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绝伦的餐厅中,随着老太爷的入座,餐厅的氛围也由轻快变得肃静。
云少卿没让管家近身,亲自用修长骨节的大手,为老太爷一一布菜。
一双银筷看似轻轻点点的,所夹的菜肴却是根据老太爷的身体独立搭配的,粗纤维和粗粮是老太爷一直以来的首选,末了的一道金丝燕窝,更是老太爷的独家嗜好。
布菜结束,餐具一摆。
老太爷欣慰的看了眼身侧,比他当年更出色的孙儿,声似洪钟的宣布道,“开席!”
一句话,两个字。
围桌而坐的众人全部拿起手边的餐具,开始动嘴,没有一个敢不规矩的。
叮铃~
一声脆响过后,是一直给人沉默印象的顾言,当众把手心里的流苏耳坠丢在餐桌上。因餐桌是天然大理石材制造作而成的,耳坠砸在上面隐隐的有余音回荡。
云家不止是正宗的豪门,更是书香世家,向来‘礼’这个字,在老太爷眼里看得尤为重要。
食不言寝不语,讲的就是现在。
顾言一下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立马引得众人一震,心想这平民飞上枝头,想找死不成?
下意识的,众人就望向老太爷,等待好戏登场,然而顾言就选择在这个间隙,看着对面的杨悠悠。
“杨小姐,这耳坠,你眼熟吗?”顾言放下餐具,拿餐布优雅的擦着嘴角。不止当众打破沉默,还隐隐的带了开撕的节奏。
这份胆量到现在为止,也就是当年的萧香曾经敢过。
萧香察觉老太爷的不悦,餐具一横,以眼神警告顾言不要太过分。
顾言像是没看见一样,擦完嘴,用纤细的手指捏起耳坠。将流苏完全展开,对比着杨悠悠向左侧拢起的秀发所露出的耳坠,淡淡的说道,“岂是一个眼熟?”
被当众点出,杨悠悠脸色一变。
顾言继续说,“这不是和你耳朵上的另一只,一模一样?”
杨悠悠怎么都没想到,顾言敢这样做。
按预想,就算她心里委屈,也只能忍着受着,再不然和云少卿吵,却是不想,她竟然敢这样!!
经过最初的紧张和慌乱。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摸着耳朵说,“云太太不说的话,我还没留意,居然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还好被您捡到了,谢谢您了。”
杨悠悠尊敬客套有礼的口吻,又是无可挑剔的说辞,将事情简单化。
微笑着看顾言,到要看看接下来她该如何收场。
餐桌上的氛围,也因此发生微妙的变化,再加上早上萧香刻意散播出来的暧昧,这会在座的各位。都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没有一个敢出声。
云少卿对妻子唐突的行为,采取暗中阻止老太爷发号时令的决策。
萧香也是等了会,意外的发现老太爷竟然置之不理,也就猜到了大概,便和事佬姿态的说,“拾金不昧向来是传统美德,一家嘛,毕竟和气为主,吃饭吃饭~”
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可顾言既然开场,就没想过息事宁人,当众做一回软包子!
“是啊,也幸好我躺下的时候拍了拍枕头,不然这耳坠要是掉在少卿那边,以昨晚那样的情况,万一伤到他该有多危险啊!”她简单的两句话,勾出太多太多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耳坠的遗落,究竟是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还是别有用心?亦或是云少卿婚内出-轨?
从顾言和云少卿中午才出卧室的恩爱程度来看,众人更多猜疑的是杨悠悠别有用心,毕竟云太太的位置太过诱惑不说,云少卿本人也是英俊无比。
一下子,众人投过来的视线中,有鄙夷、讽刺、轻蔑、不屑等等的各种眼神,烧得杨悠悠尴尬至极。
萧香看着杨悠悠脸颊一阵青一阵紫的,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啊,悠悠一向心细,这次也未免太大意了,要是下次再这样粗心,那我可不敢再用你帮忙咯。”
潜台词是指杨悠悠之所以去云少卿卧室,是受她这个母亲授意的。
“香姐……”有维护的声音出现,杨悠悠不止楚楚可怜,直接哽咽了,拿着餐布似乎在擦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要哭要哭的表情,好像是无言的控诉,顾言有多么的小题大做和得理不饶人。
顾言没着急表态,云少卿更是没参与其中:他相信他的小妻子,这点应对能力还是用的。
果不然,就在下一刻,顾言笑了,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唉,看来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幽默细胞啊~”
瞧,这就是顾言的聪明之后,既然表达了原委,最后又以玩笑收场。
只是当真是开玩笑吗?
