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算一个,韩浩也能算一个.”窝在府中内宅的何咸,扳着指头在数着人头儿。可数来数去大半天,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挠头道:“这怎么算,也凑不够五个人啊”
朝会之后第二日,何咸果然便接到董卓对他安排。与他设想的一样,这次董卓就是要何咸统率皇甫嵩的旧部前去对抗关东群雄。
由此一来,兵卒与统帅之间互相猜忌,没有多少契合度。而上面还由董卓这座肉山亲自镇着,何咸想脱离董卓手掌心的概率已微乎其微。
针对这一状况,何咸能想到的唯一应对策略,就是至少要把司马级别的中级军官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否则的话,他即便再有天大的本事儿,也会在这场著名的讨董战役中沦为打酱油的角色。
现在何咸的官职为中军校尉,满编制的部下会有一万两千五百人。而董卓麾下的心腹将校实在不算太多,所以何咸推测董卓这次调拨给他的人数会只多不少。这样一来,他便至少要凑够五位司马来统率五部。
程咬金在外人看来,是何咸从山野中提拔的一位流寇头子,而韩浩则是一员降将。这两人的身份对于董卓来说并不敏感,故而何咸还有信心将两人从小平津调回雒阳。
可吴匡和许凉这两人就不行了,毕竟这两人乃何进的旧部,是何咸绝对的嫡系,调这两人统率兵马多多少少会让董卓猜忌。
而且,小平津那块革命根据地何咸也不想放手,所以留吴匡和许凉二人在,再加上贾诩居中调和斡旋。那董卓无论怎样往小平津里掺沙子,派凉州将校去那里抢夺兵权,何咸至少也能保住五千至七千的嫡系部队。
至于说徐晃,虽然也符合被调入雒阳的条件,但如今距离徐晃负伤刚过一月有余。何咸就是再缺人,也不能让尚未痊愈的徐晃披挂上阵。而且徐晃为人沉稳低调,武力不凡,留他在小平津也算一根定海神针。
“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这不管打仗还是治国,啥最重要?”何咸惨兮兮地望向朱儁,直至朱儁都被看得发毛后。何咸才一巴掌拍在了朱儁的大腿上,生无可恋地言道:“是人才啊!没有人才,还打个毛的仗!”
“你小子,如今是越来越不将老夫当回事儿了啊!”
相对于何咸,朱儁这两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中兴汉室、匡扶社稷的大事,有何咸这种年轻人在前面顶着,他就没以前那么憔悴忧愁了。而他那个怎么看都不成器的儿子,被何咸举荐给个机会后,一下还成了堪比苏秦张仪的牛人,更让朱儁觉得苍天都开始眷顾他老朱家了。
不过,这并不表明朱儁就此没心没肺、没脸没皮了。看到何咸因为手下无人一事而发愁,何咸吹了吹胡子后,还是开口言道:“老夫倒是能举荐一人,敢保证的是董卓绝对会同意,就是不知你敢不敢用”
一听朱儁这话,何咸就连连嫌弃般地摆手:“快拉倒吧。一来,董卓能同意的,会是啥好鸟儿?二来,听你的意思,那人好像也不会听我之命行事,那我要他干啥,当祖宗供着吗?”说着这些,何咸随后又幽怨地看着朱儁,惋惜言道:“你怎么就不晚生几年呢?”
朱儁一看何咸将主意都打到了自己的头上,胡子都被气歪了:“老夫若是晚生几年,你小子早就在我麾下为将了,还轮得到你来统率老夫?”说完这句,朱儁又把话拉回正题,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小子,可曾听闻过盖勋盖元固?”
“盖勋?”何咸一听这个名字,吓得直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他这人太猛,性格太刚烈。像我这样不着调的人落在他手里,不被他骂死拆散了才怪。”
不怪何咸这种混世小魔头也对盖勋如此忌惮,实在是天生万物,然后一物降一物。对于何咸这种家伙,能压他一头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就是贾诩那样老谋深算的超级谋士。这种人看何咸撅屁股,就知他要拉什么屎,而且智商手段也都高何咸一线。所以何咸对付贾诩,便采用了待人以诚的方法,丝毫不敢对贾诩耍弄什么心眼。
而另一种,就属于盖勋这样的人。
盖勋这种人,忠正刚义,耿直到了极点,一切行为处事都好似按照编好的程序来运行,把自己活得就像一台机器。
这人耿直刚正耿直到什么地步呢?
举个例子,当初汉灵帝大阅兵的时候,问盖勋天下怎么这么多的叛乱?结果盖勋想都不想,直接开口便道:“还不是陛下宠信那些宦官,宦官的亲族子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惹得天下大乱?”
可你说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脑子不开窍,不堪大用吧?
但盖勋还真不是那样一个人,这人允文允武,才干非凡。当郡守的时候,他能牧民一方,政绩卓著;当武将的时候,他又善谋计,用兵灵活。
按说这种人,其实很容易被何咸收服的。但事实恰恰相反,盖勋的忠正刚义虽不是什么迂腐,但却是一种印入骨髓里的坚守。他这人心志如铁,绝非韩浩那种寒门出身的将领。
寒门出身之人大多知晓些变通,脑子也比较活泛。可盖勋出身官宦世家,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报效汉室,即便汉室跌落到九重渊底,这人也会坚守不移。
更重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盖勋看董卓很不顺眼。
“董卓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没理由杀盖勋,但也不可能放心将盖勋留在雒阳。毕竟,雒阳一群只会空谈的士大夫不算什么,可真留这么一位能打仗的盖勋,那才会让董卓睡不着觉。”
朱儁看着何咸都不敢接盖勋这块烫手山芋,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激将道:“既然盖勋注定要被董卓带上战场,那与其让盖勋在凉州将校手下郁郁难平,不妨你将他弄过来驭其才智破敌,岂非两全其美?”
“驭其才智?我驾驭得了吗”不论朱儁如何巧舌如簧,何咸这里就是死活不答应:“盖勋是什么资历,我什么资历?要让这样一个猛人当我的部下,那还不帅弱将强?到时候他肆意胡来,我跟着倒霉不说,就说他曾提议皇甫将军联合关东群雄一事,可见他还对那些野心勃勃的士人抱有好感。这样的人,我说啥都不能要。”
“你狗小子,自私没担当,简直没丝毫君子风范!”朱儁怒了,起身挥袖而去。
可刚走到庭院,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儿轻声说道:“嗨,老夫跟他商量个什么劲儿,直接让董卓指派给他不就行了?反正这小子鬼滑的很,坑他也不冤!”
这个时候,愁苦又单纯的何咸,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儁给卖了。
他只能仍旧扳着指头,怏怏不快地言道:“程咬金和韩浩算两个,实在不行,就冒着得罪吕布的后果,去把张辽、高顺给弄来。不过,这事儿怎么也得先编个借口,还得给吕布一点甜头儿”
一想到这里,何咸又是一阵头疼。
因为他发现自从朱儁提到盖勋之后,他的心绪就完全乱了:因为熟知历史的他知道,再有一年,盖勋这位本该在历史上大放异彩的名将能臣,就会因抑郁难平,导致背疮发作而亡
“老朱头儿真是的,好好的提盖勋干什么?本公子都自身难保,还想着让我保别人.”何咸烦闷地将案几上的一应事物扫落。最终还是悠悠一叹,任凭这份无力的伤感流逝在空气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