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伏在角落里的不只有弗雷德一个人,还有其他的猎人。
小提琴盒子里装着双管猎枪的小仲马按照之前的约定,躲在角落里,只要弗雷德一出现,便按照之前的计划,前后夹攻,让他无处可逃。
对于加里安的计划,小仲马和波德莱尔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交给警察去处理,只有加利安才会想到方式亲自去处决刺杀者。
波德莱尔还说,这种粗暴的作风跟俄国人有什么区别。
抱怨归抱怨,小仲马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的注视着街上的情况,今晚的夜色显得阴沉,安静无人的街道上弥漫着诡异的白雾,就像笼罩着这座中年阴冷城市的白雾。
让人不寒而栗。
小仲马竖起了衣领,走出了阴暗角落,他可不希望出现意外的情况,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发生意外的情况。不过人越担心什么,就越有可能发生什么。
就在他一个人站在黑暗无人的街道上苦苦等待着马车时,不远处的一声突兀枪响,让他瞬间回过头。看着从远方传来的枪响,他突然意识到事件不妙,连忙打开盒子,抓起双管猎枪,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冲过去。
该死,情况有变动!
加里安的马车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高举着手枪,枪口还在冒着白色的烟,缓缓地升上了漆黑的夜空。
马车夫被他的疯狂举动吓得不敢动弹,弗雷德冷哼一声,说道,“我今天只是要找马车里的人麻烦,无关人士给我滚开。”
听到这句话,惊慌失色的马车夫如临大赦,连忙跳下马车,慌不择路的往反方向奔跑,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及穿好,光着一只脚跑了出去。
嗒嗒嗒。
靴子踩在青石砖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只剩下马车和弗雷德之后,他肆无忌惮的叫喊道,“加里安,你给我滚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巴兰池显然被枪声吓坏了,她紧紧的靠着加里安,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而加里安握着她的手,右手握紧了转轮手枪,没有开枪。
因为他只听到了弗雷德的那一声枪响,却没听到小仲马的枪声响起。
现在事态有变,与原先制定的计划有出入,加里安只能够随机应变了。
他与巴兰池互换了一下位置,用手枪对准了车门,既然弗雷德要杀自己,那么他肯定要确认坐在马车里的是他和巴兰池,而且对方以为他手无寸铁,那么绝对会肆无忌惮的打开门。
接下来迎接弗雷德的就是有惊无喜了。
果然弗雷德认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局势,加里安躲在车里,只不过是陷入困境的野兽。他缓缓的打开了车厢,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里面两人惊慌失色的神情。然而最先映照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把转轮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摆在了他的眼前,对手的食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只要他一动手,弗雷德的脑袋便会开出一朵血花。
而他的枪口也对准了车厢,靠近车门的男士缓缓开口说道,“弗雷德爵士,你刚才应该没想到这一幕吧?”
弗雷德啐了一口,他的确没想到这一幕。
原本以为是自己逼得这对狗男女下跪求饶,结果对方TM也有枪!
这一幕实在是太讽刺了。
“该死的。”
弗雷德看着加里安和自己的妻子坐在一起,冷笑着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设好局等着我踏进来,加里安阁下,还有你这个贱人。”
“呸。”
巴兰池看到仇敌站在自己面前,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如果不是慑于对方手中的枪,他早就扑上去殊死搏斗了。
他的目光狠厉的从巴兰池的身上扫过,咒骂着说道,“今晚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倒不如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之后,壮烈的死在这里。”
“疯子。”
巴兰池小声的咒骂道,“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是的,我疯了,还不是被你们逼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两个人,我会落到现在的地步?要死也是你们先死!加里安,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会下地狱的!”
然而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弗雷德的贪婪毁掉了自己,如果他不是贪恋着加里安的财产,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沉默的加里安考虑了一下现场的环境,虽然他和弗雷德的枪口都对准了彼此,但是车厢内部情况复杂,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巴兰池夫人,情况就麻烦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他引出去,为自己制造行动的契机。加里安连忙制止了巴兰池的咒骂,他盯着面前平静的疯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来一场面对面的对决,弗雷德阁下。”
加里安缓缓的摘下了白手套,丢到对方的面前,说道,“以绅士的决斗方式,决一死战。”
“我也很乐意用这种方式送你去见上帝,加里安阁下。”
弗雷德露出狰狞的笑容,正式接受了他的邀请,于是后退了一步,撤出了车厢,他等着加里安走下车,在大街上来一场真正的绅士对决。
然而在他刚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一声枪响打破了黑夜的平静。
乌鸦发出了凄厉的哀鸣,从树上拍打着翅膀,一跃飞起,盘桓在街道的上空,散发出令人恐惧的鸣叫声,如同奥丁神肩膀上的福金和雾尼,打量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散发着不祥的诡异。
此时附近巡逻的警察也听到了枪声,连忙往事发地点赶过来查明情况。
弗雷德爵士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枪声,然后一阵刺痛从他的腰部脊椎向全身上下蔓延,他感觉整个人失去了知觉,握枪的手已经无力再抬起,整个人颓然的倒在了地上,与冰冷的青石砖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然后归于平静。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前一刻还说着要光明正大决斗的家伙,下一秒就在背后偷偷的打冷枪。
气喘吁吁的小仲马举着猎枪,枪口还依旧对准了弗雷德爵士倒下的方向,他的手还稍微有些颤抖。
“总算赶上了。”
加里安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自己真的要面对面的跟弗雷德决斗了。
弗雷德倒在地上,他躺下的砖石路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猩红的颜色渗透入砖石的缝隙之中。他不断的咳嗽着,鲜血从口中渗透出来,弗雷德抬起了手,手指指向了加里安,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你…该死的…耍诈……”
加里安耸耸肩,看着不瞑目的弗雷德爵士,平静的回答道,“这叫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