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云少卿虽然在打电话,却也有把妻子脸上的变化收入眼中。
顺着铃声,他起身往身后的墙壁上的可视门铃看,在瞧清外头的来人时,瞳孔不禁微眯——来人是他一直居住国外的母亲:萧香。
按道理两人应该不认识,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妻子的脸色为什么不对?
云少卿蹙眉,简单和电话那边的卓清林交待了两句,拿纸币给妻子擦嘴,“瞧你,都吃成小花猫,要是没睡饱的话,吃完再接着睡!”
吻了下小妻子,他起身来到玄关处。
透过可视门铃,站在外面的萧香和儿子招手,“开门!”
“什么时候回国的?”云少卿说着,哐的一声,打开门板。
“怎么,我和你爸只不过在国外生活,又不是定居,就算定居安城也是老家,难道回老家还要向你提前报备才行?”萧香穿了一身白色套裙,大红色色的披肩斗篷彰显得她更加雍容华贵。
走了两步,她似记起什么,转身道。“还楞着什么,进来呀!”
躲在云居大门外的,是一身褴褛、身子哆嗦不停的李慧,怯生生的进门。
即使她已经毁容,云少卿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当即明白妻子刚才为什么脸色不对。
“怎么回事?”他寒着脸问母亲。
“哦~是这样的,来的路上她晕倒在我车旁,看可怜就带过来了,怎么,这么大的豪宅该不会没有位置给她吧!”萧香抚摸着新做的发型,踩着恨天高站在玄关处打量着房间。
进门后,她似乎闻到了什么味,径直朝餐厅那边走,“刚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餐,让我看看你都吃了什么——”话说到一半,看见了餐厅前,刚刚起身并且脖颈里满是吻痕的顾言。
四目相当的一瞬,仿佛战火又在无声无息的蔓延。
适时,云少卿拿了外套走过来,把妻子严严实实的拢好,介绍道,“阿言,这是我母亲萧香,是一位独立也善良的母亲!”
话是对着顾言说,可眼神却瞧着母亲,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萧香。要善待他的小妻子。
自己的儿子,萧香又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只呵呵道,“阿言啊,过年匆匆见了一面,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比之前更水灵了,看来我家少卿没少呵护啊!”
刺刺的语气,一声‘妈’,顾言当真喊不出来,“伯母,您好,我是顾言!”
“还伯母,春节在医院的时候不是都叫妈了吗?”话说到这里,刚好跟到门口的李慧走过来,因为激动碰到门板,发出当啷的响声。
无疑提醒着顾言,春节前后萧香所见到的云太太,其实是李慧假冒的。
云少卿一记冷眼瞥过去,另有所指的说,“您这次来云居,主要看我还是看虎妞?”说罢,正缩在门口,在萧香的示意准备进门的李慧,听到‘虎妞’两字吓得噗通跌坐在地。
整个过程,顾言就像局外人,冷眼看着他们对话,任由云少卿搂在怀里。
因为没休息好,顾言脸色不太好看,给萧香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再联想到之前在咖啡厅时的小口才,萧香感觉顾言就和网上说的白莲花是一样的,善于伪装!
便冷笑了声,“阿言,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镯子?”
闻言,顾言一怔,在云少卿眼里同样看到了惊讶后,转而朝门口李慧那边看。
上一次,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遇见她的时候,她手腕上还什么都没有。而今天右手手腕上赫然多了一个碧绿色的镯子。
不用走近,都能从它在阳光下散发的光泽看出来,价格不菲。
——-婆婆亲手送的镯子,却在一个毁容的女乞丐身上,两人不止嗓音,连身影都像相象,一般不知道内情的人,很大的成份上都会误以为被毁容的才可怜,身上一定有什么冤屈。
所以贵妇婆婆第一次登门,就送给她这样的见面礼,是暗示她才是假冒的?还是想替李慧讨出公道?
顾言都能想到这一层,云少卿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赶在妻子开口前,他笑了笑,“这事怪我,上次和阿言一起逛街被人盯上,后来就没找到,原来被这位乞丐给捡去,不过既然被玷污了,再名贵都不再合适阿言戴,您说呢,母亲?”
