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渀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还站在那个巨大的演示屏幕前,看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画面,那些疏离的笑容,与带着同情的目光,都离她很远很远。
曾听说,在虚拟世界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变成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但是只是听说。她在发现郭猎与乔安娜之间的秘密之后,也曾试图用网游来麻痹神经,来逃避直指自尊的伤害,但是,她失败了。
正如她曾经领悟的那样,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投射到虚拟世界,也同样是一个那样的灵魂,很多东西都不会改。
焚音可以轻易舀走她的性命,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那一掌种下了魔魅的种子。焚音之所以不强求,或许是因为还有别的人可以选择,又或许,是因为她在冥冥之中变成了一个异数。
她不该思考,因为心绪一动,便会人彷徨,因为她在现世缺了追求,才会如此随遇而安。
“你说的对,就算是梦,也有美梦与噩梦之分,可是自从我遇见了你,就只有噩梦可言了。”其实也不尽然,至少这个世界补给了她一些自尊与自傲,更补给了她一段美好到虚幻的爱情。她遇见了焚音,也遇见了婪夜。她本想说这世界由不得她来选,因为焚音还可以选择花叶玖,选择那个真正能担纲大任的“女主”,可是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焚音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才得悠然离去。他有自信改变一个人,否则,他枉称魔尊。可是怎么改变。花多长的时间去改变,他还需要一些思量。陪伴是一件有趣的事,即使她现在是那样冥顽不灵,他也觉得比渺夜之城有趣。
茶小葱好不容易送走了焚音,却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襄阳!魔尊现在跟着御华派到处晃悠,那襄阳那边是由谁来主持大局?慕容瑾珏?那慕容芷才他……
只一瞬间的心乱如麻,好过没有。
茶小葱终于明白。为什么返香会挑选魔尊焚音为对手,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将所有的难题,都抛给了自己最重用的人,让他们独自去面对,看起来是件好事,实质上却是件残忍的决断。慕容瑾珏离弃师门,转投魔族,是慕容芷才这一生难以解脱的枷锁。而他的师父却忍心令他面对。
……
城池,尸骨,风沙,乱雪。
慕容芷才从来没发觉,原来这夜竟有那么长,他靠在城门边。望着头顶飞扬的破旗,目光渐渐失去了焦点。暮云卿与绯灵久久未归,这地面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荒诞的尸影,在夜色中交错走动,像既定的行星,踩过预置的轨道。
剑被放在了一边,他此刻手心捂热的,是一叠厚厚的金叶子。他从懂事之时开始存钱。就是为了见到他……也许……
时间过得太久。存钱就变成了他的习惯,慕容家再无血亲,在众仙门弟子眼中,他慕容家是顶有钱的。可是年深日久,才被人发现,这位玄冰殿亲传弟子其实是整个端极派最小气最吝啬的,真是枉被人称作公子。
乾坤铢金阵……真的有用么?存了那么久的钱,真的够了么?
他无视那幽深的黑影,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酒。那是装活络丹的小瓷瓶,却被他偷偷用来盛了酒。他的心乱了,理也理不清,只能用醉意来抹煞。
“大哥,说到执着,我们都是相同的。”他被烈酒呛住,忍不住弯腰咳喘起来,一直咳出了眼泪。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自己一心等待的人影,那个身高与自己相渀的,一脸温润笑容的,大哥。
“是你?”慕容瑾珏意外地看向城门。那是他的弟弟,自小被他抛在仙门,孤独长大的小弟。可是,印象中,又有些偏差,记忆里,慕容芷才应是冷漠如冰的男儿,可是这烈酒,却醺走了他身上的冰凝与冷漠,反而灼烫似火。
“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仙门,让我来会会他!”黑雾之中走出一道浑身黑煞的人影,却是慕容芷才见过的,迦洛。他们身后是数千魔军,一道道纯粹的黑影,就这样生硬地镶嵌在正在融化的冰雪里。这样庞大的对伍,与城门下的男子对峙,雄壮霸气自不可言喻。
慕容瑾珏抬了抬手,止住了迦洛的莽撞:“芷才,就你一个人?”
