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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辽西,白狼城。≥
烈日炎炎,一队顶盔披甲、佩刀挎弓的骑兵,矗立在茫茫草原上。纵然汗出如浆,面红如酡,但谁也不敢抬手擦一下,因为他们的将军,同样披挂整齐,骑着神骏的白马,肃立于小山坡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视野里出现了一股淡淡烟尘,凭烟尘的移动度,与扬尘高度,有经验的士兵可以轻易推测出来人有多少人马。
山坡上的将军举手,骑兵立刻散开,挽弓拔刀,呈警戒状态。
又过了一刻,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一支人马,约有百骑,旄旗飘扬,不过隔得远了,看不清其上标志。
再过片刻,数名骑兵飞驰而至,向山坡上的将军禀报:“将军,夏侯校尉到了。”
山坡上的将军点头,笑道:“终于到了。”
他一开腔,便可听出,正是白狼城守,平北将军赵云。他举手摆了摆,骑兵收弓纳刀,重新聚集。
很快,施旗上的标志也清晰入目“讨逆校尉”,“夏侯”,清楚地表明来者的身份——讨逆校尉夏侯兰。
“子龙!”
“子惠!”
两个分别数年的战友加兄弟,催马相驰,靠近后伸出胳膊,紧紧挽在一起,团团兜转,相视大笑,声上云霄。
经过两年多的征战,夏侯兰终于完成讨伐三韩的任务。返回辽东休整了。
朝鲜半岛已成为新郡——带方郡,并入辽东,或者说是大汉。当然,三韩并未完全征服,在崇山峻岭里,在茫茫海岛上,还有一些桀骜部族或流亡势力。这将是一项长期任务,由带方郡兵负责清剿即可,无须再动用大军讨伐了。
考虑到夏侯兰征战经年,难免疲惫。以及将士思归之心,马悍遂将其调任辽东。夏侯兰返回途中,得到辽东郡府传来通报,即将对幽州展开攻势,令其抽调三韩兵卒服役。
于是,夏侯兰将作为赵云的裨将,一同进击幽州,常山兄弟重聚,再次并肩作战。
赵云、夏侯兰。他们曾经的身份,都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而今,却作为对手。站在了对立面,令人心生感慨。
二人并辔而行,对头顶烈日浑然不觉。
“你带来了多少人马?”
“三千。一千白狼营正卒,过半是从中原输来的原西凉军与白波军将卒。半年训练期刚满,就赶上了这场大战。还有二千,是三韩、沃沮、还有原高句丽人。我从中挑选的精锐。都是见过血的老卒。”
赵云点点头:“好,三千够了,我再从柳城、辽东属国、平冈等地征二千乌丸、鲜卑,凑足五千。反正幽州兵也多为胡人,正合主公所言之‘以胡杀胡’,杀得越多越好。”
夏侯兰看了看赵云脸色,小心问道:“这一次,动真格了?”
赵云默默点头:“主公来信说得明白,各种利弊故且不论,有一句深得我心‘河北动乱太久,该是还其安宁的时候了。”
夏侯兰怔忡良久,长叹一声:“是啊,幽州平,河北方能定;河北定,常山方能安。”
赵云用力吐出一口气,神情坚毅:“就让我们为乡国安宁,尽一份力吧。阻挡在前面的,纵是昔日将主,也决不留情。”
六月末,平北将军、辽西太守赵云、辽西骑都尉裴元绍,以讨还辽西诸县为名(当初公孙瓒曾答应将辽西四县归还,但直到两年后都没有半点动静),将步骑四千,渡过玄水,一日拔除沿岸十余岗哨。
七月初,挥师渡卢水,两日后,兵临卢龙塞。卢龙塞为汉朝东北重要边塞之一,卢龙道向来是从幽州前往辽西、辽东的必经之道。西汉北击匈奴时,曾多次由此兵。百余年前,这个关塞的设施齐全,并派有重兵驻守。不过时至今日,此关塞早不复当年规模,加之年久失修,风雨侵蚀,防御能力大降。尤其令守将叫苦不迭的是,自中平以来,因公孙瓒“白马将军”之威,塞外胡人已多年不敢进犯,结果守御懈怠,兵员不足,武器朽坏,根本挡不住四千大军的猛攻。
正当守将着急上火时,天降救兵——右北平太守公孙续,终于率二千人马赶到,及时堵住辽东军。
而赵云则不慌不忙,于塞前扎营,设栅立寨,每日打造攻城器具,做出一副强攻之状。
当公孙续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赵云大军身上时,却不知道,这支军队里少了一个重要将领夏侯兰,以及一千三韩军卒。
夏侯兰与一千军卒在哪里呢?答案在两军对峙三日后,如晴天霹雳传来——辽东军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幽州所属之辽西四县腹心之地,并突袭临渝(现秦皇岛市以西南),一举而下。
