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也不知道这个楚国发音,他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恰在此时,韩氏家将们过来报告队伍已经组织好,韩起拍拍赵武的肩,建议:“刚才你赶到的时候,尘土大扬,估计国君已经知道了,你速去我父亲的营帐,听我父亲的安排,我出去替你接人。”
赵武连忙告辞并赶往韩厥的营帐,韩起则带着三千私兵奔出了下军营寨,在武清、武连等人的引领下摸向了囚禁楚国俘虏的山坳。
赵武赶到韩厥营帐后,韩厥照例问候一番,方才吩咐:“你先去国君的营帐献俘,当初你追击楚军,我已经向国君汇报了,刚才国君来了,要求你献俘……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你先去国君的营帐,等你回来再来我这里,我跟你交代一下。”
“一个标准师的俘虏啊”,赵武得意的炫耀:“全是身强力壮的劳动力,韩伯,等我回来,一定分你一些战俘……”
韩厥忧虑的摇摇头,赵武没注意韩厥的神态,兴冲冲的押着他的俘虏进入中军营寨,他走到半路又停住脚步,转身,看到坐在车辕下的一名魏家武士。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车辕下,神色悠闲,仿佛在等待什么。
身边有人轻声解释:“这位是养由基的‘质’。”
这位武士就是魏家交给养由基的“质”,以此保证自己退出战斗。
赵武纳闷地反问那位好事者:“君上没有释放他?”
“没有,君上入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接着绕过他继续前进。”
“养由基撤走的时候,怎么没有带上他?”
“大概是太慌乱了吧-楚军丢弃了大部分战车,所有的帐篷都没有收,可能怕我军发觉,所以走得慌乱,没能带走他?”
“魏家什么意思?”
那位好事者笑了:“我就是魏家人,我是魏氏的‘绛(魏绛)’,魏相是我哥,现在魏氏他当家,他马上会来。”
魏家交出的“质”,按战争神圣约定——也就是潜规则——只有两个人有权释放这名“质”。一个是养由基,这名“质”属于他,他释放“质”意味着他承认对方遵守了“偃旗”协定,魏家果然没有一兵一卒出现在后续的战斗中。
另一位有权释放“质”的是本国国君,他释放“质”意思是说:我尊重战争约定,没有强迫退出战斗的人重新回到战场。然而,这种释放不是毫无代价的,这名“质”属于养由基,晋国国君释放了,就必须对养由基做出赔偿——礼貌上要派出使者通知对方一声,并送点小礼物。
国君走过这名“质”时,只稍稍停了一下脚步,没有释放的意思。这意味着:没有养由基的命令,这名“质”只能继续坐在车辕下——除非……
魏相出现了,他一身丧服,肃穆地走到这名“质”前,冲对方鞠躬,后者坐着没有起身,只低头回礼。魏相抽出佩剑,做出“奉剑”动作,对方微笑着挺起胸,魏相再度鞠躬,而后恭敬地将剑刺进对方胸膛。
血流了一地。
魏相的剑似乎刺穿了对方的肺,后者呼噜呼噜地喘着气,脸上带着微笑,自始至终他没有一声呼疼,直至血液流干,倒地。
魏相再度鞠躬,起身下令:“用一辆兵车,五名美姬殉葬。”
魏家的举动告诉别人:养由基的“质”我们没有冒犯,为了解脱他的痛苦,我们埋葬了他,并用丰厚的礼物殉葬。养由基想找他的“质”,那人还在原地,他坚守住了魏氏的信誉,只要养由基在原地挖一下,就可以取回自己的“质”。
几名魏氏私兵走上前来,开始在原地挖坑,另有几位私兵牵着几名女奴走来……赵武不忍心看下去,他连忙迈动脚步,走进国君的帐篷。
国君身边围着一群嬖人,他们轻声笑着,评价着赵武的收获,赵武抬起头来,第一次近距离正面打量这位国君,发现这位国君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赵武鞠躬,神情骄傲地向国君“献俘”。
当时,国君身边围着一群嬖人,他们轻声笑着,评价着赵武的收获,赵武抬起头来,第一次近距离正面打量这位国君,发现这位国君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二十多岁。
“很好,武子敢于单身追敌,竟显我晋国之勇,真不错啊,俘虏三千二百一十一人,我收下了。武子,我军明日启程,你才回来,辛苦了,请休息一下吧”,晋国国君微笑的夸奖了赵武一番,而后起身,在一群嬖人的簇拥下走入帐后。
“完了?这就完了?”,赵武孤零零的站在国君的军帐中央,不由自主的脱口大声问:“我的一个标准师啊?”
