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星径直走到那棵桃花树下,桃花落满了一地,甚至有些花瓣落进了红光池之中,给水池添上了些许清香。
他闻了闻自己周身那股格格不入的汗臭味,顿时脸色显现出了一丝尴尬,他脱去沾湿了的衣裳,进了澡池之内。
池水很暖和,好似有一股热量在池中散发,让其身心始终处于一种安逸的状态,令人惬意自得。
细细体会,能明显感知到体内夙力在隐隐升温。
置身其内,仿佛整个身心得到了滋润,进行着升华。
原本肌肤上的伤口正在迅速的愈合,伤口处隐约传来阵阵酥麻感,就好似蚂蚁在游走,但并未有瘙痒的感觉。
享受极了,流香院如同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不舍离去。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铠鬼。
铠鬼相貌诡异,声音粗犷,但其内心温和细腻,对爱情忠贞不一,绝对是个好男儿。
流香院的命名和布局,就是对铠鬼最好的诠释。
在不知觉间,夏苏星已经在红光池浸泡了半个时辰,他仍不愿离开。
安适是安适,但独一一人,难免会有无聊之意。
他不时凝聚出绿色夙力球,扔进红光池之中,每每看向飞溅起来的水花,他的心境就会平缓些许。
他突发奇想,在手上凝化出一个夙力小人,凭借自己的意念控制着夙力小人在池面上曼舞。
但他对夙力的控制力不强,那夙力小人刚起舞就涣散了身形,落成了点点绿荧散失了。
他一脸沮丧的将脑袋浸入水里,竟见池中有寥寥几条红色的小鱼游走。
那些小鱼体内散发着红光,就像是游动的红色灯笼一般。
水面上萦绕着些雾气,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水池还有生物。
他想,红光池之所以始终保持着舒适的温度,跟这些红光小鱼脱不了干系。
“大人,灵主已经在催促了。”林程隔着大门,叫唤了声。
“知道了,马上出来。”夏苏星从池水中出来,从芯戒里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穿上。
他将那湿透了的衣裳在红光池里涤荡了一会儿,简单地搓洗了一番,便放进了芯戒中。
“你们这里有火炉没有?我需要烘干衣裳。”
出了流香院,夏苏星向林程询问了声。
林程解释道:“大人,夙力是可以凝化虚火的,不一定非要火炉。”
夏苏星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火候不够,若想烘干衣裳的话,今晚恐怕不能入眠了。”
“您应该很少使用夙力凝化虚火吧,只要有足够的夙力支撑,火候的大小多练习的话是可以随意控制的。”林程解释了一番,又道:“大人,您先跟我回您的房间,到时候我再给您生个火炉。”
“嗯,麻烦你了。”夏苏星客气道。
林程带着他到了一间客房,里面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必要的床椅书桌,就是一些绿色盆栽了,书桌上有几卷竹简,墙壁上挂了几幅黑墨山水画,颇有书香门第的气息。
林程手中凝聚蓝色夙力,生成了一团蓝色的幽火,他将幽火放在空旷的地上。
他道:“大人,我这虚火仅仅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时间,烘干一件衣裳应该是足够的,那大人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夏苏星应了声,“多谢了,你也早些休息。”
林程礼貌的行了个礼,走出房门的时候,轻声的将门给带上了。
“自己也是没用,一个天阶夙师,就连生个虚火都得麻烦别人。”
夏苏星从芯戒里取出衣裳,耐心的烘热起来,嘴里还唠叨,“从他凝化夙力的颜色浓淡程度来看,其修为应该位于血阶六七重境,不愧是铠鬼的手下,还真有两把刷子,这虚火的火候还不错,应该半个时辰就能完全烘干。”
“光灵。”夏苏星轻唤一声。
光灵从眉间一闪而出,玲珑般大小的眼睛仇视着他,他根本没在意,径直将那衣裳披在它的身上,吩咐道:“光灵,这烘干衣裳的任务就给交给你了。”
光灵岂会甘愿做这样委屈的事儿?
正当它要反抗之际,夏苏星威胁一言,“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和识海里,哪个地方更好玩有趣?你只要帮我把衣裳烘干了,我就带你去流香院玩闹一番。”
光灵是渴望自由的,因此它也只得忍气吞声,老实巴交地呆在虚火边上。
只是虚火极易将它雪白的毛发烤焦,它倒是聪明,不知从什么地方寻了一只小板凳,它将衣裳搭在小板凳上,时不时还将衣裳翻着面烘热。
夏苏星对它端正的态度很满意,道:“是萧隐天让你成为了我的子夙,你若是觉得我虐待了你,你大可责怪萧隐天去,多在心里咒骂他几句,你也好消消气。”
光灵斜眸盯着夏苏星,还微皱着眉头,看上去对它的宿主很是不悦。
同时,它的眼神让人又觉得委屈。
庆幸的是,奢星界有恒久的定则,子夙不可伤害其宿主,否则夏苏星免不了遭受光灵的袭击。
夏苏星安适地躺在了床上,就连鞋子都未来得及脱就睡着了。
光灵眼睛也时眯时睁着,它瞟了一眼夏苏星,看见夏苏星正处于熟睡的状态,于是它便轻身跃上了床,依偎在夏苏星的身旁,蜷曲着身子睡了起来。
床角的虚火还在燃烧,那映衬着的火光有些微热。
直到虚火熄灭,凉意侵袭,夏苏星和光灵纷纷感到了些许寒冷,相互往里面靠了一靠。
在重影域,凡是跟夏苏星有过接触的人或物都会受到影响,就连光灵也不例外。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相互紧拥,不必相互嫌弃仇视。
林间太湿,夜色太凉,夏苏星的睡意尽让冷意驱除,睁开眼,他看了一眼光灵,仿佛陷入了沉思。
光灵有稠密的毛发,但依旧能感觉到寒意来袭。
夏苏星将它怀抱,往自己的方向凑了凑,眸子里尽是温情之色。
夜色越发的深,但黎明依旧会以新的姿态重新来临。
当窗外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屋内,门口就传来了一阵不缓不急的敲门声。
“大人,灵主叫您前去用早餐。”林程在门外催促着。
夏苏星随即应道:“嗯嗯,我马上就来。”
铠鬼诚心邀请,夏苏星做为客人,又怎么能让主家的等自己良久?
