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们不会飞,却可以借助蛛丝飘来荡去,她们喷射出来的毒液不但粘稠,还有强烈的腐蚀性,这意味着两人不可能再像战蔑人那么轻松。
每一只蜘蛛都是狩猎的好手,她们相互配合着,依靠声音信号相互沟通,很快更克服了近视眼的弊端。
茶小葱踏着折心柳越飞越高,脚底的黑蜘蛛很快就变成了四处飞扬的小点。
“为什么都是母蜘蛛?”
茶小葱记得之前见到那只带头的蜘蛛时,似乎听过两道声线,怎么这一回却变了?
“因为公的已经被母的吃的。”
婪夜默默地看向她,语意未尽,放下的狐火在荒野中蔓延,烤蜘蛛的气味冲天刺鼻。
茶小葱接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眼泪四下飘扬。
“吃了?”茶小葱隐约记起些关于蜘蛛的常识,听说母蜘蛛一旦怀上小蜘蛛便会失去狩猎能力,因而不得不将伴侣果腹来维持小蜘蛛对生存营养的需要,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这些母蜘蛛不但能狩猎,还异常凶猛。
“鬼面蜘蛛妖十分善妒,凡是与她们有染的公蜘蛛都会被吃掉,只有这样,这些公蜘蛛才没办法去染指别的母蜘蛛。”
说到这里,婪夜突然有些迷惑,他说过自己不会在乎茶小葱的寿命短暂,但如果反过来呢?如果他死得比较早,他不会存着和母蜘蛛一样的心思,将她一起拖下地府,魂飞魄散也再所不惜?
“小心!”茶小葱让过一道毒柱,回身瞧见婪夜发呆的脸,不由大惊失色。
婪夜扬手挡了一记。仍是一有小柱毒液溅在了中衣上。
中衣贴着皮肤,火辣辣地疼。
茶小葱摧动一阵狂风,卷着焦臭的蜘蛛冲上悬崖,剧烈的震响过后,山腹中突然跑出上万计大大小小的蜈蚣。
茶小葱拉着婪夜飞也似地往城内跑。
“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这些毒物都吃人的。”再怎么也不能殃及无辜。
婪夜一抓揪住茶小葱。两人换了个方向。却是向着入城的河床狂奔不止。
“这么多的毒虫,怎么杀得尽?它们究竟从哪儿来的?”茶小葱想往河水里扎,却陡见河沿上涌出一片癞蛤蟆,蹦蹦跳跳地往这边来。茶小葱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刚才一个劲地往城内跑,这些毒物也不会跟过来。
现在要怎么办?不硬拼是不行了!
“五毒还少了两种,我们往回跑!”这回换婪夜拉着茶小葱跑。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怎么那么多毒物?”茶小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求生心切,蛇虫鼠蚁长什么样都一样地踩在脚下,可现在却不同。除了要顾及自己的安危,更要为人间百姓着想,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本事大了,责任也大,返香说的。
“这附近有人炼蛊。”婪夜得出了个结论。
“尸蛊?”茶小葱扬起眉毛,“我在流霞庄打听过了,方琏瞒着他爹炼尸蛊。他爹为了保全庄上信誉,才对外宣称流霞庄是起炉铸剑。”
“这样说就对了。炼尸蛊的人一定是想要借助万俟家族的冶铁技术提高炉温,如果是普通火石,这些毒物根本死不了。”婪夜扬了扬眉。
蜘蛛全身覆着的绒毛下还罩着一层厚甲,如果不是接近天火的温度,根本烧不穿它。
婪夜的狐火只是勉强,大多时候是依靠法术爆破将蜘蛛撕裂。
“方琏他身为流霞庄的首选传人,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却要做这种勾当?现在要怎么办?我们不能让它们伤害这里的百姓。”那些癞蛤蟆都出现在河水的上游,若是毒液并入水中,郴州将会变成一座死城,就像襄阳一样。
“得尽快找到炼蛊的鼎炉,将这些毒物赶进去。”
尸蛊能否炼成不关他们的事,关键是得保住人们的性命。
“可是我们没有引蛊。”鸾月是趋使毒虫的高手,丁公藤是用毒使阴的前辈,只可惜这一时半刻远水救不了近火。
“去义庄,扛尸体。”婪夜当机立断,“既是炼尸蛊,那尸体便是最好的蛊引。”
“……夫君大人,有没有别的更好一点的办法?这个,似乎,有点……恶心……”茶小葱觉得这一辈子过得跟臭虫似的,老是跟这些不干不净地东西打交道,就是神经再大条的人也有受不了的一天。
“那我要是变臭了,你会不会不要我?”婪夜扭过头去。
“噗,夫君君你别说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事实上,茶小葱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你去找方琏,我去找尸体,分头行动。”婪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果断御风而去。
茶小葱拉长了苦瓜脸,策动折心柳降下云头,放出了灵息。
那些蜘蛛闻到茶小葱的气味,又围了上来,茶小葱只好借着光壁竭力避开在空中穿飞的毒液。婪夜比茶小葱高出许多,她穿了他衣裳,整个人都不同了,远远看去,宛若一只被大风吹烂的白粉蝶。倒像是跟这些蜘蛛一伙的。
“方琏,你在哪儿?方琏……”茶小葱不会千里传音,只会狮子吼。
她这一路叫一路叫,叫醒了不少飞禽走兽,整个山城都变成不淡定起来。
不知情的人以为听到了厉鬼喊冤。
人们大概花了半柱香做情绪缓冲,剩下的时间便全都耗在了香烛店里。
方琏方大公子在郴州城是大名人,他的风流韵事只有多没有少,勾栏里的姑娘小倌们都知道,方大公子以前与一位徐师姐相好,后来那师姐却被方大庄公逐出了师门,方大公子伤心欲绝,私自出城找了几天几夜。回来才知道师姐根本没离开,而是在方大庄主的床上伺候了几天几夜,至此,她成了方大公子的第一位小妈,方大庄主的第一位姨娘。
这位姨娘本是方大庄主府里最受宠的,却不想去年难产死了。跟着方大公子就与亲爹貌和神离。时常做些忤逆的事来,眠花睡柳不在话下,调戏良家妇女也是有的。人们听到这鬼喊鬼叫纷纷都猜测,说是这位师姐看不下去。还魂归来求方公子回心转意的。
虽然这位师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呃,粗犷。但并不影响故事的美好。
婪夜老远便听到茶小葱一嗓子吼,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心里怕茶小葱粗心大意惹祸端,看正好有具女尸停在义庄的小庭院里。便想没想,抢起就跑。
于是,又一个故事诞生了,郴州城刘老爷的第十一房小妾还没下葬便被一位白衣男子从义庄劫跑了,那位男子双目赤红,面色铁青,活脱脱一个怒貂婵。把守尸的人都吓呆了。后来经过这位小妾的七大姑的干孙子的二奶奶证实,那男子与方大公子可谓同病相连。都是被横刀夺爱,惨失心上人的可怜之人。也就是说,抢尸的,是刘老爷爱妾的表哥,嗯,旧情人。
故事虽然狗血,却不影响传播。
为表达世人良心,两起案子都无人报官。反正报了官死者也活不过来了,再说了,别人家的事就是拿来说的,说到底,关自己屁事!郴州的百姓眼睛亮着呢!