长鱼矫走在最后,他同情地看了赵武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开口,反而立刻追逐国君而去。
赵武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左右也没有一个过来安慰他的人,他疑惑的走出大帐,站在帐门口准备寻找国君的人,眼角瞥见荀偃在一处军帐口冲他招手,赵武郁闷的走到荀偃身边,不自觉的反问:“这就完了,我献上了一个整编师的战俘,国君收下了。”
荀偃笑了:“君上不止收下了你一个人的献俘,所有人的献俘他都收了。”
赵武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原来国君的行为不是针对他一人,马上,他又问:“献俘,不是应该在太庙举行吗?怎么在鄢陵的楚营就开始献俘了?除了我,还有谁?”
荀偃招呼赵武进他的营帐,微笑着回答:“原先郤至献俘的最多,现在你超过他了。除了你俩,其他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的收获:魏家兵中途撤出战斗,有收获也要吐出去;元帅、副元帅的栾家兵、范家兵攻击楚军前茅,伤亡惨重,也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我军受到魏氏的拖累,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有右路军的郤至与左路军的韩起有献俘,国君收下了。”
赵武心疼的都坐不稳了,他询问:“那么我的赏赐会是哪里呢?”
封建社会,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权利和义务是相等的。
在伸张权力的时候,必须履行义务。
在这种制度下,国君需要发动对外战争,他下达了召集的命令,封建领主携带自己武装起来的私兵响应国君的号召,自备粮草参加这场战争——国君的召集令申明了他的权力,封建领主的参战履行了自己的义务。
但这场战争胜利之后,国王向臣服的国家收取的是“征”,这项税收是交纳给国君本人的,而参加的封建领主捞不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蒙受巨大的损失。
封建领主蒙受的损失主要是税收上面的。封建时代,税与赋是平行的,而不是重复的。也就是说:纳税不纳赋,纳赋不纳税;交税不当兵,当兵不交税。
国君下达的是全国召集令,召集令上,连孤寡都需算上员额,所以,各领主手下参战人员都等于缴纳了“赋”,因为所有领民都拿起武器参与了这场战争,所以领主们在战争当年,是没有任何收入的——走上战场的人纳了赋,无需再交税。
因此,战争中所获得的战俘就是参战领主唯一的战争收获。
按惯例,在战争当年,响应义务参战的封建领主也是“免征”的,也就是:战争当年他们被免除了“纳征”义务。然而,战争是要死人的,领主自己带领着领主武装参加战斗,如果伤亡过大,领地内劳动力损失就很大,因此,为了酬谢领主的功劳,鼓励领主奋力作战,君主要依据封建领主的功劳大小宣布奖励,这奖励最基本的是“免征”若干年——免除该领主交纳“征”的义务多少年。
所以,在春秋时代,所谓献俘中的“献”字,只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它的真实含义是:“展示”自己的俘虏,以证明自己的战功,而后期待君王做出相应奖励……最后,献俘完毕,谁家的俘虏归谁领走。
封建领主所获得的战争奖励除了“免征”外,也有可能参与分享“征税”——这也就是士燮前面所说:依附晋国的国家越多,晋国贵族之间的争斗越厉害,因为这些贵族要参与分享征税。
允许贵族分享的“征税”额度有限,而因为这是国王的赏赐,所以国君随时可以取消。比如:当国君觉得你分享了几年征税后,已经足以补偿你的战争功劳了,那你将不再享受征税分配——然而,臣服的国家如果继续臣服的话,它交纳的“征税”并不停止,于是你空出的额度将由别人占据,这其中就牵扯了争斗。
此外,交纳征税的国家也并不甘心被人盘剥,所以他们向战胜国国君交纳征税后,对其他小贵族该享受的征税部分,则要使劲手腕,频频挑起贵族间的争夺。
领主可能获得的第三种战争奖励,就是封地的赐予。这就是赵武刚才问的“赏赐会在哪里”,唯有在功臣的功劳实在太大了,国君不得不收下对方的俘虏,表示事后将增加对方的封地,以酬谢对方的功劳——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国君才会收下对方献上的战俘。
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国君都没有把“献俘”全收下的道理,这不符合规矩。况且在这场战争中,目前,战败的楚国并没有臣服,郑国也没有低头——国君无论在领土上,还是征税上,并没有任何收益!他拿什么奖赏?
