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军帐里出来后,十四名教官脸色十分凝重。
毕竟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们也都反应过来了:要想当好小平津的曲侯,拿高工资、好待遇,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可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首先,他们不但要同士卒们一样操练,还要比普通士卒多出两项训练。其次就是他们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上了何咸的贼船,要想船不沉,就只能与何咸同舟共济。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选择退出,毕竟这时候就退位让贤,也就显得太没面子了。更何况,何咸公布出来的小平津曲侯待遇也的确天下少有,足足比别的军营高出三倍。而且,还是一点克扣都没有的那种。
就因为这事儿,那个胡杰的脑袋都没起到太大的震慑作用。
那些凉州士卒听说教官空出来一位,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上位,都差点打了起来。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们仍旧平衡着选择了一位王方的亲信充当了教官。
不过,这位教官比起胡杰就不一样了。
假如说胡杰是凉州一部当中鹰派,力主高倡‘凉州士卒至上’原则。那这位新的教官便是凉州一部中的鸽派,虽然也抵触各派士卒,却没有那么激进,也不想主动惹事儿。
不管怎么说,反正在贾诩撑腰、何咸作怪的大势下,这些士卒都暂时无可奈何地倒在了糖衣炮弹面前。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他们只能屈辱地接受了分曲的要求,开始与他们尿不到一壶的人,尝试着能否尿到一壶。
分完曲领完人之后,这些教官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将新部下拉出来操练,开始训练大纲中的第一项:站军姿。
毕竟,早日达到要求、考核完毕,就能拿到第二部分的训练大纲。连续三次都第一的话,那高工资、好待遇也就板上钉钉了。更不要说,每次第一,何咸还说会有特别的奖励。
在这样的激励下,所有士卒都想早日完成操练。然而训练一开始,教官们便发现问题了:因为每一曲当中都有司隶部卒和凉州部卒,两方的表现一下明显出了差异。
司隶部卒因为早先就有些训练经验,所以站军姿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毫无难度。一个个站得笔直挺拔,在初冬的校场上犹如一颗颗青松。反观凉州一部,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浑身乱颤的、还有弯腰驼背罗圈腿儿的,简直就是一团糟。
这样的问题,不论对于司隶教官还是凉州教官来说,都很难在一两天内解决。
司隶教官虽然精通、也知道要点,可曲中凉州士卒拉后腿,他们只能耐下心来一个个教导。至于凉州教官就更加不堪了,他们中有的人试着站了一会儿,发现还没一炷香时间,身体就开始酸软起来,不由自主开始晃动。
这样的一幕,显然让一直遭受凉州部欺辱的司隶士卒觉察到了优越感,神色不由开始轻视起那些凉州部卒。
可这个苗头刚一出现,就被教官一巴掌抽后脑勺儿上去了:“笑什么笑!你自己会有个屁用,全曲通过才有奖励。你屯下也有一半的凉州兄弟,要是他们耽误了老子考核过关,老子先把你撸下去!”
屯长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反应过来后他也急了,一巴掌就又抽在了一个司隶队率的头上:“笑个屁啊,教官把我撸下来之前,信不信我先撸了你?!”
然后这屯长又赶紧将屯下的凉州队率召集起来:“兄弟们,听我说,这站军姿并不难,重点是别跟平常一样用脚后跟儿蹬地,用前脚掌支撑身体就能绷直得多.”
司隶队率又赶紧去训底下的什长,凉州队率也赶紧将手下的司隶部卒召集过来:“兄弟,别傻练了,快来教教我们。谁教得好,我让他当什长!”
一曲有了动静,另一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事实证明,人被逼到一定份儿上,办法绝对比困难多。在绝对够的利益刺激下,成见这些东西根本难以阻挡。
高台之上,何咸望着乱糟糟的校场,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轻松的感觉。之前他一个人对付整个军营的偏见,说心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就算有贾诩在背后指点撑腰,他也要冲锋在前、谋划万千。
现在,他终于捋清了思路,找到了办法,顺利地将锅甩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他还建立了一套自己独特的练兵手法,改革了汉代军制的弊端——这样的经历,对于他未来的成长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
从此之后,何咸麾下的士卒不管成千还是上万,都可以用这样的模板来统御,还保证能够令他轻松得到一支纪律良好、组织严谨且极富战斗力的部队。
这样的体系建设,使得他在以后乱世那些诸侯还要采用纠合私家部曲、抓壮丁的模式组建大军时,便远远领先了一大步。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能看到如此深远一点的。
何咸身后的贾玑看着何咸一副踌躇满志、逸兴遄飞的模样,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何兄,小弟跟随父亲在别的军营也见识过。那里翻来覆去,也就是操练士卒基本功和阵型训练,你却忽然整出这么多花样,有用吗?”
何咸悠悠回头,并未回答,只是给了贾玑一个含义颇深的笑容。同时,那双眼神还附赠了一个明显的涵义:你懂个屁!
贾玑这就委屈了,一时声音也着急了些:“何兄,有话不妨明说。小弟虚心请教,你时常这幅爱搭不理的模样,莫非瞧不起小弟吗?”
听着贾玑明显有些变调的音线,何咸一下想到了这位贾玑同志,还有可能是位双重性格的心理变态者。
一时间,他那脸上的笑容就谦逊和煦了许多,赶紧开口狡辩道:“贤弟何出此言,为兄刚才不过在想着该如何解答而已。”
“怎么,难道这里面很有学问吗?”贾玑不清楚何咸为何一下对自己这么友好,但想着这是好事儿,他不由便笑了一下。
可在何咸这种有先入为主的人眼中,贾玑这一笑那就恐怖了:果然是心理变态的家伙,刚才还怒气冲冲想杀人,现在竟然又对我笑了.太可怕了。
“贤弟,你有所不知,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脑中组织着语言,何咸慢慢解释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贤弟你只看到这些教官声嘶力竭、痛苦不堪,其实这不过万事开头难而已,等以后他们磨合差不多了,也就轻松了。同时,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一下就成了将将之人,只需运筹帷幄,就能事半功倍?”
贾玑一头雾水地摇摇头,这些统御的大道理,对于他这位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有些高深了:“何兄,这些大道理我不懂,也暂时不想懂。我只想知道,你就这样让他们站着,他们就会捐弃前嫌,勠力同心?”
“可别小看这个站军姿。”何咸说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这是军人的第一课,也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不管之前什么人,入了军营其实就应该先学会站军姿,只有拔好了军姿,才能和寻常老百姓区别开来,才能以此为基础,进行下一步训练。”
“站军姿之后,他们就要学会听口令行动,在千千万万次的训练中,严格服从命令就会成为他们身体和意识的一部分。即便面对刀山火海,他们潜意识里也会首先想到听从命令。你想想,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了,你还会想着去排挤他们、欺负他们吗?”
说到这里,何咸最终还是没忍住,夸耀道:“你再想想,那种士气不高、一盘散沙的军队,遇到这样一支铁血军队,结果又会是怎样?”
贾玑听到这里,眼神不由一眯,猛地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何咸一见贾玑这个动作,当即吓得面如土色:“贤弟,贤弟你这是要干啥?这操练方式虽然在这个时代可谓举世无双,可我也一五一十告知都尉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用杀人灭口了吧?”
“何兄何出此言?小弟不过是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才想着将这把西域得来的名贵匕首献予兄长。一来可当做礼物,二来兄长也可以拿来防身”
贾玑挠着头,一副不解地看着怪异的何咸:怎么一个杀猪屠户的儿子,还害怕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