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一巴掌拍在书桌上。
魏国公夫人献计宣王妃,宣王妃与父亲商议之后决定压下,装作没有这件事情。
“嘭!”太子又用力拍桌子,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可恨。”
这能够缓解他困局的办法,老二家的和徐家,瞒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打算让他知道。
“舅父,此种养不熟的白养狼,真是令本宫心寒。”太子对赵宏说道。
赵宏劝太子压下怒气:“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殿下还是与太子妃商议一下,如何操作此事吧。”
太子点点头:“舅父安排一下,本宫过两天见见厉骁。”
肃王府,慕娉婷正在看宁绍璟的来信。
此人的信件,一如既往的枯燥无趣。
自己安好,王妃保重,无事多孝顺长辈。
慕娉婷叹口气,提笔回信。
自然不会像是第一封那样,只有寥寥几句,写满了两页纸,慕娉婷满意笑笑,让采香送去给葛公公。
等采香离开,慕娉婷笑得有些小得意。
一切事情都在随着她的安排走,想必很快,太子妃就要有动作了吧。
等太子妃怒刷一波人气,太子正春风得意时候,宣王大胜的消息肯定让他难以忍受。
再稍微制造一些矛盾,两人之间的罅隙便会越来越大。
然后太子的过失一点点爆出,失德之人,便是他身份再名正言顺,也不可能继承大位。
慕娉婷正想着,曹伯懿便已经送了信过来。
太子妃今日召了娘家人见面时候,身上的褶裙变成了最普通的平面裙,没有一个褶。
昔日金珠玉翠的首饰,也全都换了最简单银饰。
娘家人惊讶询问,太子妃言道:“眼看我大齐健儿守卫边疆,为驱除仇雠流血流汗,他们亲人受灾,本宫虽不能做些什么,好歹还有几个银钱,能买几石粮食,也算是为我大齐尽力了。”
不但自己亲身作则,太子妃还号召自己娘家的女眷也响应,精简穿着、捐出首饰,为受雪灾的百姓尽一份心力。
慕娉婷翘了翘嘴角,慢悠悠摩挲手中暖炉:“既然太子妃如此深明大义,本王妃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宣王妃捐多少,本王妃就比照着宣王妃,减少一成捐上去。”
采香急忙应下。
这事情第二日就传得人尽皆知。
京中更多的贵妇站了出来,捐出自己的首饰和私房。
太子妃命人把这些人的名单全都抄誉一份,说是要呈现皇后,为她们表功。
如此,捐赠的人就更多了,生怕自己没捐,在皇后面前落了面子。
皇帝因此对着太子赞道:“太子妃,乃吾儿贤内助。”
太子非常高兴,在谢过皇帝的之后,拱手朝皇帝建议:“自来赈灾不如防灾,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让地方官早早派人检修治下房舍,但凡有不稳当的,让官府提前修缮一番,如此,不但比起赈灾的花费要小许多,且也能让我大齐百姓安居乐业。”
说着,太子跪下,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帝闻言,特别的高兴。
他从书案后起身,亲自扶起太子:“吾儿如此仁心,能为百姓着想,又有才干,朕心甚慰。”
太子激动不已,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竟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能得父皇一句夸赞,儿臣死而无憾。”
皇帝有些错愕。
太子继续哭诉:“儿臣虽身为长兄,然既无二弟勇武,又不如三弟有谋略,不如八弟温和,不如九弟聪颖,却窃居储位,每每思及,不免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让父皇失望,让众位大臣不喜,让百姓受难……如今能得父皇一句夸赞,儿臣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冬日暖阳融融,阳光投射近两仪殿偏殿,照在太子面上。
他虽有做戏成分,故意搏皇帝同情,然也有三分真情流露。
皇帝见状有些不忍。
长子庸碌,他也曾有过担心不满,但是听得太子一席话,皇帝觉得太子也很不容易,而且他纯孝,又勤恳,总能弥补能力上的不足。
皇帝又抚慰了太子几句,才让他出去。
父慈子孝的一幕,被两仪殿内的大臣看在眼中,也与皇帝生出了同样的心思,觉得太子挺不错。
太子接下来做事,都顺畅了许多,心中非常得意。
便在此刻,他叫了厉骁过府。
太子虽然自身庸碌,然而见识不差,考校几句,便觉得厉骁果真是个可造之才。
他给了厉骁两个选项,一个是在禁.卫中任职,升官快,然而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一个是到亳州前线,折重山折大将军手下,做个裨将。
厉骁面上感激之色泛滥,对着太子跪下:“回禀殿下,草民愿披坚执锐、为殿下守卫江山社稷。”
为殿下守卫江山社稷,这话说的妙,太子非常满意,和颜悦色扶起厉骁:“原来厉大人与本宫亦相熟,如今故人已去,本宫自然该照顾他的子嗣,且本宫也是不忍让一个将才蒙尘。”
厉骁声音有些颤.抖:“草民……谢殿下。”
太子拍了拍厉骁的肩膀,扶他起来。
四公主在东宫花园里有些心不在焉。
哥哥和厉公子,到底谈得怎么样了?