婪夜的双目被郴州城上空飘荡的香火熏得比兔子还红,一路上眼泪流个不停,还真有些肝肠寸断的样子。刘老爷的第十一房小妾是投环死的,舌头还没收起来,茶小葱儋仰遗容的时候道:“不过就是舌头没收回去,没必要吓得连眼泪都飞出来吧?”
婪夜乌青的脸比乌金宝剑还要黑。
“找到方琏了?”婪夜没好气地将尸首扔在地上,无数蜘蛛、癞蛤蟆以及蜈蚣奔涌而来,跟着蛇与蝎子也都来了,五毒虫蛇缠在一起,腥气逼人,原本朝着茶小葱的追杀,变成了白热化的尸首争夺战,五大毒物分派互斗,咬得满地青汁碧血。
茶小葱亲眼见到一条蜈蚣怎样被碎尸万段。这热闹不看也罢,恶心!
“我看不用找了。”方琏没给过蛊引,才造成了这些毒物那么饥渴凶残,现在有东西吃等于有了新的生存目标,它们不约而同地转换了攻击对象,相互缠绕在一起嘶咬得不亦乐乎,大概根本就忘记了茶小葱的存在。
茶小葱与婪夜蹲在一枝松树上往下瞧,看刘老爷那第十一小妾如花似玉的脸被咬得白骨嶙峋还真有些难受。
“唉,还要不要等方琏来?”茶小葱撞了撞婪夜的肩膀,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能来自是最好不过,否则我们又要去哪里找万俟家族的人?”婪夜言之凿凿。
“呃,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能不能不要再看下去,我有些想吐。”关键时候,婪夜就是淡定帝,碰上茶小葱,婪大公子就是狂暴帝。
茶小葱捂着发怵的胃,沿着树干爬了下去,连御物的力气也没有了。
五毒妖物正在参加百团大战,没时间理她。她慢吞吞地拖着长袍,拽得一身泥泞。
婪夜有些好笑,从树梢落下,陪着她缓步走远。
“真的那么难受?”婪夜记得她好像不会因为恶心而变虚弱,看起来像是这几年在山上过得太好,被将养得没有了抗打击能力。
“真特么去怀孕还难受!”茶小葱没好气地踢树干,当发觉树底下滚着个蜘蛛脑袋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狂吐起来。
树林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如锦似玉的影子出现在山边,紧跟着是一声怒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来跟我说说清楚?啊?”
婪夜扶起茶小葱将她推到树干后,看一眼乱铺在地的衣角,他轻巧伸足,将那过长的一截袍子勾了回来。
茶小葱好像吐成了惯性,喉间滑动,眼泪如决堤的河水。
婪夜起初来觉得好笑,多看两眼,竟觉得有些心疼。
他无声地帮她顺了顺气。
两人都听出了方琏的声音,相互递了个眼色,都没作声。
茶小葱的脸白得跟纸似的。
“不过是损失些毒物,方公子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人曼声答话,似乎并不将方琏放在眼里,这两人显然不是上下级关系。
“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万俟家族的那些人开口,如果一直嘴硬,就拔了他们的牙。记住,别将人弄死了。”方琏也不敢离那些毒物太近,看了两眼,突然转身走了。
堪堪是只露了一小面。
茶小葱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看得入了神。
等到婪夜推她时,林子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具白骨,和一地毒物的残骸。
茶小葱突然道:“刚才那个戴斗笠的人,似乎就是我们要找的赶尸人,万俟正应该就在他们手上。”
“你能看清?”她刚才分明只是在看戒指,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婪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茶小葱举起左手,亮出了那枚戒指:“我的眼力好,方琏与那人说话时,我从里看得很清楚,不会有错。”戒指上满是晶石,棱角的角度各不一样,确实能映出许多东西。
“我叫人查查那人的下落。”婪夜看着茶小葱没有血色的脸,十分不忍。
“不用,我叫延问查。那人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檀香味,我猜他是为的是掩盖尸腐的味道,要查出常用此香的人并不难。我们可以先去城外义庄问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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