这样一来,国君收下战俘的举动就很令人纳闷?
荀偃回答:“是呀,所有的群臣都在问这个问题,国君收下了战俘,可我国并没有新征服的土地,国君打算把哪里的土地赏赐给功臣?难道咱们国中还有闲置的土地?我们怎么不知道?”
赵武摇头:“不可能,国中不可能还有闲置的土地,在我的封地里,已经开始开发山林和矿坑了,我想其他家也该是这样——百年耕耘,能开发的土地早已开发殆尽,除非是……”
赵武本想说“除非是甲氏”,但这片土地是他垂涎的,他不想这么早的暴露,所以话说半截又咽了回去,荀偃马上接过话头:“除非是郑国的土地——国君已经决定继续战斗,大军明日开拔,中军、上军、新军将返回国内,下军伤亡最小,所以这次打算让下军作为主力,国君已经回国调遣荀罂了,他将带着国内留守的士兵在沙随,与下军汇合……”
赵武跺脚:“我的一个标准师啊——国君还要打,也没个表示,让我如何打……”
赵武的叫苦是有原因的,按照春秋时代的税收法,国中百姓是不能无休无止的应付军役的,一般来说,他们最长的服役时间不能超过两次月圆(六十天)……不过,这规定到了春秋末期,已变成了六个月了,而后继续演变……
但目前这规定还有效——晋军是四月出击的,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再打下去,士兵超过了纳赋时间。按规定,超期服役的那部分费用,就由当地领主承担。
也就是说:晋军四军出动,其他三军在接近服役期的时候宣布解散,唯独赵武所在的下军将延长服役,继续在外国战斗,而这一切费用必须由赵武承担,与此同时,国君还黑了赵武一个标准师的俘虏,没有任何表示。
荀偃安慰的拍一拍赵武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谁让下军将是韩厥呢,谁让下军佐是你岳父呢。”
韩厥不喜欢争,所以这种倒霉事落到他头上。荀罂将从国内带领预备役(羡余)出战,这两个人无论谁在下军挑头,赵武都不得不出力效劳,一方面是为了亲情,一方面是为了家族联盟的立场。
“我怎么那么倒霉呢,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遇上了?”赵武拖着哭腔说。
荀偃(中行偃)安慰说:“算了吧,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兵力少,我原本打算给你留一些武士,但想到你恐怕负担不起,所以我就不开口了,当然,如果你还需要士兵,可以来找我。”
赵武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走出荀偃的营帐,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情景,在他刚走出营帐不久,元帅栾书闪了出来,他看着赵武的背影,问:“怎么,你没有告诉他?”
荀偃摇摇头:“我不忍心,算了,小武子已经够可怜的了,被人欺负成这样,我这个岳父怎么忍心再推一把。元帅,事情到此为止,再要动我家小武,便是我这里忍了,智伯来了,一定不愿意的。”
赵武垂头丧气的走回韩厥的营帐,韩厥看了看他,反问:“看来你都知道了……”
赵武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还好还好,还好我在山坳里藏了一些俘虏,没有一次性搬回来,所以损失虽然大,还可以忍受。”
韩厥看了看营帐口,笑着说:“你从国君营帐里出来,又去了哪里?”
赵武回答:“中行伯喊我过去说会话……”
韩厥打断赵武的话:“中行伯的营帐并不在国君附近,在国君附近的那座营帐是元帅的——我跟你说,你上交给国君的那些俘虏中还有个大人物,楚国的公子伐,刚才在俘虏营,郤至认出了他,把他当作自己的战利品上交给了国君——小武,你去揍他一顿。”
赵武听了这话,纳闷的看看韩厥:“韩伯,你不是一直告诫我不要争吗?”