她忍了又忍,不敢去打扰。
等宫女说厉骁已经要准备出宫,四公主急忙跟上。
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宣王妃来找太子妃聊天,四公主寒暄一句,就急急跑了,生怕追不上厉骁。
宣王妃询问宫女,知道了四公主为何如此匆忙之后,面上柔和一笑,去见太子妃。
太子妃依然穿得素淡,满头青丝只用素银钗绾好。
宣王妃见她这般打扮,眼神微微一凝,压下心头恼怒过去行礼,如同以往一样与太子妃好好聊天,一副不是姐妹胜似姐妹的样子。
回到宣王府,宣王妃询问自己丫鬟:“仿佛曾听你说过,那个野种与慕氏有过交谈?”
丫鬟急忙点头:“是有个小丫鬟刚巧看到,那野种竟然偷偷进了内院,还与肃王妃有说有笑的。”
宣王妃思索了一会儿,温和一笑:“把这事情,悄悄告诉四公主。”
小姑子这么喜欢一个男人,做嫂嫂的怎能不帮帮她。
慕娉婷没想到,自己又会遇到厉骁。
她要回晋国公府一趟,没有乘坐平日华丽的那辆马车,换了一辆小一些的。
因为要给慕天成买喜欢吃的卤肉,车子转到了繁华坊市。
走着走着,马车忽然停了。
前面隐隐有哭泣叫骂声传来。
“这是怎么了?”茴香性子急,嘀咕一声掀开了车帘朝外望。
却见外面人人争着向前,似乎要看什么热闹。
“茴香姑娘,前面似乎打起来了,路被堵住了。”车夫急忙回话。
慕娉婷皱了皱眉,让侍卫过去查看到底是何事,自己坐在车中等待。
不多时,侍卫回来了:“回禀王妃,是个药铺吃死人了,如今正闹腾着,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走。”
慕娉婷皱了皱眉。
“王妃不若去酒楼稍等一会儿,马车里毕竟逼仄。”茴香闻言,急忙说道。
慕娉婷点点头,一行人上了酒楼。
雅间已经没了,慕娉婷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茴香甘草守在旁边,四个侍卫被慕娉婷打发在旁边桌上。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美人?”隔壁桌,一个眼睛肿泡的男子轻佻对着慕娉婷说道。
“放肆。”茴香眼刀落在男人面上。
茴香喝骂很有气势,那男子心头突了突,打量了一下慕娉婷。
慕娉婷淡定喝着温水,莫名有些高贵与威严。
男子犹豫了下。
她穿着非常普通的素面衣裙,料子虽然不错,却没有金丝银绣,丫鬟穿得也很朴素……
男子心下大定:“美人儿如此漂亮,须得穿金戴玉地娇养着才对,不若美人儿跟我回去,我必定好好儿地把美人儿你娇.宠.起来。”
四个侍卫想动,慕娉婷抬了抬手,阻止了他们。
她轻笑,如春风里花恣意绽开,香气四溢,桃花眸转动,波光流转勾人心。
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喉头快速滚动。
茴香恨不得把这人劈成两瓣。
甘草眼睛也迅速亮了起来,要用什么药好呢?让他萎了好萎了好,还是萎了好?
“公子家中很有钱?”慕娉婷开口:“不知道公子乃是哪家少爷?”
男子立即自豪的挺直了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本公子乃是姓徐,宣王乃是在下姐夫。”
看来是宣王妃堂弟之类,慕娉婷轻轻笑了笑:“据说徐大人为官清廉,徐公子莫不是在骗我?”
