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惊心动魄般的一晚终于过去,随着天色放晴,下着的暴雪终于停住,满城官员百姓至此可算是松了口气。
善后事宜自有京兆伊的官差接手,而作为此次最大功臣的安东侯张灏,却被第一时间召到宫里,真是被雷霆大怒的皇帝朱棣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也难怪皇帝暴怒,就这一晚上的工夫儿,先不说被张灏折腾了多少人力物力,就是被当街斩杀的官吏,就多达五十四位。
更别提一晚上牵挂百姓安危的朱棣,起了个大早就赶着出了午门,满打算趁着没到早朝的时候,去城里转一转,也算是微服私访一把,只可惜,愿望虽好,却被现实无情击碎。
只见午门外到处都是往日只会动笔杆子的御史们,一个个累的好似一条老黄狗般狼狈,一见皇帝出来,就像见到亲爹一样的泪流满面,嗷嗷大叫的就冲了上去。
就别提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了,受了大委屈的官员们,这次可是真的动怒了,几十人这一番指责,真是说得朱棣当时就落荒而逃,对这些位自命清流一派的文臣们,真要是性子拧上来,就算是皇帝也是无可奈何。
这下气的朱棣暴跳如雷,一躲回宫里就把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张灏招来觐见,这一通破口大骂,要不是念在这家伙今次又立了一功的份上,真想马上把他配交趾去。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张灏一出了午门,不免庆幸的偷笑,暗叫这次真是走运,要不是皇帝他老人家急着上早朝,还不知要被骂到何时呢,也算是自家走运,这皇帝这些年诸事顺当,尤其是**平安,身上的暴戾之气也减弱了不少,要不然,起码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偷偷回身一笑,张灏这才翻身上马,此时才感觉饥肠辘辘,这一晚上光顾着到处巡视,就是连一碗水都顾不上喝,好在年轻身体好,只是略感有些疲惫,精神头反倒是不错。
“这附近有没馆子?对付着吃一口热乎的就成。”
身边同样骑在马上的张虎略微想了想,指着远处一个方向,笑道:“前面就有一个街市,那里都是些酒肆茶楼,应该有叫卖早餐的馆子,那算是离宫里最近的地方了。”
看着眼前在清理积雪的公公和禁卫军,人人拎着木头做成的铲子,一点点的翘起雪块,远处还有从城外拉过来的马车,上面装满了黄土石渣子,用来垫撒道路。
“行,那就过去吃一口,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东西了,还真是怪想的。”
张灏身前身后的家人们精神一振,此时人人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免走动间加快了度,穿过午门外的御道,就看见上百顶官轿候在道边。
也未理会这些大臣府上的管事下人,张灏和家人们从一侧扬长而去,此时街上行人渐多,大多是百姓在清理自家门前积雪,一个个累的汗流浃背,还有那孩子跑出来玩耍,互相丢着雪球,玩的不亦乐乎。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主道上拐进一条街道,张灏兴致不错的四下观看,只见此处确实如张虎所说,道路两旁都是些二层小楼,大多是些酒肆,另外还夹杂些店铺,即使如今道路受阻,依然人来人往的,很是一番热闹。
也没询问这里的街道名称,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尤其是其中还有小笼包子那诱人的肉香,张灏免不了精神大振,更是觉得饥饿难耐,马上指着前方人潮拥挤的地方说道:“就是那间馆子了,这客人多,店家的手艺肯定错不了,走。”
一直步行牵着马的张梁回头嬉笑道:“这一晚可饿死兄弟们了,一会儿少不得让二爷大大破费一顿。”
张灏哈哈一笑,顿觉得心情快意,真有好久没出来随意闲逛了,今日少不得也得学学那些京城纨绔子弟,带着家人们也在城里潇洒一回,要不然这所谓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岂不是白叫了。
“哈哈,好,一会大家都别客气,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我看那件馆子规模很大,应该有上等的席面,管他什么飞禽走兽,珍藏了几十年的陈酿,反正有什么就点什么,大家伙都敞开的吃。”
众人马上高声应和,一个个顿时兴高采烈,难得今日二爷心情好,哪还不顺着他的心思,何况又是去大吃一顿,更是人人笑容满面。
这一直跟随张灏鞍前马后的家人,自是人人衣着体面,个个气度不凡,来往的百姓一看就知道惹不起,少不得纷纷主动往两边让去,张灏一帮人很快就走到距离那酒肆不远处的地方。
此时才现,敢情这店铺不是因生意红火才以至于宾客盈门,反而是大门紧闭,而在门外头聚集的人都是些军汉,只是此时一个个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的,倒也不像是恶形恶状的欺上门来。
四周隔着老远的百姓,全都躲躲闪闪的看着热闹,当下气的张灏有些恼怒,眼馋的抬头望望那二楼游廊处摆放的,已经蒸好的十几笼包子,还没等他作就看清这些人竟然全都认识。
一时间苦笑不得,暗道这算是无巧不成书吗?这样都能碰上熟人,张灏只得吩咐道:“张梁你去喊他们过来,一个个成天就知道出来仗势欺人,实在是太不像话,肯定是李老六又输钱没银子使了。”
张梁早现那些军汉都是一身禁卫军服,只是身上都披着棉布大衣,鼓鼓囊囊的一时间没认出来,此时听二爷一说,才恍然大悟,当即朝着他们喊道:“六哥,二爷在此呢,你们赶紧过来相见。”
大群军汉一听见远处传来的叫声,不免微微愣,立时全都朝着这边看来,等看清全都是熟人后,马上大喜,全都跑了过来,其中领头的李老六和孙大疤子高兴的大笑,其中李老六更是大叫道:“二爷,可盼到您老过来了,***,大爷就在里面,被锦衣卫的兔崽子们给围上了。”
张灏一愣,赶紧朝远方看去,果然随着禁卫们跑过来,那门口顿时显露出十几个锦衣卫,竟然把兄长张睿和几名家人围在里面,而一位身穿貂皮大氅的青年贵公子,带着两名跟班朝这边走了过来。
隔着老远,那贵公子就朗声笑道:“今日真是巧,一出门就遇见灏二爷的兄长,还没等叙叙旧,就迎来了侯爷亲自大驾光临,怎么,也是为了楼上的慕容姑娘而来的吗?”
