妾下手狠。”
宁绍璟心情莫名愉悦起来,他喜欢慕娉婷和他不客气:“不过是几个庄子,宝儿高兴就好。”
慕娉婷想了想,又问道:“王爷,臣妾需要几个善于木工活的匠人、打造小巧铁器的匠人。”
宁绍璟立刻起了兴趣:“所为何事?”
她每次都能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宁绍璟觉得这次,自己也不会失望的。
慕娉婷笑笑:“王爷知道,臣妾十分重视棉花,但棉花采摘下来时候,棉与籽是在一起的,并不能直接利用,所以需要去籽留棉,臣妾已经想出了办法,只是这想法只是臣妾脑子里演化的,实际操作时候,可能有些不便,因此需要让匠人先制一个出来,若不行,再慢慢调整。”
她种在温泉庄子上的棉花,照顾得当,长势很好,大约五月间,便可采摘。
轧花机要及早制作出来。
到时候赶紧把棉籽分离出来,六月左右播种,到明年过年前后,还能再摘一次,又可以收获一批种子。
到时候把种子赶紧运到云州,刚好能赶上在地里种植。
慕娉婷把这些都与宁绍璟说了。
宁绍璟心中信任周珏的办事能力,但也不打断慕娉婷的兴致,听完点头:“这个容易,本王帮你找几个将作监退休的老木工,他们手艺非常好。”
慕娉婷急忙谢过,又道:“此事,王爷也要及早有所打算才是?”
“嗯?”宁绍璟疑惑看她,“什么打算?”
一条影子飞快地蹿进内室,熟练朝着慕娉婷扑去,宁绍璟以为是有刺客,飞快想要挥掌打去。
却听得“汪汪汪”的狗叫声。
他身形一顿。
那狗跃上慕娉婷的膝头,热情在慕娉婷身上蹭来蹭去。
还伸出舌.头舔着慕娉婷的脸。
慕娉婷亦是笑靥如花,桃花眼中盛满欢愉:“盼盼,你又重了,我都快要抱不动你了。”
宁绍璟面色猛然变黑,神色不善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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