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觉得自己的这一觉睡的足够久了,久到她产生了一种睡了万万年的错觉。
四周出奇的安静,静到她都能听到自己呼气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她陷入了一片安宁中,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睁开了双眼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她记得在东海时因为担心泽言而闯进了他的结界里,昏迷过去的她似乎也来到过这个地方。
一个只有白色的地方。
现在想来,这个地方或许就是灵魂世界。
“呵...你终于来了。”
一道熟悉又刺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若离一个激灵的骤然转身,弋川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斜长的凤眸睥睨着她。
她与婉月不同,婉月对若离的嫉妒全都表现在脸上,然而却不敢真正对若离出手,弋川却是将一切都隐藏在眼睛里,随时都会将若离置于死地。
所以,若离迎上了她的目光,她眼睛里的阴毒全都落在了若离的心上,比起婉月,弋川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想必能在此见到弋川,定是因为她们相连的魂魄。
若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弋川,一个绯红华裳,雍容华贵,一个洁白襦裙,不染纤尘。
弋川一步步的走了过来,若离倒是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出手,对方是一个心思沉重,阴险狡猾的存在,她要做的不是妄加揣测而是静观其变。
她走到若离身前的几步开外,邪魅一笑,“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若离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心里却是有几分捉摸不透。
泽言在她的身上施了昏睡术,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都无从得知。
“他护你可真是护得紧,就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你...也对,就凭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弋川冷嘲热讽道。
“你什么意思?”,若离抿了抿唇。
“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别以为泽言能救得了你,只要我想,你随时都会魂飞魄散。”,弋川提高了嗓音,无形中给人一种沉闷的威压。
但若离从不吃这一套,“百万年前你就不能将我魂飞魄散,今天你照样做不到,弋川,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好自为之!”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好,我就告诉你!”,弋川嘴角冷冷一勾,“想要解开你的灵魂束缚,必不可少的就是五行天珠,我不知道泽言是从何得到的润水天珠,但流金天珠已经被我毁了,没有了流金天珠,最安全的方法可就行不通了,你猜猜泽言会怎么做?”
若离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这些泽言都没有和她说过,她只知解开灵魂束缚的方法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这其中也被弋川插上一脚,此刻她顾不上对弋川的愤怒,只是将重点放在弋川的最后一句上。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那个问题的答案才是弋川的目的。
无望河边,诸神在见到泽言和齐羽时,先是一愣,而后瞬间沸腾了起来——
“是帝君和神君!这下我们有救了!”
“帝君怎么出来了?他的幻虚境根本就不会受到波及,避世的他怎么会管这档子事儿?”
“帝君虽算不上真正的神界之人,但若离是啊,我想帝君一定是看在若离的份上才出手的。”
“不管帝君是为谁出手的,都是为了神界!”
“太好了!这下魔界的人就嚣张不起来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魔界之人跪地求饶的模样了!”
齐羽的嘴角抽了抽,不禁冷冷哂笑,这些个白眼狼,方才打散异火和魔兽的人分明就是他,怎么尽将功劳往泽言身上揽呢?
人家一心只在若离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你们?
难道他们就看不到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他吗?
什么东西!
无望河对面,弋川神色复杂的看着泽言,终将视线放在了他紧抱在怀里的若离,凤眸里的冷意愈发的深刻。
他从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一眼,那种心酸难以言明的苦楚,从她的心底滋生。
直到现在才醒悟的她,是不是太愚蠢了呢?