围桌而座的每一个人都跟明镜似的,何况人精的老太爷?
老太爷放下餐具,淡淡的扫视着众人,最后对萧香说,“阿香,你这个做母亲的,凡事也不必亲力亲为,少卿既然已经成家,贴身照顾的事就该交给他身边的人来打理。”
默许顾言的位置是其一,其二就是侧面警告萧香多管闲事。
萧香点头应声,老太爷也随即起身,又对云少卿说,“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就早些回去休息!”
“爷爷中秋快乐,您保重!”以往的家庭聚会,要持续到晚上,这会有了老太爷的特赦,云少卿送完祝福后,午餐也不想再继续用,直接来到妻子跟前。
他未开口,顾言已经会意的伸出右手,任凭云少卿握着。
“失陪了!”起身后,顾言把属于杨悠悠的耳坠放在桌上,随云少卿离开。
直到两人相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餐厅里头的气氛好像还未缓和,其他没用完午餐的,也借口有事,赶紧离开餐厅。
一时间。偌大的餐厅里,只剩萧香和杨悠悠两个人。
瞧着顾言留下的耳坠,萧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冷冷的刮了一眼杨悠悠,“你跟我过来!”
杨悠悠低眉顺眼的跟上。
来到寂静的会客厅,萧香懒懒的靠在沙发里,看着杨悠悠说,“你现在看清楚了?顾言看似沉默实则很难缠,现在知道轻敌了?”
“再难缠,她也不配站在少卿身边!”杨悠悠忿忿的回道。
萧香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直接拿了一份入职表,“你把这份资料认真填一下。”
表报中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杨悠悠一副马大哈似的看也没看。直接拿笔一一填好,然后交给萧香。
萧香右手支着太阳穴,没再说话。萧香会意转而默默退出去,却是这边门板一关,那边屏幕后方便传来一道醇厚低哑的男声,“是她!”
——
回安城的路上,顾言一路沉默,安静的像不存在。
云少卿的几次开口,她都用装睡来伪装自己,随着咯吱一声,车子停下,虽然她依旧没睁开眼,却能猜到这是已经到云居了。
初秋的傍晚,空气里隐隐散发着蔷薇花的香气,淡淡的,连空气都是舒爽的。
相比起来,她还是喜欢这里的自在。
“阿言,我们到家咯~”停好车子,云少卿瞧着睡了一路的妻子,轻轻戳了两下她细滑的脸颊,“小懒猪,不要再睡了,醒醒?”
顾言换了个姿势,继续‘迷糊’着。
云少卿有些无奈,刚想抱妻子上楼,谁知道顾言更快一步。自动下车,然后丢下一句‘我好累啊,让我再睡一会。’就进了卧室。
这是逃避?
云少卿随即跟上去。
房门不像之前闹别扭似的锁上,只是微微合拢着。
站在卧室门口,云少卿好看的剑眉拧紧:虽然管家没告诉他,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但从餐桌上耳坠的事件,他多少能猜到这些。
不能让误会继续蔓延下去,挂断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推门走进去。
却是让云少卿相当无奈的便是,他前脚刚进门,然后原本躺在床上,面朝门口的女人转而背过身;等他再绕过去。某个人又换了方向。
这是不想理会他的意思?
很好!他的小妻子太识大体了,没在误会产生之后,不分场合、不分青红皂白的跟他大吵大闹,反而等到回家了再跟他闹脾气。
不错不错!
值得表扬啊!
云少卿闷着气坐下,“阿言,我知道你没睡,通常法官在给犯人量刑的时候,还会给他们自我陈述的时间,你现在的做法,就是直接扼杀了我陈述的自由!”
回应他的是沉默。
闷气还不小,嗯!由此看来,误会还是挺大的。
“看来你生气的,不止是我喝多酒。让你担心这么简单。让我想想,你还在气什么呢?是母亲对那个姓杨的女人的袒护?还是因为什么?”
余光打量着那个不为所动的身影,云少卿一副自言自语的口气,继续分析道,“其实每个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像我们家阿言这么聪明的姑娘,一定清楚:人生在世,不可能为了某个人的喜欢而活成对方喜欢的样子!