云少卿愠愠的嗓音带着隐隐的警告。
萧香来之前想过儿子会维护,却没想到如此的袒护,甚至有些四两拨千斤,当即生怒道,“这可是云家家传的,上头刻了姓氏的,怎么能说丢就丢,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对母亲的怒火,云少卿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低头看了下腕表,“我公司还有会,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配浪费时间?”
“你……”
“青姨,送套衣服过来!”打断母亲的话,云少卿打电话给青姨说道。
青姨就在后院,她以为衣服是给顾言准备的,小跑进门后,完全没注意虎妞也调皮的跟过来。
嗷嗷嗷~
几声震聋欲耳的嘶吼,把跌坐在门口,刚爬起来的李慧又吓趴在地上,看见庞然大物的虎妞,她不由得想到被关在云宅的那几天,哆嗦着往后爬。
嗷嗷嗷~
虎妞可能和她天生不对盘,李慧越躲它越往前,直到李慧躲得再没有地方,才张开血盆大嘴又像在云宅那样,咬向李慧的脸颊,然后牙齿一点点合拢。
“啊!”李慧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晕倒在地上,却就是这样虎妞还不打算放过她,又嗷嗷的低吼着,朝她身体进攻……
千钧一发之际,青姨挡上去。“慧慧,小心!”
藏獒虽凶残,却也通人性,青姨又在云居待了近一年,闲暇总会去后院,虎妞多少熟悉她的气味,锋利的牙齿差点咬上去的时候,辛辛的收嘴。
噗!随李慧晕倒之后,青姨也吓趴在地上,顺手掐醒李慧。
云少卿的贼也在这个时候,得到充分的体现,“青姨,怎么回事?只是让你送件衣服。看你把我母亲的客人给吓得,你这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我母亲?”
一声问罪,青姨才反应过来,更是悔断肠子,刚才不该喊出李慧的名字,更不该保护她。
“@#@¥……”李慧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眼前的状况,紧紧拉着青姨的胳膊,那样子就是要她说情,在得不到青姨的回应后,李慧又去看萧香,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本身萧香在路上差点撞到李慧,决定带她带云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根本就是想气顾言,这会见儿子毫不客气的反利用李慧,拿青姨开刀。
再怎么样她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会看不出她们之前有猫腻?
萧香当即包包一放,往沙发上优雅的坐下后,“阿言,花茶一杯,记住,我要新采摘的玫瑰花茶。”
这是打发她远离是非的意思?
一下子,顾言有些摸不清贵妇婆婆的用意。
然而云少卿并没有隐瞒妻子的想法,对青姨又道。“看你把夫人气得,青姨不是我说你,家里来客人都不知道上茶,还要太太亲自动手是吧!”
几次接触中,青姨太明白云少卿的手腕,当即跪在地上,“先生太太,我……咳咳。我近来感觉身体不舒服,年龄也大了,想回老家。”
听到这句,最为激动的便是李慧,“!@#¥……”她想阻止青姨,却因为缺少了舌头说不出。
“太太。我对不起,求您看在我照顾顾夫人这些年的份上,让我回老家吧!”上一次,青姨就记得清楚,云少卿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过,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
这几天顾言又在外面,因为午餐的事昨天云少卿就发了火,再加上眼下……
青姨瞥开李慧再一次伸过来的手,主动道出原委,“是,我的确是顾士杰派到太太身边的,可是先生我真的没有害过太太,更没有做过对不起顾夫人的事。如果我有对不起……”
青姨发誓的话还没说完,云少卿已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收拾行李,我让卓清林送你!”
这是同意她回家的意思?青姨有点忐忑的看向看顾言。
在顾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她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隐意就是随便云少卿处理。
“太太,对不起……”对着顾言上楼的背影,青姨哽咽道。
其实青姨心里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留在云居,完全是顾言看她可怜,才念在过去的情份上收留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迟迟没动手。特别是李慧已经落魄至此,青姨就算再傻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何况云少卿也不是好惹的。
很快就有门岗那边的保安,把两人赶出去。
喧闹一结束,云少卿就幽幽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萧香,“镯子怎么回事?”
“……”萧香扣着指甲,不说话!
“别告诉我,你是真的有去医院看过你的儿媳妇,以你的架子,她看你还差不多,你会主动跑到温哥华看她?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云少卿的一句话,彻底让萧香感觉到: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损失了一个镯子不说,还没伤到顾言和儿子的感情!
