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当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傻逼么?”
伴随着两包烟这和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对不上的话语一起毒蛇一样钻进秦舞阳和在场所有人的耳朵的是轻轻的一声介于“啪”和“咔嗒”之间的响声。
“当然不,虽然你有的时候的确不聪明,”秦舞阳保持着面部表情不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拼命压制着体内的肾上腺素---这个花名叫两包烟的南美小个子是世界上拔枪最快的家伙之一,而秦舞阳自认自己不是小说里的主角,“但是有杰西卡在的时候你一项很敏锐的。”
“见鬼的,你还真是会抓我的嫩肉。”两包烟轻声咒骂了一句,右手从九毫米手枪边上收了回来。
哈利米在旁边左看一眼秦舞阳,右看一眼两包烟以后,一口咬在身侧的希路德递来的雪茄上,咬掉了雪茄屁股后嚼吧了两下然后发出响亮的咕噜后吞咽了下去,又把脑袋一扭,在英格丽德递来的已经点着的火柴上点着了雪茄。
这动作看得两包烟右侧的眉毛狠跳了两下,南美小个子撇了身边的老婆一样,最终还是一边扑过去一边破口大骂:
“去你ma的,给我来一口!”
“Puto………”杰西卡轻轻的摇了摇头骂了一句,“就是根烟,怎么每次都跟个傻逼一样。”
“不,哈利米也算是下了血本了,”秦舞阳感激的对哈利米点了点头,他看得很清楚---那个世界上有名的快枪手肩膀的肌肉刚才根本没有松弛下去,而且右脚也轻微的继续进行着移动,也就是说南美出身的枪狂根本直到刚才都根本没有完全放过他的意思,“没看错的话,那是根十年的奥帕斯X蓝切罗,而点火用的火柴是绝版的高希霸,他妈的,也真是敢抽。。。”
“So,just-some-fine-sh*t-then….men……..”杰西卡冷笑一声。
“No,not-fine-sh*t,strong-sh*t,woman”,秦舞阳回了杰西卡一句,“那雪茄我是不敢抽,抽了会出现幻觉。”
“好吧,看在玛丽亚,雪茄和杰西卡的面子上,呼。。。。。。。,”两包烟用火柴轻吻了雪茄并且呼出第一口烟气以后啪的一声把火柴弹到秦舞阳的身上,“你能不能告诉这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这见鬼的任务是怎么回事?”
“无路可走了么,”秦舞阳的视线划过面无表情的希路德和英格丽德姐妹,又转回去在哈利米那对在烟雾中逐渐凶狠起来的眼睛上略作停留,最后停留在杰西卡无声的吐出【是的】这样的嘴唇上的时候,终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杆子那几乎不可察的点头,“这又是一次厕所行动。。。”
“Damn……”两包烟吐了口烟圈
“Mamamia…….”杰西卡翻了个白眼
“哈拉修。。。。”哈利米举起左手横着伸出大拇指然后用右手的中指和它交叉,用力的耸动了几下。
厕所行动,这是一个他们这些特定的年代特定的圈子里走出来的战士间特有的黑话,如果用流行一点的方法说就是【黑色行动】---在秦舞阳说出厕所行动的时候,几个人就都明白了:这次的任务就像拉屎一样,他们得接好这泡屎,然后还得安全的把它送到属于它的地方去,最后还得把自己弄得白白净净就像没吃过屎一样。
“所以,”之前一直在旁边的杆子手指了指地面,“下面到底有什么?”
“自从蓝波斯菊占领奥布以来,他们一直在疯狂的像面临冬天的地老鼠一样拼了命的挖掘,其中一处挖出来的地下设施的施工进度远快于其他设施,”秦舞阳一边说一边打开电子地图后指了指上面标注出来的一点,“通过咱们无法得知的渠道,联邦获取了一些关于这个设施的信息,最终的决定是---这个设施必须被彻底毁灭,设施的研究成果必须被联邦得到,该设施的负责人以及所有跟他有过一定接触的人都必须被消灭。”
“所以,我们不是刺客,不是么?”哈利米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不,我们不是,”秦舞阳指了指之前他指的那一点,“这个设施的表层将由一枚固定感应信标诱导的宇宙神潜射弹道导弹击穿,随后突击部队将进入那个设施。。。。。。”
“嘿!嘿!,”两包烟用手在秦舞阳面前用力打了两个响指,“听听你自己,任务还没开始你就已经满嘴喷粪了,What-you-said-was-BS-and-you-are-full-of-sh*t,弹道导弹?那东西还能保证精确打击?突击队?你动作片看多了吧,什么样的突击队进入那种黑色设施能保证对方不把自己和敌人一起炸上天的?!”