我们阿言应该是:她就是她,随便对方喜或厌,都不会改变。
这样来看,我们阿言到不是因为婆婆的喜好而生气,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什么呢?一个毫不起色的小耳坠?”
似乎某个人的眼皮动了动。使得云少卿的心底开满了快乐的小花。
他语气轻快的又说,“哦哦,我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回卧室的时候,原本是少翔送我的,后来好像是那个姓杨的女人,嚷嚷的吵个不停,之后再醒来就是黎明。”
余光里,妻子原本舒张的眉头,微微拧起来,看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是她生气的根源。
云少卿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回想着。“该不会她要给我按摩的时候,你以为我和她发生了什么?”
他好听的嗓音一落,顾言脑中跟着弹出云少翔的话:昨晚,我看见他们接吻了。
想着当时看到的画面,顾言清冷的出声,“你以为你是犯人?如果你不是犯人,又为什么要陈述的时间?是不是你要告诉我,亲眼所见的,也是假?”
嗯,找到根源了,看来就是这里出误会了!
云少卿唇角一下漾起欢喜的笑,“阿言,我很高兴你这么气。这么火!”
只有这样,才像一个正常的人该有情绪,以往的顾言是什么?一个冷冷把内心所有都潜藏起来的小刺猬,从不把内心抛给外人看。
看着又气又恼的妻子,云少卿倾身,把胳膊撑到她肩膀两侧,一双黑色的深眸直直的锁住她的视线。
磁性的嗓音更是一字一句的砸在顾言心上,“吃醋了,才说明喜欢了,在意了!告诉老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老公的?”
完全被绕在里头的感觉,顾言翻白眼,“谁喜欢你,谁在意你啊,少臭美!”
翻过身,她气呼呼的不想再理他。
也是直到这会,顾言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气有多么孩子气,脸颊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掀过薄被刚想遮住,这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搂过去。
云少卿温柔的吻着妻子的额头,“好吧,知道我们家阿言怕羞,嘴上从来不肯承认喜欢,只用行动来表达到底有多么喜欢‘上’我!”
听出他的玄外之音。顾言咬牙,刚要开口,听到自云少卿胸膛里,有低低的笑声扩散而来。
云少卿勾着妻子的手指,似乎软软的掌心对他来说,是世间最美的宝石,一边刮着,一边低笑道,“那我该怎么证明,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呢?”
他话音里,带着特别的意思。
几个小时前,在临城的欢好,其实她是别有用意的。并不代表着现在还会接受。
“云少卿,你别碰我!”就算杨悠悠的事,她可以不计较,但避-孕针的事,又怎么可能忽视?
“好好,不碰,不碰你行不行?”云少卿只当经过上午的缠-绵,妻子累了,也就没再继续,“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都看到了没有?”
“接吻!”之所以说出来,顾言是想早点结束这样亲密的姿势。
他和她,一个暗地里避-孕,另一个却在千方百计的备孕,两颗心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对此,云少卿好委屈啊,“我吻她?顾言,你要想侮辱我,可以说得更过分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带名带姓的叫着她的名字,磁性的声音里带着薄薄的怒意。
“如果这三十年以来,随便一两瓶葡萄酒,就能让我乱性到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去年的中秋,才脱离童子军的大军?”
这话他说得相当幽怨啊,是发泄更是给妻子台阶下。以为她会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而失笑,结果没有。
顾言不止没有,还冷冷的看着他,那清冷的眸色里好像透着质疑。
也是啊,任谁会相信,他这么一个随便招一招手,就有大把女人爬上床的男人,三十年以来,直到去年中秋节,才把第一次给了一个醉酒、还是他人的未婚妻?
又有电话打进来,这一次云少卿没有拒接,接着电话就走向了书房:嗯,他也是有脾气的,该解释的该说明的,全部都说清楚了,还要怎样?
对女人要宠,更要适时的冷,不然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这或许是两人的第一次冷战,彼此谁都不理谁,就算中秋小长假结束,再去公司上班,还是宛若陌生人一样,一直各忙各的。
月底来临,云少卿一瞧日历:嚯,小妻子的气性还蛮大,已经十天了,不止不主动讨好,还把他的示好全部一概忽略。
得,就你气性大,是不是?