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绵毯,尽量不打扰到正在熟睡的光灵,出去的时候,轻声带上了房门。
早餐是在大厅中间的长桌上进行,等他到了大厅时,铠鬼已经端坐在了长桌上的最上方等候着。
他懂得礼貌,便主动到了长桌的最下方坐着,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长达五米。
早餐很丰盛,闷鸡蛋、鲜花饼、鲜豆浆、煮土豆条、煮元宝等,这些都是寻常人家的寻常早餐,但种样丰富,而且卖相很好,看着就让人开胃。
铠鬼问:“苏星,你坐得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你的长桌本就如此,怪不得我。”
“不,你还是有怕我。”
“倒也是。”
“怕我什么?”
“你是....马致勒的亲生弟弟。”
“是又何如?到头来还不是成了仇敌冤家?你放心,我跟他不是一条道的人。”
......
局面略有些尴尬,夏苏星为了缓解,便道:“昨日,在红光池,一时未能忍住,在池中....方便了一下。”
铠鬼听了此话,眼睛瞬间一鼓,将手中的杯子磕在桌子上,气愤道:“好小子,幸亏你今天坐得离我远,不然分分钟把你撕成碎片。”
“铠鬼,说实话,你的生活比那些王侯将相舒服多了。”
“王侯将相大多都是吃官饭的奴隶,可没我这么自在。”
“也是。”
“得了,估计你还是对我和马致勒的关系耿耿于怀。”
“倒是有些,毕竟马致勒在著阳国也是一名声势显赫的王侯,你若是是他弟弟的话,理应也是有个爵位的。”
“他的爵位是我父亲的,他为了继承爵位对家族老一辈的威逼利诱,对我也动起了刀剑,我不想挣取什么功名利禄,便主动退出了这没有硝烟的征战之中,我觉得还是平淡的日子适合我。”
“那你恨他吗?”
铠鬼目色黯然,“我不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他什么都肯让着我,无论我做错什么事,都是他默默替我抗下所有的骂名和惩罚,也因此亲人们都很喜欢我,而讨厌他,后来渐渐大了,他不知不觉就变得凶狠残暴了起来,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我想,这就是你恨他而又不会对他下手的原因吧。”
铠鬼沉默不语,似乎思考着什么,最后他释怀一笑,“其实....我对他很愧疚。”
“愧疚?”
“行了,饭都凉了,先吃饭吧。”
铠鬼招呼着,他似乎并不想再谈及关于马致勒的事情,一切事情。
夏苏星闷了声,他目光深沉,看向铠鬼。
他不清楚铠鬼口中的愧疚是指的什么,但马致勒的变化绝非是单面的原因。
一个人若是承受了无尽的压力与痛苦,迟早会情绪崩溃,到时候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曾最疼惜的那个人。
伤及一次,恐怕就是一辈子。
......
夏苏星试探一问:“铠鬼,我能再去一次流香院吗?”
“不行!”
“就一次,主要是我答应过光灵,我不想言而无信。”
“不行就是不行,你那小白熊在流香院乱拉些屎尿怎么办?”
“不会的,光灵的教养很好。”
“你确定?”
“自然。”
流香院。
“光灵,不准去那水池里撒尿,清楚没有?”夏苏星告诫一声。
可光灵一进入流香院,就颇为激动,早已跑到了前面,欢呼雀跃着。
到了桃花树下,它果断的在树下撒了一泡尿,以标记自己的“地盘”,这是习惯癖性,很难更正。
夏苏星目瞪口呆,“完了。”
光灵不以为然,只见它纵身一跃,就入了红光池,激起的水花似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添了些神韵。
它一进红光池就不见了声影,湖面的雾气萦绕,夏苏星根本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但能依稀红芒在池水中疯狂逃窜。
夏苏星意识到不对劲儿,“光灵,那是红光鱼,估计吃不得。”
光灵是源陨之巅的苍穹白雨兽,究其祖上,理应是熊的类别,追逐鱼儿是它的天性。
仅仅是短短的一两分钟,光灵的嘴里就含上了一条红光鱼。
看那鱼的样子,估计已经遭光灵咬死了。
光灵游上了岸,先将红光鱼撕裂,再美哉美哉地吃了起来。
夏苏星捂着脸,他有愧铠鬼,但若是现在阻止光灵的话,为时已晚了。
他只得让光灵将刚捕上的红光鱼吃掉,最好不留下一点“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