随后辽东军更杀向辽西重镇孤竹城,一旦孤竹失守,则辽东军向北可攻令支,向南可取海阳,向西则可兵临右北平郡治土垠城下。偏偏此时土垠城因被太守公孙续带走大半人马,全城守军不足千人,还尽是辅卒,可谓危矣。
由于夏侯兰奇兵突现,杀入四县腹地,并一举破一城,引慌乱。从临渝逃亡的将卒也搞不懂来袭之敌是从哪来,有多少兵马,自然往大数说。有说三千,有说五千,甚至还有说万军的……
公孙续当然不会相信辽东还能调派万军攻已,但也绝想不到,只有区区千人,还尽是步卒,一时间心神大乱。而他所带来的二千军卒,家眷资财尽在土垠城,闻知此惊人消息,更是人心惶惶。军心大乱,什么守塞都顾不上了。当夜,就出现逃兵,人数由十几个向几十个递增,有愈演愈烈之势。
夏侯兰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很简单,从海上来的。
当赵云率大军从白狼城出时,夏侯兰也正率一千三韩步卒从觉华岛登船,放舟南下,绕过长城与绝岭险道的阻碍,从海路进攻。
觉华岛距离临渝并不远。也就六七十海里(相当于二百多里)左右,不过两天航程。赵云还没渡过玄水,夏侯兰就已登6,旋即率军杀到临渝城下了。
辽东军非常善于玩海上突袭这一招,袁谭就曾吃过大亏,马悍也曾频频从海路登临徐州,但对于公孙续而言,脑海里压根就没这个概念。再加上赵云率主力抢渡、强攻,摆足了架势。吸足了眼球,公孙续打死都想不到,真正的奇兵竟是来自身后。
夏侯兰所选这一千三韩兵,全是山里能跑。海上能漂的精锐,突袭一座守卒不过千人、毫无防范的县城不在话下。夺取临渝之后,夏侯兰留五百卒守城,自率五百卒驱赶八百俘兵杀奔孤竹城。
被夏侯兰在“后腚”重重踢了一脚。公孙续哪里还能在卢龙塞呆得下去?在与赵云对峙五日之后,一夜之间,公孙续大军便撤了个干净。引的恶果就是。卢龙塞守军也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向赵云打出白旗。
海6并进,正奇相合,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关塞。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赵云可谓将这一兵法挥得淋漓尽致。
当公孙续急急忙忙退回土垠时,夏侯兰也率军退回临渝——他手头这千把缺乏攻城器具的步卒,搞突袭可以,一旦由暗转明,失去突然性,要强行夺取一座不下千人驻守的坚城,几乎是不可能的。赵云与夏侯兰的目的,就是把公孙续调回来,令卢龙塞不攻自破。真正击破孤竹城,要等到赵云与夏侯兰合兵之后的事。
七月中,两军会师于孤竹城下,士气高涨,而守军则一片慌乱,士气低落。
赵云先是拿出当年公孙瓒签署的让城协议,向城上宣读,再辅以军威。在道义与实力强大压力下,孤竹城守军在抵抗数日之后,城破投降。
之后,赵云以孤竹城为大本营,夏侯兰率千军守城,裴元绍率二千兵马(含卢龙塞降军)于卢水与濡水交汇处设营,与孤竹城互为犄角。而赵云则率三千步骑,南击海阳,北破令支,短短十数日,连下二城。令支一破,其东北面的肥如县便被切断退路,若不及时撤退,就只有被困死一途。
原本肥如守将是打算据城死守,以待援兵的,但就在这时,传来袁绍挥师五万,大举入侵的震撼消息。
大将军袁绍亲自领军,动用五万冀州精锐,又有代郡、渔阳的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等出兵相助。几乎每个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幽州的天,要变了。
连老巢易京都被包围了,还指望援兵?肥如守将当即弃城,率军兵连夜遁逃,肥如不攻自破。
七月末,赵云完成夺取辽西四县的任务,他没有分兵把守各处,而是集中所有兵力,包围土垠。
赵云很清楚,如果这一次公孙瓒完了,辽西诸县铁定降伏;如果公孙瓒挺过去了,那么就算派兵驻守,早晚也会被夺回。既然如此,索性不管,全力歼灭幽州军有生力量——即右北平郡之公孙续。
而此时的公孙续坐卧不安,易京陷险,身为长子,他必须尽快率援兵赶回解救,与辽东军在这土垠城下相峙算个什么事?可是自己一旦率大军离开,土垠城陷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失地之责,也承担不起啊。
有无两全之策呢?
正当公孙续急得团团转时,一个人影突兀跳进他的脑海,公孙续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