萧香自知理亏,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边喂喂的,然后走了!
好好的一个早上,就这样被搅坏了,把云少卿给气得不轻,当即给门岗去电话,“把那个女乞丐手上的镯子给我砸了,赶出安城!永远都不准踏进一步!”
叮铃铃~
手机再响,又是卓清林来电。
云少卿闷着气道,“把她送到顾士杰那里!!”
太敏感的名字,惊得三楼卧室里,正在换衣服的顾言动作一滞——想都不用想,对青姨来说,顾士杰那里无疑是最危险的去处,毕竟她没完全顾士杰的任务,会放过她才怪。
想阻止,窗台外面已经远远的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云少卿也在吩咐完信步上楼,那颀长高大的身影就半靠在卧室门口,瞧着妻子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里连体裙,脖颈那里系了丝巾。
“阿言……”他走过去,就刚才发生的事试图解释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贵妇婆婆的用意,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恐怕直到她怀孕之前,这样的事都会时不时的发生。
看着云少卿担忧的样子,顾言想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上前就解他衬衣!
太过突然的动作惊得云少卿当即一顿,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怎么了,看来是我昨晚努力的还不够,没把妻子喂饱的意思,你确定还有体力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啊!”
“闭嘴!”她严肃的样子,惹得云少卿拧眉,没再反抗,随便小妻子胡作非为吧!
很快,衬衣上的一粒粒纽扣。在顾言手下得到释放,最后随着衣襟掀开,尽管她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在看到云少卿胸膛上的抓痕,脸颊微红。
这是昨晚,她忘情留下的,“你你……转过去!”
好吧,知道瞒不住她,云少卿很听话的转过去,原本光洁的背上,此时交错着一道道鞭伤所致的疤痕,看来顾言一阵阵鼻塞。
手,轻轻抚上去,难以相像当时的血腥。
“是不是很疼?”发声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顾言啊顾言,为了你这个男人……
“有什么好疼的,没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她的指腹太软,一下下的,明明是抚摸着他身后的疤痕,却像抚摸在他心头一样,丝丝娄娄的缠绵。
知道云少卿不想她担心,顾言转而问他,“是不是我在大佛寺那段时间,发生的?”
那一段时间,因为丧子之痛。她虽然对外界无欲无求,也通过青姨多少知道一些,毕竟赵宅和赵氏那样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再联想到她崴脚之后,他出差首都那么多天,又身着深色衬衣,很容易就能猜到。
“都过去了……”云少卿刚一开口,后背跟着一暖,竟是他的小妻子用自己的柔软包裹了他满是伤疤的背,虽然谁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可他的心还是狠狠一震。
“阿言,我知道母亲刚才的做法让你心里很不舒服,相信我,有我在呢,我会处理好的,这一生,只需要跟我相处就可以,其他人你完全不用在意,我们……”
说到一半,云少卿兜里的手机又响了,来电号码正是公司的座机。
“少卿……”赶在他接电话前,顾言哽咽着,把脸颊贴在他背上,“能不能不要这样担心我?到底是我太无能还是你根本不放心?”
云少卿刚张嘴,便被顾言从身后捂住嘴。
寂静的卧室里,这样赤果后拥的姿势中,是她沙哑的女声响,“如果是我无能,那只能说明你云少卿看人的眼光有问题,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分离。如果是你不放心我的话,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总是这样把我护在你的翅膀下,万一有一天你不在,我岂不是成了他人的盘中餐?”
好吧,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云少卿不知道,他前脚出门,顾言后脚也同样离开。
按顾宅修缮进度,今天是最后的交工期。
顾言打车匆忙赶到顾宅门口,远远的便看到‘青青福利院’这几个字,眼框不禁一阵湿润。
不错,这几天她忙的就是这件事,反正顾宅闲也是闲着,修好后,以儿子的名字为福利院命名,接纳了原本处于拆迁中,无处安身的孩子们。
希望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个曾经留下她成长痕迹的宅院。
施工经理远远的看见她,跑过来,“顾医生,您过来了,要不要进门看看修改的样子?”