韩厥笑了:“我告诉你不要争,却没有要求你放弃立场,别人欺负到头上你还要忍,那今后谁都会来捏你一把,该发怒的时候就要发怒——你那些上交国君的俘虏还没烙上黥印,所以郤至发现公子伐,以他为自己的战利品,道理上也说得过去,但你不能这么忍了,去揍他。”
赵武嗖的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挽起了袖子:“韩伯,你要早说这话,我在国君大营就闹起来,岂不更好?”
韩厥摇头:“你在国君大营闹事,不如先去荀偃那转一趟,再来我这转一趟,而后出去闹,更加妙。”
赵武明白了:“韩伯,这就是你说的——我不争,有人会替我争吗?”
韩伯微笑的摆手,赵武兴冲冲的挽起了袖子,直冲俘虏营。走进俘虏营,他发现夷阳五、孟张等嬖人也在那里,他们正兴冲冲的给俘虏烙上黥印,他们抓的居然是赵武刚才献给国君的那群俘虏——岂有此理!
赵武的怒火腾腾的冒了上来,他左右打量,发觉郤至穿着一身红甲,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看着手下的兵给俘虏烙黥印——整个大营中,也唯有赵武刚才上交的那批俘虏还没来得及烙上印记,所以郤至下手的对象也是赵武的战利品。
国君的手下我不敢打,打郤至我有人撑腰——赵武愤怒的发出一声喊,快步冲郤至冲了过去。
郤至的左右急忙上前拦阻,赵武伸手一拨拉,拨倒了一个;抬起脚来,踹到了一位,而后直扑到郤至面前,饱含着滔天的怒火抡出一拳。
郤至举手封挡,这一挡,他身形站不住,连连退后,退了几步,郤至竭力想站稳,但他马上又退后几步,方才站稳身影,那只挡住赵武拳击的胳膊在不停颤抖,郤至面色发青,不停的甩着胳膊,说不出话来。
赵武继续扑过去,此时,小炭炉周围的郤家兵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拦阻,赵武也不说话,他抡起拳头一拳一个,愤怒使他勇气百增,只觉得自己拳下无一合之将,所有人都挡不住他一拳一脚。
“停下,都停手”,郤至喘过气来,他招呼身边的自家武士停手,而后他不停的甩着那只颤抖的胳膊,阴着脸看着赵武,慢慢的说:“小武,这是国君赏赐的——君上接受了我两千俘虏,回赐我八百人,我也知道君上回赐是你的俘虏,但君上所赐,岂能推辞?”
郤至说这话已经等于服软。
赵武刚才那一拳让他胳膊上的肌肉现在还跳动不止,他感觉到那条胳膊仿佛不存在了。可是,他是贵族,贵族之间的战斗必须是单挑模式,即使他自认打不过赵武,也不能让手下与赵武战斗,那是侮辱了自己的贵族身份,整个贵族阶层知道这事还要鄙视他。
郤至是个骄傲的人,他刚才说那段话,等于解释了自己的委屈。
身后响起栾书笑呵呵的声音:“是小武啊,我听说你去追击楚军,彻夜未休息,现在一定饿了吧,瞧你都没力气,来来来,去我营帐喝碗肉粥。”
栾书这句话等于变相支持赵武殴打上官的行为,他话里话外还直埋怨赵武打的太轻,还自己给出了解释——一定是饿了,没力气了,来我屋里喝顿粥……嗯,等吃饱了,有力气了,出去再打。
荀偃笑呵呵的插话:“就是,小武几百人出去,抓了一个标准师回来,瞧你辛苦的,拳头都发飘了,一定瞌睡的站不住了,来来来,我营帐的床榻软和,打个盹再说。”
这两位在那里煽风点火,士燮拄着拐棍,一脸忧苦的走了过来,他拍拍赵武的肩膀:“武子,可怜的孩子,受委屈了吧?我知道你孤苦,周围的人实在有点不像话,可你昨日都忍下来了,为何今日不忍?……算了算了,回去吧,瞧,韩伯来领你了。”
这事儿国君实在做的不地道,他的行为是对整个封建阶层的冒犯,所以连一向忠厚的老实人士燮都没有责备赵武一句,他明白,赵武虽然打的是郤至,实际上他打的是国君的脸。
此时,夷阳五与寺人孟张已不见踪影,地下,他们的小炭炉已被踢翻,带有他们家族徽记的烧红烙铁滚落了一地——赵武发誓那小炭炉不是他踢的,可如今的情形怎么解释的清。
韩厥背着手走到赵武面前,平静的抬眼看了一下郤至,问:“还想打吗?”
