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偷偷回到邺城,偷偷进了皇宫,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别宫,那里有周槿欢,他想了许久的周槿欢。
“将宫门给朕打开。”他是可以直接敲宫门的,但他不能,他不想让别宫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那样会乱套的。
“遵命!”有个暗卫从黑暗中走出来,轻功一跃就进了北宫,将宫门从里面打开,赵瑜就大大方方地进来了:“你先退下吧。”
周槿欢的房间灯光微弱,他轻轻敲门,她声音沾染着浓浓的疲惫:“婉儿你去休息吧,我停一会儿就睡。”
“槿欢,是我。”四个字之后是长长的沉默,慢慢地,她的脚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赵瑜看到了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赵瑜……”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唇,眼眶有些发红,赵瑜一把将她抱入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的那刻,好似所有的苦痛都变成过眼云烟,轻飘飘地不见了:“槿欢,我是真的想你了……”
有那样一刻,周槿欢是想伸手环住他的腰的,但思考后胳膊还是垂了下来,只是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泪水落了下来。
赵瑜本来是想将周槿欢抱到床上的,可到动手的那刻,他才发现自己是那样无力,因为赶了夜路,他的身体甚至比在朔州城的时候还要糟糕,周槿欢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因为他胳膊上的血色过于明显,将他扶入房间,房门关上,给他倒了水,自行去找小药盒:“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见到周槿欢那刻之后,他的眼睛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总是跟着她,看到她手上的小药盒,他才打趣道:“我这伤都是很大很大很大的,你确定你这些药粉对我来说管用,不会让我的伤势恶化?”
本是一句很平常的打趣话,赵瑜甚至在等着她朝自己翻白眼,但是这次她的唇紧紧抿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沉默地将小药盒放下,起身就要走,他突然就有些慌乱,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很焦急:“你要去哪儿?”
她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干哑:“你偷偷回来,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可是就如你所说,你的伤势很重,我去找王御医来……啊,你做什么……”
赵瑜的胳膊轻轻一动,她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和他面对面,他挑起她的下巴,不让她回避自己的眼神,颇为深情地问了句:“你是在关心我?”
“你若是死在我别宫里,到时候我就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她颇为好笑地回了他一句,本以为他会因为这话而生气的,而他只是盯着她看,在她不知道要如何反应的时候,他的唇落了下来,久别的吻让他沉迷,久久不愿放开,直到房外有了敲门声,他才有些不太甘心地放过了她,帮她的头发整理好,再次吻吻她的眼睛,沉了声音,对着门外懒懒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来人正是王御医,王御医正要行礼,赵瑜开口:“朕的伤口撕裂开了,你来给朕看看。”
王御医不敢怠慢,几步走上前细细给赵瑜查看伤口。
赵瑜赤身裸.体的样子周槿欢都见过,更别说只是露一下胳膊了,但有王御医在,她有些不太好意思,默默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朕的胳膊如何?”这些日子赵瑜没有好好休养过,他自己知道,却还是想要听王御医一句话,王御医果然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还是很不恳请的语气:“皇上,您胳膊的箭伤实在是有些重,加之没有好好休养,只怕……”
那是最坏的结果,只是他不能不说,所以他抬头看了一眼赵瑜的脸色,硬着头皮接着道:“就算是下官,只怕也不能保证皇上的手臂能恢复如常。”
“朕的腿伤呢?”这王御医并不比军营的那个大夫医术高多少啊。
“皇上的腿伤中了一箭,比胳膊要好一些,只要皇上今日好好休养,下官保证腿伤可以恢复。”王御医额上的冷汗一直冒,他的小丝帕都要湿透了。
“你先回去吧,以后每日黄昏之时过来别宫给朕换药,这件事不许外传。”赵瑜倒是没有为难王御医,王御医跪着谢恩,直到出门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有人欺负你么?”赵瑜几步走到周槿欢身边,慢慢蹲下身子,初见面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看她的脸,她真的瘦了。
“皇后还在丧子之痛的情绪里,太后娘娘以为我怀孕了,虽看我不顺眼,但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还是对我不错的,而薇儿是我妹妹,自然也是对我好的。”周槿欢机械地回答他的问话,她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她的眼睛盯着他手臂和腿上的伤,想要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天不早了,你也是连夜赶车回来的,先歇息吧。”到嘴边的却是这样的话,她起身就朝内室走,他则一路跟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她刚刚坐到床边,他就跟着坐在她的身侧,将头倚在她的身上,她的身子软软的还带着他熟悉的香气,这种感觉很熨帖,很温暖。
“你便要这样睡一夜么?”她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耸耸肩,他双手圈住她的腰,似是撒娇道:“我现在是病人,你总不会让我睡在外边吧?”
