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听到加里安这句讽刺,达德利脸色都变得青紫,他急忙看了一眼身边的巴黎伯爵,对方也同样脸色难堪。他没想到加里安居然敢大胆妄为的揭开巴黎伯爵的伤疤,这一段所有人都不想提及的尘封往事他居然还敢在上面撒盐。简直就是穆中无人,无法无天!
然而加里安却并没有终止他的毒舌,靠着门槛,慢斯条理的继续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七月王朝早在1848年大革命时就已经凉了,你们这帮蠢货居然还想着复辟奥尔良王朝?醒醒,你们靠什么复辟,一张嘴巴吗?嘴炮复辟?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恳求你们认清现实,乖乖流亡海外,做一个流亡的遗老遗少不好吗?偏偏还想着打法兰西的主意,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莫非你以为欧洲还会给你组建一个反拿破仑联盟,打垮了波拿巴政府之后送你回来当皇帝?你以为你是波旁王朝正统吗?”
巴黎伯爵气的连拄着手杖的手都在颤抖,他愤怒的说道,“住口,我大奥尔良王朝还没有灭亡!终有一天,我会以君主的身份踏上巴黎的土地,到时候我要让反对者们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嘁,可拉倒吧。”
加里安白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会还真以为您是穿刺公爵呢?怎么,准备效仿他,让反对自己的敌人统统都插死在木桩上吗?巴黎伯爵,你能不能给自己省点心,记住了。法兰西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属于法兰西人民。你们这些历史坟墓堆里的裹尸布们能不能盖好自己的棺材板,别出来溜达了?”
加里安提高了音调,毫不畏惧的顶撞对方,他要让其他人都听到这里的动静,围观的人越多,他就越安全。鬼知道这些保皇党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永远都不要高估对方的下限。
门口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甚至连隔壁的马克思先生也听到了动静,开门探出头了解情况。他看见加里安的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还有两人站在他门口,似乎在争执什么。于是下意识的走出来,上前去帮忙。
巴黎伯爵第一次被人怼的无话可说,加里安将奥尔良党当初做过的那些破事全部抖出来。简直气的巴黎伯爵想掏枪杀人。
“你你你!”
达德利连忙拦在准备举起手杖的巴黎伯爵,劝告着说道,“息怒,陛下,别冲动,这里不是法国,动手是要理亏的。我们已经被赶出巴黎了,难道现在还要被赶出伦敦吗?”
“还是达德利阁下识大局,巴黎伯爵活了这么久都没搞明白做人的道理。”
加里安知道对方不敢动手,更加理直气壮的讽刺说道,“你什么你,抱歉,以后我要在门口挂一个牌子:保皇党与狗不得入内!”
“说得好。”
巴黎伯爵听到身后有附和和赞同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一个大胡子站在身后,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又是谁?”
巴黎伯爵气急败坏的说道,“滚开,糟老头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马克思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望着面前粗暴的家伙。
加里安却笑着摇摇头,站在巴黎伯爵的身后,补充了一句,“他当然有说话的份。这位是马克思先生,《**宣言》的起草人,你说他有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
“你是**的幽灵?”
听到《**宣言》的起草人,巴黎伯爵整个人都变了脸色,甚至还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保皇党什么都不害怕,唯独恐惧这些阴影角落深处,将枪口瞄准他们的革命党。
无孔不入的幽灵,无处不在。
巴黎伯爵后退了两步,出于对**的敬畏,他甚至哑口无言,不敢向再多嘴一句。当初德勒克吕兹等一行人组建了人民之友社,行刺当时七月王朝国王的路易·飞利浦,那帮疯子就是**的信徒。
马克思没有说话,巴黎伯爵和达德利被夹杂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
僵持了片刻之后,马克思像一位胜利者,不屑的后退了一步,为两人让出了一条道。
看到撤退有望,巴黎伯爵临走之前还不忘威胁加里安,说道,“请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将来不要后悔。”
加里安也立刻反唇相讥,“也请你记住了,将来要是复国有望,走在街上小心点,**的幽灵在看着你!”
达德利连忙带领着脸色苍白的巴黎伯爵匆匆离开,甚至不敢再回头张望身后的“幽灵”一眼,踏上了马车的车厢后,催促车夫快点离开此地。
直到上了车,巴黎伯爵还一直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愤怒神情,他紧紧的握着达德利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道,“达德利,赶紧给我想办法,他居然敢这样的羞辱我,我一定不会放过!”
“别着急,陛下。”
达德利安慰说道,“我看这人跟革命党之间的关系不浅,最好别轻举妄动,就算要背后动手,也得找其他人去,不然的话,如果被发现是我们做的,怕是他在法国的革命党同伙会追到英国来杀陛下啊。”
伴随着车轮在路上转动前进的嘈杂声响,加里安注视着视野中越来越远的黑点,不屑的撇撇嘴,讽刺说道,“就这点水平还想着学人搞复辟,这帮蠢货不会输才见鬼。”
“请问托洛茨基阁下,那人到底是谁?”
站在台阶面前的马克思好奇的问道,“我刚才听到了争吵声,好像跟你之间有什么误会一样?”
此时阿尔黛和巴兰池听到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也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巴兰池紧紧地抱着加里安,问道,“没事吧?”
加里安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阿尔黛上下打量了加里安几眼,确认他没有受到伤害,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加里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身回答马克思的问题,他说道,“马克思阁下,虽然你没有见过他,但你也肯定知道他的名字,巴黎伯爵,路易·奥尔良。”
听到这个名字,马克思思忖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说道,“你是说法国奥尔良王朝的继承人,巴黎伯爵吗?”
“奥尔良王朝的继承人?”
阿尔黛惊讶的说道,“就是被我父亲发动的革命赶跑的那群人吗?”
加里安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费力的从里面取出一根,然后划亮火柴,点燃烟头。
弥漫的烟雾顺着他的指尖缓缓上升,最终消散在空气之中。已经他从刚才的会面中缓过神,于是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他。法国的前景不容乐观,历史的裹尸布们还想着复辟呢。”
“但是为什么保皇党的家伙会找上你呢?”
马克思好奇的问道,“难道巴黎伯爵也喜欢你写的福尔摩斯,特地上门来催更?”
“别开玩笑了,马克思先生。”
加里安表示他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摇头说道,“奥尔良党之前想许诺让我为他们效忠,之前您最讨厌的梯也尔也找过我一次,但是我拒绝了。只是没想到拒绝之后他们任然不死心,竟然连巴黎伯爵都直接上门拉拢。当然,这次被我痛骂了一顿。”
马克思感到非常惊讶,为什么保皇党会拉拢一位同情工人阶级的进步人士?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位邻居身上疑点重重,但是碍于身份,也不方便随便询问。只好安慰说道,“那你好好保重,托洛茨基阁下,有什么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加里安感激的点点头,“谢谢,马克思先生。”
一向担心加里安安危的巴兰池开口了,她轻声说道,“我们离开伦敦吧,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老是躲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阿尔黛忧心忡忡的说道,“要不你跟夫人这几天搬到我家去吧,会比这里安全一些,我的父亲也愿意接待你们。”
加里安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好吧,那亲爱的,你赶紧收拾一下衣服,我们暂时要离开家里几天。等到风声平静之后再回来,哦对了。”
当巴兰池准备转身进屋时,加里安一把拉住她的手,凑近了耳朵,小声的说道,“把我藏在床底下的双管猎枪和转轮手枪也一起带上,以免发生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