骄傲的郤至死死咬住下唇,拒绝回答。
韩厥冲赵武招招手:“走吧,还有一堆军令等着你,大军明日开拔,我要给你安排一下。”
赵武走出国君所在的中军时,他仰脸向天,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这小屁孩,真拿自己不当封建君主。”
韩厥挥了挥手:“不要乱说——要么就出手打,打个痛快,否则,什么话也别说。语言,哪有拳头有力?!”
回到下军营寨,韩厥拿过来一堆军令,交代:“你没有升官,但现在是下军正式的五名军尉之一,统领下军全部留守部队——我想你也知道了,我们的军队即将解散,下军一部将开拔至沙随,保护国君与卫国国君、宋国执政还有齐国国君进行会晤,而下军佐智罂将带着国内的预备役赶到,代表晋国指挥各国联军。
这里所说的下军一部,指的就是你的部队,我韩氏私兵将随国君一块返回国都,而后宣布解散,唯有你的部队留守此地,而后直接开拔去沙随……”
赵武跳了起来:“韩伯,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今天把俘虏营打穿。”
韩伯面容严肃:“正是担心你闹得厉害,所以我才不提前告诉你,好啦,我知道你有委屈,可这里是楚军营寨,我军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稻米,但楚军营寨留下的粮食还足够燃烧三天——我把你留在这里,楚军剩下的物资你能搬多少都搬走,这也是你该得的……或许,能补偿你的一些损失。”
赵武笑了:“还是韩伯疼爱我,知道我没有粮食吃了,不错,晋国十万大军连吃三天都没吃完,这批粮食的数目足以安慰我那颗愤怒的心。好得很。韩伯,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厥又交代了几句军令,赵武兴冲冲的答应下来,他反身赶回自己的营帐,立刻叮嘱齐策:“快派快马回去,让领地的预备役全部赶过来,告诉他们来这里搬粮食,能搬多少算多少,搬回家的都属于自己。”
齐策眼睛一闪:“不如让男女老幼都推着鸡公车来,一个人手拿肩扛,带走的数量毕竟有限。”
赵武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没错,我猜想大军回国后,吃不完的粮食要焚烧,一方面是担心这些粮食保存不住,会霉变浪费,另一方面是怕留下来资助了敌人……
嘿嘿,这项差事没人跟我争,我可以想象出来,他们都认为我即使搬粮食也搬不走多少,即使搬走了也吃不了多少——我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齐策眼睛再次闪动,他已经从赵武的话里听出了后者的意图,马上又建议:“送去的信里头,还要通知窑厂,尽快烧制更多的瓦罐,自己生产的数目不够,可以去范氏那里采购。”
“对,多余的粮食全部酿成酒,别人无法储存这么大量的粮食——我们能,只要我们有足够的醴头(酵母),再多的粮食我们也能吃得下,发了芽的粮食更好……”
齐策摇了摇头:“说到酒,东郭离前天才送来一些补给,说是已经研究出了酸酪浆(低度酒),给主上送来了一车,我尝了一下,滋味很不错。不过,主上带回来的那个魁梧俘虏酒量倒是满大,连续饮了十瓶酸酪浆(低度酒,现在已经酣睡如泥……”
赵武马上问:“你说的是昆季吗?”
齐策答:“正是这位昆季,师偃已经安排武士就近监视了,卫敏悄悄告诉我,此人很不简单,有可能极其擅长射箭,因为他的三根手指都有老茧,而且左臂非常粗壮,即使喝醉了,端着酒杯手也很稳,卫敏说这人要是会射箭的话,恐怕是罕见的射手。”
赵武摸着下巴,回答:“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什么,只是那点灵感飘来飘去,老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