“呵呵,是啊!只许你纪大公子惦记佳人,难道就不许本侯也凑凑热闹吗?”
虽然没弄清此事缘由,可是张灏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这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长子纪云,如今随着纪纲权势彪炳,行事也越肆无忌惮,文武百官就没个不忌惮他的,而唯有张灏不怕他,可也从不和纪纲正面冲突,反而事事不闻不问。
秉承要先使人自取灭亡,就先使他越加疯狂的计策,张灏一直在作壁上观,耐心等待着时机,可今天面对的是他儿子纪云,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反正都是小字辈间的冲突,任是谁家长辈也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是呲牙必报的纪纲,也不敢轻易得罪张灏,肯定会笑笑了事,当然,前提是不伤人命。
那纪云嬉皮笑脸的上前,张灏倒也不敢托大,当即翻身下马,而身边的李老六他们,却神色古怪的站在一边,看的张灏心中奇怪,按理说这些家伙早该和对方动手了,就算清楚惹不起对方,可是毕竟保护的人是自己哥哥呀,这些堂堂的皇宫禁卫应该不会惧怕才是。
心中奇怪,张灏少不得神色不悦,疑惑的抬头直视纪云,就等着对方出言挑衅。
还以为要和纪云针锋相对呢,却没成想对方此时一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暧昧表情,贼眉鼠眼的笑道:“真没想到,这家有闺秀百家求的,我还以为都是咱几个爷们好这口呢,谁成想你灏二爷还未成婚,就喜欢上小寡妇了?嘿嘿,看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心中越奇怪了,张灏也未理睬他,只是定眼朝兄长张睿的方向看去,只见哥哥此时一副鬼鬼祟祟的德行,嘿嘿灿笑的走了过来,而围着他的锦衣卫们,压根就不是什么敌视神色,反而嘻嘻哈哈的跟着过来。
而一边的李老六则完全一副奴才样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二爷,那个抱歉了,刚才也是兄弟们瞧见你心中欢喜,就一时犯了糊涂,不免胡说八道了几句,嘿嘿。”
这话听得张灏可越糊涂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少不得眉毛扬起,冷笑道:“这都是玩的什么鬼名堂?今日不把话源源本本的说清楚,你们三人一个都别想好过了,真当我是病猫吗?”
李老六顿时身子一矮,愁眉苦脸的朝纪云和张睿使眼色,看的周围的禁军和锦衣卫们大笑,而那两位别看一个是张灏的哥哥,一个是纪纲的儿子,此时面对张灏的质问,还真是心里一哆嗦,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今的张灏可是威名远扬,整个京城就找不出一个不怕他三分的公子哥出来。
张睿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也不敢解释,还是纪云赶紧笑道:“别介呀,兄弟你用不着故意作,就算是你也看上了人家小寡妇,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可得讲理,刚才我们三个就是僵在这了,可谁也没占到便宜,你也用不着气急败坏,这房门都没开过呢。”
好悬没气晕过去,张灏可算是听懂了一半意思,敢情这三个无耻家伙应该是同时看上人家店里的姑娘了,还是个寡妇之身,却没想到三人同时碰到一处,难免彼此间互不相让,这纪云身份特殊,按理李老六他们可不敢得罪他,可架不住这中间还夹杂个哥哥张睿,这就好比三国演义了,免不了互相联合抗曹,正好张睿这边虽然身单力薄,却是京城中最不怕纪家的人物,因为有自己在后面站着呢,而李老六他们却是人多势众,他俩彼此帮衬,倒也能和带着锦衣卫出来的纪云一时间斗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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