八月一过,很快迎来九月。
云少卿虎着脸,故意到各部门,当着顾言的面,刻意和公司里的其他女职员谈笑风生,结果呢,顾言不止浅笑依旧,还很有眼色的泡了咖啡。
差点没把云少卿给气死,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不知好歹的男职员,居然敢给顾言送花。
唉哟,云少卿感觉自己疼的不止是肺,还有胃和一颗不停跳动的心,除了黑着脸训斥,他能告诉所有的职工,这个顶着康子身份上的女人,实际是他媳妇么?
夜里再回云居,云少卿故意咳嗽,重重的咳嗽。
最后顾言实在听不下去,“别装了,虽然我主修是妇产科,但真咳和假咳还是分得出来!”
“庸医!”都示软成这样了,难不成再让他一个大男人去撒娇卖萌不成?云少卿闷着气。把开葡萄酒的动静弄得很响很响。
那像在昭告天下,他要喝酒了!
唉,顾言无奈的放下书本,赤脚来到沙发前,“好了,别喝了!”
云少卿真矫情起来了,“不是不管我么,就一直都不要管啊!”
“你是我老公,我不管你,管谁?”顾言有些无奈,“掀篇吧!”
冷战的这半个月,杨悠悠的事对她来说,早已经掀篇。可每每成面对他,总是无法理解,表面他这么宠自己,为什么要骗她,要背着她避-孕。
如果说不想要,可以明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顾言想了半个月,都没有想清楚的。
云少卿呢,原本所有的小动作,就是为了引起妻子的注意,这会矫情过了也就见好就收,“那今晚我是不是可以行驶老公的特权?”
这半个月的分居,可是把他的兄弟给委屈坏了!
顾言眼底透着狡黠,“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一句话,云少卿双眼都亮了,掀开浴袍就搂住跟前百媚风情的妻子,吻得特加动情,却在这时!!
“你姨妈!”云少卿咬牙切齿的瞪眼。
顾言则是意味深长的说,“又是一次备孕失败!”三个月的期限也到了,他和她的路还能走多远?
提到备孕,云少卿所有的激-情都跟着消退,再从浴室出来,见暖暖的壁灯下,眉头紧拧的妻子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捏了捏发涨的眉心:最后一针避孕,该不该打?
翌日一早。云少卿健身后,做早餐的时候,意外发现妻子这个月好像都没喝中药,难道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工作而非备孕?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开心就好。
顾言也没跟他客气,用过早餐后,虽然是坐着云少卿的车去公司,却提前一个路口下车。
对小妻子的决定,云少卿好像只剩下支持了,为怕她腹疼,午餐的时候特意叫了调理的套餐。
“尝尝看,会不会好一些?”把暖身的热汤,送到妻子跟前,云少卿刚坐下,卓清林更敲门而入。
“先生,董事长有急事找你,要你马上过去一趟!”卓清林站在门口,语速及快的说。
董事长也就是云少翔的亲生父亲,是云少卿的堂叔,莫名的顾言就想到了首都那次意外,赶在云少卿开口前,她说,“让我和你一起!”
“小傻瓜!”云少卿不由得低笑了,“真是我的铠甲女勇士,只要你乖乖的,就好了!”捏了捏妻子的脸颊。他拿起外套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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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点,顾言和另外三名管培生,按公司章程,一起结束培训,开始游走在各个部门之间,作为公司未来管理层的储备军奋战。
上班的时候,她一直用康子的身份,让顾言感到意外的是,公关部竟然对她抛出了意向。
负责带他们的主管更表示,“一会新上任的公关经理,会过来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时间是三个月!”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都在公关部。
随着哒哒的一阵高跟鞋声,顾言一抬头,看清迎面走进来的公关经理时,她呼吸一滞。
怎么都没想到,从总部空降过来的公关经理竟然是杨悠悠,也瞬间明白了,杨悠悠的到来十有**和萧香摆脱不了干系,恐怕她接下来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了。
“这位就是你们未来三个月的顶头上司,杨经理!”主管介绍后,把四人的资料交给杨悠悠。
杨悠悠还是像第一次那样,穿着一件蓝白两色的OL套裙,随手掀着四个人的简历,目光很准确的看向顶着康子面皮的顾言,“康子?这个姓倒是少见!”
忽略杨悠悠眼底的探究,按康子的资料,顾言作了自我介绍。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认输的,只是顾言没想到,下一刻,空降而来的杨悠悠,会送她这么大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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