“是。”慕容芷才将酒瓶收好,依旧纳入了怀中,他拾起长剑,直起了腰。站直的他,似乎比哥哥还高半寸,或许是因为长年练剑的结果,他的膀臂更有力,目光更坚毅。“我来,带你回去……”
“……你明知道不可能。”慕容瑾珏摇了摇头,他经历过的一切,谁也无法知晓,他不求宽解,只求遗忘,应并不算奢侈。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师父一日未将你逐出门墙,你便还是端极派的弟子,你若是回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要你愿意!”他的眸中没有醉意,可是说话却带着酒气,酒香为浊,此际多饮并非好事。世间更有另一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迦洛看了慕容瑾珏一眼,那眼神变得与魔眼冥潜并无二致。他二话不说便亮出了兵器,却被慕容右使一把抓住。
“芷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你不应阻拦。”他慢慢地拗过了迦洛的手,一步步走向城门。
夜很黑,却因着那不多的鬼火,而变得十分灵动可人,那城里的走尸,顶多还能维持三到四日,他们不用动手,便可坐拥此城。
慕容芷才以为自己会犹豫,但慕容瑾珏到了身前他才知道,自己这一剑,是多么想刺出去。自从他抛弃自己那一天开始,这胸中便蕴着一股恶气,他一直想变得比兄长更优秀,无非也是为了等到今天。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回去再说!你不是魔族,因何成日与魔为舞?”慕容芷才这一剑刺出,用的仍是端极派的入门剑法。
慕容瑾珏很快便看穿了他的下一式,身子一侧,伸出两指夹住了那平整的剑身。返香给芷才的倒是一把好剑,足可见其对这位首徒的重视,就像当年对他一样,听说他要学琴,便想方设法为他弄来了一把好琴。只是那琴,他没办法带走。
火花在指间乍现,照亮了两人肖似的脸,只是慕容瑾珏的容颜更白,目光更复杂。他反手切向慕容芷才的手腕,单指弹在剑身上,只听“嗡”地一声长吟,长剑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荡开,他滑步而过,扳向了慕容芷才的肩头。
两人见面,如同门拆招,一见一拆之际,纤毫毕现,充分显示了端极派剑法的博大精深。同样一套路数,给不同的人使来却是各有特色,慕容芷才胜在去势精准,而慕容瑾珏却取路刁钻,两人互换一招,平分秋色。
“襄阳城已死,让给我渺夜魔族!”慕容瑾珏厉声喝道,指间叠了一道法印,却是与慕容芷才相同的水系法术。时下春未归,冬未去,残雪皑皑在他修长的指节间变成了一道道冰刃。慕容芷才翻身跃开,脸上浮起一层怒意。慕容瑾珏向迦洛指了指,袍袖一挥,指点道:“布下结界!我兄弟二人只是叙叙旧,无他!”话音未落,突然挽住长剑向下一压,同时扬肘撞向慕容芷才的胸口,后者不忍撤剑,却又抽剑不及,仓促间便实实地受了这一击。
慕容芷才吐了一口血,血水,和着浓郁的酒味,扑向了慕容瑾珏的面门。
眼前的魔兵如潮水般自黑雾中喷涌而出,紧紧跟随着迦洛的步伐冲向襄阳城。夜色缭乱,鬼影隐灭,这满地只剩荒凉。
慕容芷才与慕容瑾珏对望一眼,前者长剑翻转上挑,后者陡然撒手,往后退开一步,两人终于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师父居然让你一个人来?”慕容瑾珏眸儿一沉,与慕容芷才眼底的冰冷极为相似。
慕容芷才不理会他的质疑,冷冰冰地又添一剑,这一剑却无比诡异,堪堪从慕容右使的耳际擦过,斩下数段青丝:“理由,你欠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要离开师门?为什么好好的仙门不呆,却要为魔族做事?为什么弃师恩于不顾?弃手足亲情于不顾?你给我一个理由!”
“芷才!住手!”慕容芷才直冲上去,依旧是端极派轻灵飘逸的路子,却不知为何在他手中显得硬朗刚正,再看那被酒烧红的眼,活像个失去理智的兔子。慕容瑾珏的脸上一凉,被剑气击中,跟着便是一道刺痛袭来。他伸手一摸,没见血,却破了皮。
魔军浩浩荡荡地开往襄阳城,完全无视了右使与兄弟的“叙旧”,慕容芷才不理会他的退让与喝止,不管不顾地将剑意往他身上招呼,这一迳乱刺,居然将他的衣袍一连刺破了几个窟窿。他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身上的血液沸腾不已,而那颗心,却冷得可以。
慕容瑾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手用了杀招。
两人用的都是端极派的独门法术,就连结印的手势都像一面镜子的两侧风光,慕容芷才如愿地等到了魔军的大范围袭击,也等到了他曾失去的亲情。慕容瑾珏是他的大哥,这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迟早需要面对。
“慕容师兄!”远处传来一声高呼,一道白影拔地冲天而起,划开了黑夜的束缚,像一道耀眼的闪电。与此同时,数十簇人影自城中各方蹿出,瞬间结成一阵。这是慕容瑾珏没见过的阵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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