“好的,麻烦你们了!”顾言迈步走进去。
一眼看过去,曾经熟悉的鱼塘、小桥和一些花花草草,全部夷为平地,现在被孩子们喜欢的草坪所覆盖,不远处正在做最后打磨的滑梯上,仿佛滑过儿子长大后的身影……
哇哇哇~
突然传来的几声啼哭,打断了顾言的思念。
顺着声音,她惊讶的回头一看——顾宅门口,缓缓停车两辆货车,还有一辆拉满了孩子们的昌河车。
哭声就是从昌河车里传来。
福利院院长下车后,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向顾言,向顾言表达感谢。
“不用谢,都是举手之劳!”伸手抱过院长怀里的婴儿,慢慢哄着,虽然是个女孩,但是浮现在顾言眼前就是儿子的样子。
忙碌的时间,或许过得就是这么快,整个下午,顾言不是帮院长照看孩子,就是帮工作人员搬东西。
看着原本空荡的顾宅,慢慢被七颜六色的用具填满,她悲凉的心仿佛也跟着填满,临走,顾言把自己的号码留给院长,告诉她有事可以联系。
也是直到现在,顾言才注意三个小时前,有云少卿发来的信息:晚饭一起?
——-在哪呢?我去接你!
——-阿言……
最后的这条信息有些无奈。
走出顾宅,看着路边渐渐亮起的路灯,顾言站在路口拨打电话,却听到提醒,“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这是生气的节奏?
伸手刚拦出租车,打算赶紧回云居,意外看见停在马路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沃尔沃里,缓缓降下来的车窗中,露出一张炙热的脸庞。
“云少卿!”看见他,她就忍不住笑。
“你啊你啊!”要不是出差在即。云少卿真想和小妻子闹一闹性子,搂上车,要卓清林开往机场,他隔断一按,就疯狂的吻下去。
像暴风骤雨一样的猛烈,根本没给顾言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能呼吸氧气,她喘着气问他,“怎么了这是,为什么要去机场?出差吗?”
“海外分部有点急事,你跟我一起?”瞧着妻子红艳的唇,云少卿又忍不住吻,“如果你想,我们刚好把蜜月补上,嗯?”
叮铃铃,手机铃声不适宜的响起。
瞧着云少卿明显不高兴的样子,顾言吻了他一下,这才接听。
电话号码是福利院院长打来的,“顾小姐,你是医生对不对?有两个孩子发烧了,你要是没走过多的话,能不能帮忙看看?我一时脱不开身!”
隐约从听筒里,能听到那边哭声一片,“好的,我很快过去!”
赶在云少卿抗议前,顾言说。“你出差是处理急事,把我带上像什么话?再说福利院刚搬过去,肯定有许多事要忙,难道你不支持我?”
“好啦,我在家乖乖等你回来!难道还不行?”见云少卿拧眉,顾言笑嘻嘻的主动勾上他的脖子,两人又狠狠吻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三天,72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了。
飞机起飞后,顾言这样安慰着自己,只是她没想到,等云少卿再回来,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再返回福利院已经晚上九点,两个发烧的孩子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泻+发烧,挂了吊瓶之后,虽然腹泻差不多减轻,但发烧的情况还让她和院长两人忙碌了整夜。
“顾小姐,这次多亏你了,等义工过来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见顾言疲惫的很,院长说。
顾言看完两孩子最新的体温,“37度,终于降下来了,我去买点早点过来!”说罢,起身往外走。
咯吱一声!
一辆蓝色的私家车停在福利院门口。
顾言怎么都没想到。下车走过来的五个义工中,最后一位竟是上次在西餐厅,那位孩子的妈妈,也就是穿蓝白套装的女子。
随着走近,在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均是微微一怔。
“是你!”尽管一夜没睡,顾言还是先反应过来。
“好巧啊!”女子对顾言笑笑,又朝福利院的牌子上看了看,“青青?好特别的名字!”
“是吧!”顾言不想多提名字的来意,转而换话题,“你过来这里做义工?”
“对呀,只要有空闲,每周周末,我都会去各个福利院做义工!”有风吹起蓝白套裙女子的秀发,她看似不经意的理到耳后,手腕上的碧绿色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开始顾言没在意,简单把自己为什么在这说了一下,这才留意到杨悠悠手上的镯子,隐约间好像刻着一个字,像极了‘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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