如果,没有那年的惊鸿一瞥,是不是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如果,没有那年的一时糊涂,她还是魔界无忧的公主,有兄长的守护。
呵......可惜,这世间的如果都成了遗憾。
弋川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悲凉里透着深深的怨恨,这一切,都拜若离和泽言所赐。
方才被齐羽打散的异火卷土重来,大有铺天盖地之势,火热一浪浪的袭来,火光倒映在河面上,仿佛天地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齐羽蹙了蹙眉,看来这异火的确不容小觑,听泽言说这异火是佛陀当年云游时遗留下来的,既是来自西天梵境,以他的神力根本就阻止不了。
弋川飞高了数丈,双手结印低声吟唱,绯红的华袍猎猎作响。
暗红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火海一片,弋川犹如一只浴火重生的火凤,在漫天的火光里啼唱。
可叹,可悲,可恨。
天地烈火,犹如身处地狱修罗的诸神瞬间陷入了惶恐之中,因为火焰中的深深怨气正侵袭着他们的神识,弋川到底是天地间最强魔物的化身之一,魔力非比寻常。
像是被她的怨气所控制,泽言身后的诸神双眼赤红,周身戾气爆发,哪里还能看出九天诸神的威严和从容。
“弋川!放了他们!”,楚渊不顾胸口的灼烧疼痛感,走上前来一把拽过弋川。
弋川冷艳的面容上开出了一朵火焰状的花,从左边的下颌一直延伸到左眼角,妖冶艳丽,她眸光含怨的看着楚渊,“放了他们?楚渊,你别傻了,即便我放了他们,日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
“我不在乎,你立马放了他们!”,楚渊的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他转身看了一眼泽言怀里安然入睡的若离。
他想要的不过是天君之位罢了,他不过是想要更多的力量足够保护她而已,如果神界不复存在而她魂飞魄散了,那么他努力的一切又有何用?
“楚渊,你想要若离是吗?”,她冷冷一笑,“可惜,她就快要消失了,这世间根本就不应该有情爱的存在,即便有,我也要毁了它!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到现在你还没有醒悟过来吗?帝君从始至终都不属于你,一切都是你的执念罢了,你何必自欺欺人!”
“就算是我的自欺欺人,也是拜他们所赐!”
一束幽暗的火光从她的心口出飞出,楚渊眸色一沉,想要出手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火焰迅速的将她包裹其中,与外界暗红的火焰不同的是,幽暗的火光没有一丝温度,并且是丝丝寒气从火光中渗出,即使身处烈焰火光之中的楚渊,在靠近弋川的不远处,还是能感受到那束火光散发出了寒气。
那是弋川将异火炼化后融入魂魄的一部分。
诸神受到了怨气的侵蚀,神识愈发的涣散,双眸中的猩红只增不减。
泽言转过了身,广袖拂过,一片巨大的金佛圣光结界罩在了诸神的上方,结界内梵音重重,将火焰带来的怨气抹去,陷入幻境的诸神立马恢复了神识,纷纷抬头看着泽言的方向。
弋川对上泽言淡然的眸子,蹙起了娥眉,“泽言,没有了流金天珠,你要如何救若离?”,其实,她根本就猜不到泽言接下来的举动。
而沉睡中的若离,一定是这其中的关键,所以,她才进入了若离的灵魂世界抛出了鱼饵引诱她上钩。
只不过,若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定,究竟是爱得不够还是足够相信泽言?
不过现在,每一种可能都与她无关了。
诸神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有队伍中的境北紧紧的拧起了眉头,若离为什么在帝君的怀里睡着了,弋川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弋川和若离的前世纠葛他是知道的,原来弋川此举是为了对付若离才与楚渊携手,这个疯女人,帝君的心里明明只有若离,她掺和进来有意思吗?
若离的命运也真够不幸的,前世今生都要被弋川缠着,可眼下他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好在这次帝君就在她的身边,他能做的就是祈祷一切如愿。
“北儿,你可知弋川说的是何意?”,天君转过了头,看着境北。
境北摇了摇头,紧抿着唇瓣,无奈的看了天君一眼,方才众将领被烈火焚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天君和长安神将的一意孤行,兴许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
在他心里,这个结注定是要结下了。
天君神色一顿,回过了头叹了声气,境北意思他怎会不明,他的眼眸里爬上了淡淡的苦涩。
半空中,泽言衣袂翻飞,在漫天的火光中,他周身爆发出金色的仙泽,将暗红的火光逼退了数丈之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恬静安睡的若离,清冷的眸光里有了丝丝的暖意。
——泽言,我想成为水神。
——不要再丢下我了。
——你是不是在我还是男儿身的时候就对我暗生情愫了?别不好意思承认,我保证不笑话你。
——离儿,我以九天星雨为聘,你可愿嫁予我为妻。
——我愿。
他抬起头双眸淡淡的扫过弋川,“怎么救......一命换一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