“可是,你现在这样……”天地良心,周槿欢说这话根本什么别的意思都没有,但赵瑜却很邪恶地笑了,脸突然凑到她跟前,她受到了惊吓,身子一软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他的吻落在她的眉眼上,声音莫名沾染了些许的情.欲:“我不过是胳膊、腿不方便,别的,都挺方便的。”
都这样重的伤了,还开什么玩笑?
周槿欢的眉毛一皱,脸一扭,他停下了动作,翻身下来,侧躺在她身畔,将她搂在怀里:“怎么生气了?”
“我就说了,当初对元文雅服个软,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你非要这样做,现在弄得一身伤回来,值得么?”她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必定会骂她不知好歹的,可赵瑜却吻吻她的后颈,柔声道:“傻瓜,马上就会结束了,一切都会好的。”
“你是偷偷回来的,可见鲜卑那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鲜卑那边的人都是越战越勇的,战线不会短,怎么可能马上结束?”周槿欢不傻,看赵瑜的样子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甚至也能猜到他偷偷回来的缘故,若是大燕的士兵知道自己的君王受了这样重的伤,只怕士气是要受挫的,这对取胜非常不利;可是战场上君王临场突然消失只怕会更糟糕吧?
“你这样一声不响地回宫来,那些阵前的将士只怕会寒心吧?”她绝对不愿意承认是关心赵瑜,她更愿意承认自己是关心阿诚和张子朗的安危,毕竟他们两人现在在战场上。
“我是回来了,但‘大燕皇上’还会在鲜卑战场上。”周槿欢的话让赵瑜很是愉悦,他并不想瞒着她,简单的两句话,周槿欢就什么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人皮面具?”
赵瑜在她的后背上蹭蹭,语调轻快:“还是我们槿欢聪明,一说就什么知道了。”
而受到表扬的周槿欢并不开心,相反她的情绪并不高:他能将鲜卑战场甩手给阿诚和张子朗,自然也是对他们看重、相信他们能力的,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这次的箭伤真的是很重吧,所以他不得不回宫疗伤。
她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看到赵瑜的那刻,她是庆幸他没有死在战场的,而那抹庆幸让她内疚;听到王御医说他的箭伤有多重的时候,她是难过的,那种难过亦让她内疚。
那些想问出口的关心,她不能开口,她觉得自己若是开口就会背叛,背叛萧景知的深情,背叛自己的过往。
所以她低声呜咽着,却什么话都不说。
“槿欢,你怎么了?”赵瑜自然能听到她的呜咽声,只是他问,她并不回答,他也不勉强,只是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很轻柔。
周槿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第二日苏婉叫她起床的时候,她的声音沙哑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刚要起来,他的手就将她的身子圈得更紧了些,他吻吻她干涩的唇:“你再睡会儿吧。”
她不说话就安静地睡下了,而房外的苏婉不明所以,只是吩咐厨房将早膳先撤下了。
“除了王御医,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内室,知道了么?”赵瑜吻吻她的鼻尖,她还在睡着却并不安稳,朦朦胧胧中“嗯”了一声。
而朔州城那边,华磊辞退了大将军之职,六王爷元田集结了一万多鲜卑兵再次杀了过来。
大梁的军队还没到,只有阿诚、张子朗带来的三千士兵和韩忠所领的朔州士兵两千多人,合计五六千人。
比起以往的作战比例,这次倒并非特别悬殊了。
元田一直都坚信赵瑜受了重伤,这次鼓动士兵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自认为胜算是极大的,毕竟君王都蔫了,还有什么可打的,而且他还留了心眼,出兵前就先派人到朔州城那边散布消息,说是大燕皇帝身染重病,只怕命不久矣。
“王爷这招高啊,等咱们军队到了朔州城,只怕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自行先乱了阵脚了。”副将拍马屁,元田很受用:“虽说论起阴谋阳谋的,大燕人更在行,但在勇猛方面,他们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流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军营里传开的,张子朗和阿诚听到风声什么话都没有说,倒是韩忠真的有些着急了,专门将两人都叫过来:“你们来得晚,可能真的不太清楚,咱们皇上确实中了不轻的箭伤……”
“韩将军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张子朗一脸“你在胡说什么”的表情,而阿诚是何等聪明,也跟着张子朗道:“韩将军只怕是昨夜没有睡好,这会儿正迷瞪呢。”
两人的话让韩忠有些自我怀疑起来:这写日子皇上都没有召见过自己,难道皇上的身子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