“美人儿,你这就不懂了吧……”他得意洋洋说道:“前儿本公子看上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三千两百两,本公子直接就买下了,要是美人儿喜欢,我这就为美人儿你也买一套头面,比那还好的……”
一边说,他一边往慕娉婷桌前凑,刚想说话,后领被人拽着,用力扔在旁边。
哗啦一声响,旁边桌子被他一撞,杯盘狼藉,他发出一声惨叫。
慕娉婷抬头。
厉骁眉头轻蹙,目光从她面上移开,冷冷看着正爬起来的徐公子:“哪来的狗在叫嚣,让人吃饭都不能安生。”
徐公子被家仆扶了起来,看到是厉骁,气急败坏喊道:“你这个野种,竟敢打我,来人,给我上,打死为止。”
厉骁三拳两脚,把三个狗腿子踹爬下,走到徐公子身边,抬腿,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腹部。
徐公子惨叫声荡气回肠。
“滚。”厉骁冷冷等着徐公子。
他是杀过人的,目光杀气凛然,被他看着,徐公子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
一股臭味传开,众人纷纷掩鼻。
徐公子羞惭恼恨,恶毒瞪着厉骁:“你这个野种,是不是也看上这话小婊子——啊……”
厉骁猛然上前,用力踩在他腿上,冷冷说道:“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不介意把你无用的舌.头割掉。”
徐公子昏了过去,被下人火速带走。
四公主气喘吁吁跑上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她急忙站到厉骁身边:“厉公子,你等等我啊……”
厉骁转头看她:“公……宁小姐,我已经说过,只是举手之劳,您帮我谋一份前程,已经足够了,甚至已经超过了我该得到的。”
四公主脸颊红红:“可是,我觉得不够啊。”
慕娉婷轻笑出声。
四公主转头,见鬼一般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慕娉婷凉凉看她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四公主气急,又顾忌厉骁在身边,狠狠忍下一口气,转而笑对厉骁:“既然厉公子觉得占了我便宜,请我吃饭可好?”
厉骁无奈。
“就当,就当我是一个朋友,朋友之间吃饭,不是很正常么?”四公主急中生智说道:“你是觉得我名声不好,不配做你的朋友么?”
“怎么会?”厉骁洒脱一笑:“在我看来,宁小姐率真可爱,是难得的真性情之人。”
慕娉婷在一旁听着,努力忍住呕吐欲.望。
她缓缓转着茶盏,厉骁,投靠了太子作为晋身阶梯了啊。
“王妃,前面的人散了,可以走了。”侍卫查看之后,前来回禀。
慕娉婷起身离开。
厉骁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四公主看到,心中难免气闷,慕娉婷那个贱人,就是个狐媚子。
“厉公子认识她?”四公主小心试探。
“前几日见过一面。”厉骁不愿多说,转移话题:“宁小姐想吃什么?今日我请客……”
他顿了顿,轻声说道:“宁小姐,是我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四公主闻言笑开了花,面上满是光彩。
便是与厉骁分开之后,她面上的笑容也没断。
“公主……”一个丫鬟附在四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四公主笑容挂不住了,咬牙怒声道:“你的意思是,厉公子是为了慕娉婷那个贱人解围,所以才与人起了冲突?”
难道不是因为对方是徐家人?
“初时奴婢也是这般以为的。”那丫鬟低声回话:“然厉公子说他曾见过肃王妃一面,奴婢让人查了之后,发现两人是在宣王妃府上见过,据说……相谈甚欢。”
“贱婢胡说。”四公主甩手就是一巴掌。
丫鬟倒在地上,急忙爬起跪好,瑟瑟不敢动。
“呵呵……看来人家没看上公主,反而看上肃王妃了呢。”闻人玺轻笑着走进来。
四公主冷冷瞪着他。
他不以为忤,慢慢走近:“公主,您很生气么?”
四公主不吭声。
闻人玺更近一步,近乎把苍白唇.瓣贴在了四公主的耳朵上:“公主,宫宴时候,公主可否带个人进去?”
“你想做什么?”四公主十分警惕:“宫宴不能搞事,父皇很看重的。”
这等关键场合出事,兆头不好,皇帝会震怒。
“别紧张……”闻人玺低低一笑,再低语几句,四公主面色变幻,而后狠狠点头。
“公主,不好了。”一个丫鬟急急走进来,在四公主发怒之前,便急忙说道:“徐家死了人,说是厉公子打死的,要把厉公子送官。”
四公主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慕娉婷也很快听说这个消息。
事情在一两日之内,便发酵起来。
厉骁被关进大牢,宣王府和徐家以及徐家姻亲齐齐施压,四太子公主以及临清侯则要保人。
太子态度不强硬,宣王府一边,却强硬要求治罪,太子权衡之后,打算放弃。
京兆府尹压力重重,然临清侯一人总比不得宣王府一众人,厉骁被上了刑。
慕娉婷想起危及时候,厉骁把她扔开,自己却中箭的一幕。
窗外暖阳明亮,她托着下颔,让人传了曹伯懿过来。
“曹大人,又要让你帮忙了。”慕娉婷让人上了茶。
“王妃严重,有事您尽管吩咐。”曹伯懿急忙行礼。
“记得昨日有个情报,说是太子东宫的管事公公,想要为侄儿买座酒楼,已经谈妥了是不是?”慕娉婷询问。
曹伯懿没印象:“下官惭愧。”
慕娉婷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唔,应该不会这么快交割掉,曹大人辛苦一趟,让那主人把酒楼卖给宣王府的人,再让那管事公公,在太子面前吹吹风,便说,宣王府势大,打狗都不看主人面了,顺带提一提太子要保厉骁,徐家却不给面子的事情。”
曹伯懿惊讶:“王妃要保厉骁?”
“厉骁似乎是可造之才,临清侯更是一员猛将,只是之前并不倾向太子罢了,若太子帮了厉骁,临清侯总会领点情。”慕娉婷笑意融融,冷静分析:“太子手中有了可用的将领,在他眼中日益骄横的宣王,才会不那么重要。”
曹伯懿拱手:“王妃言之有理,下官愚钝。”
慕娉婷轻笑出声:“曹大人,谢谢捧场。”
曹伯懿忍不住笑了,有些事,他也不是想不到的。
余光看了一眼慕娉婷,曹伯懿回到鞠园之后,在慕娉婷的吩咐之外,又另下了一个命令:“把肃王府出面帮忙的事情侧面让临清侯知道。”
太子和宣王都想争取临清侯,他也卖个好好了。
做好事怎能不留名。
三日后,皇帝训斥了徐昂,因为他族弟一家生活奢靡,在所有官家都因为“捐献”而变得“节俭”的时候,死掉的徐公子一掷千金为妓子买头面的事情,显得尤为扎眼。
六日后,厉骁终于被放出来了。
小厮扶着他上车,临清侯已经在车内等着。
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这次你能这么快出来,多亏了肃王府曹长史。”临清侯问过他身体之后,压低了声音,把事情告诉了厉骁:“三家怎么闹,咱们都不搀和,你养两天伤,便启程去亳州吧。”
厉骁明亮目光落在临清侯面上:“孙儿晓得。”
曹伯懿的用计,风格可不是这样,他比较大开大阖呢。
那么,是曹伯懿出手?还是她出手?
厉骁伸手,捂住胸口。
胸膛下,那颗心跳得快极了。
回府换了身衣服,厉骁不管身上伤势,直接便要出门。
临清侯拦住他:“去哪?”
厉骁洒然一笑:“祖父猜不到么?孙儿去太子府上,叩谢太子恩情。”
临清侯面色冷然:“不许去。”
厉骁闭了闭眼,祖父对他很好,然而,他更想靠近她,不惜一切。
他猛然睁眼:“祖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太子对孙儿,现有知遇之恩,又有救命之恩,恕孙儿不能听从祖父。”
临清侯大怒:“你要走了,就别再回来。”
厉骁转身跪在地上,用力叩头:“孙儿不孝,祖父保重。”
临清侯气得眼一翻,昏倒在下人怀里。
厉骁顿了顿,直接走了。
下人忙乱中,临清侯很快睁开了眼睛,他心情复杂无比。
这个孙儿,真是聪明,为了不把临清侯府拖下水,竟然配合他演出了一副决裂的戏码。
厉骁走出临清侯府时候,转头看了一眼。
自己身后越是没人,唯一能倚靠的便是太子,太子便越是会帮他。
他匆匆赶到了太子府,郑重叩谢太子救命之恩:“草民本想一出牢狱便来叩谢殿下恩德,然当时狼狈不堪,不敢惊扰殿下……殿下大恩大德,厉骁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子非常满意厉骁的表忠心。
他急忙让厉骁起来,唤了太医来给厉骁上药,让厉骁赶紧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见他。
厉骁面上对太子的感激,越大的浓了。
三日后,他便收拾行李,踏着博雪,朝亳州而去。
四公主哭得稀里哗啦。
闻人玺目光阴邪,嗤笑一声,在四公主杀人般的目光中,悠悠说道:“公主,除夕快到了。”
四公主渐渐收了泪,哼了一声。
她相信厉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在这之前,让她先解决了慕娉婷。
小雪逐渐变大。
慕娉婷喝着花茶,看着账本的时候,慕峥嵘脸色灰败的到了肃王府。
“怎么了?”慕娉婷诧异,这弟弟一只有些蠢有些愣,这样情绪颓丧真是少见。
“长姐,我院中丫鬟有身孕了。”慕峥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慕娉婷一口茶差点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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