“呃,你不会以为感应信标是我编出来骗你们的吧。。。。。。”秦舞阳挠了挠头。
“难道是真的?!”哈利米一脸的错愕。
秦舞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开始让所有人验证之前顾襄的留言,折腾了几分钟才得以继续说下去:
“。。。。。。。。至于突击队,就不是咱们需要操心的了,我所得到的唯一信息也只是突入的任务绝对不会砸锅,而咱们需要负责的是这个,”秦舞阳点开地图的一块后放大拉开到地下的立体视图,在那上面,一个滚圆的球形的某种东西正在沿着一段不规则的弧形轨道做着忽快忽慢的往复运动,“目标设施同时也是某种末日武器,而这个武器的控制室就是这个滚来滚去的球。。。”
“研究设施和末日武器结合在一起给我很不好的感觉,如果真是核弹这种东西,鬼才需要什么实验设施吧。。。”
“如果只是个臭皮的话,鬼才需要咱们这些人去用脸接屎。”杰西卡打断了伴侣没说完的抱怨,冰冷的甩了句话砸在地上,砸的所有人一阵心颤。
“。。。咱们的任务是引导联邦的隐身重轰投下15吨的钻地炸弹,彻底击毁这个控制中心或者解除其发送指令的能力。”秦舞阳借着杰西卡的打断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沿途掩蔽?”两包烟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树木全砍了,秃的。”秦舞阳做了个手在秃头上抹的动作。
“抓俘虏的可能性呢?”杆子问了一句。
“每个士兵都穿了内置身体信号侦测器的作战服,一旦生体信号发生剧烈变化就会发出警报。”秦舞阳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和脉搏。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哈利米指了指自己胳膊上铁疙瘩一样的肌肉群。
“Waggghhhh的一下突进去。”杰西卡舔了舔嘴唇。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秦舞阳关上电子投影地图转身欲走。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杰西卡如同扑杀猎物的蛙类一样瞬间弹到了秦舞阳的面前,眼神中透出之前同样的冰冷,“可能你不明白,虽然以前咱们可能是同类,但是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有理由要活着回去的,而不是单纯的为了任务这种狗屁东西,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让我不会找机会干掉你的理由---干掉你我们也不会活着回去的狗屁不算理由,因为你我都清楚一点,如果你挂掉能换来任务成功的话,我们干掉你的行为得到认可也是极其可能的。”
“确实,”秦舞阳面对拦路的杰西卡,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已经明显的有了戒备动作的同僚后点了点头,“也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引爆营地内的陷阱大家一起完蛋的举动,因为我得活下去。”
“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挺新奇的不是么?”
“我倒不会那么觉得,”秦舞阳拨开哈利米的手,靠到了旁边的树上,“那就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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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个挺奇怪的老师,她总是先对学生进行测试然后才给学生上课。但是也总有人想要逆转这个过程---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命这种东西和任务失败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
可是你要怎么先进行授课呢,是在训练场上么,是在军事学院里么?不,当然不可能,哪怕用实弹训练你也没办法达到战争改变一个人的程度。
可是你要怎么办呢,我是说如何教授一个人本来只有战争才能教授的东西。
你让他的生活成变成一个战场,不不不,不是很诗意化的那种,是真正的字面意义的战场。
欢迎来到我的生活。
不,你又会错意了,我可不是什么儿童兵。儿童兵算什么,只是被强行填满的小鬼而已,看看上帝军那对小兄弟吧,最后又怎么样了呢?他们依然不是好学生---他们依然渴望着,幻想着,渴求着,而这正好和战争最基本的一项测试以及随之而来的课程像违背,那就是【虚无】。
在战场上,你不谈梦想,因为子弹飞过的下一秒你就没有了梦想;
在战场上,你不问是非,因为身边人失去的下一分钟你就开始不讲是非;
在战场上,你不懂欲望,因为在血与沙的陪伴下吃下军粮的一小时过后你就没有了尘世的欲望;
在战场上,你不知道身边之人的姓名,因为一天之后,谁都没了名字,只余下代号。。。
残酷的战争属于脑袋进水的文人,激动人心的战争属于被煽动的的群众,让人流口水的战争属于政治和资本。。。
而虚无的战争,属于士兵。
所以老兵们才一堆问题不是么,因为虚无的容器忽然间被和平的社会塞满了啊,弹壳喂不满灵魂,硝烟无法给思想灌水,鲜血无法为欲望解渴,所以老兵们。。。
疯了,他们被撑爆了。
那么,问题的实质变成了如何在一个人被投入战场前就让他变得如同战争期望的一样虚无。
办法是---不断反复的剥离。
我也有过正常的最初几年的生命,比如得到一罐饮料做生日礼物的贫穷,一个宇宙飞船形状的烟花什么的,但是当我的记忆开始存留的时候,我的生活变了。
当时我的【父母】不停的搬家,似乎全是因为工作理由,因为一人是军队的翻译,一人是军队的施工人员。每一次每一次交上朋友便被拆散,每一次每一次习惯了一个地方的景色便被带走,而且被严格禁止联络或者回到过去的地方去拜访。
我难过,我哭泣,我大吵大闹,然后我变得觉得抵抗是无用的,再后来,我觉得归属这种东西,真的是没必要的也不一定,不,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离开了就离开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不是因为意识到抵抗无用,也不是所谓的习惯了,而是真的对归属这个概念没有了眷恋甚至是任何想法。
接着就是朋友的概念,我想我最初也是有朋友的,是会一起把大蒜和洋葱汁涂的满手都是然后去和其他孩子打架的朋友,但是后来在不停的剥离中,也没有这个概念了。不,不是害怕失去,那个阶段也经历过。。。大概,但是后来连恐惧也没有了。
这之后伴随的是亲人概念的剥离,爷爷,姥姥,叔叔,婶婶,死在睡梦中,死在呼吸机下,死在车祸,死在烟酒过度的呼吸困难,等等,一个接一个,我以前存留的记忆里的亲人离我而去,而我则被禁止去参加葬礼以及祭拜,并且不准谈论他们。然后就和归属感还有朋友的概念一样,亲人的概念也逐渐消失开来,而决定性的一击来自于对我如此养育的父母在篡改了我的年龄把我交到军队里的时候对我说明的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父母的表白。
我没有想过以前的一切都解释的清了么?我当然想过,但是又能怎样呢,又会怎样呢,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在军队里从14岁服役到18岁,然后被命令去上平民的大学以便为下一阶段的转型和任务做准备,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前妻---她不是电线杆子一样消瘦的所谓美女,也不是女强人,但是当时我记得她如同春天的原野里打滚的小熊一样可爱,围绕着已经无限接近虚无的我滚来滚去,最后击倒了我。
我被从虚无身边拉走了一点。
然后又被更狠的推了回去。
我现在都已经记不得也不想记得我们争吵的理由了,我们不停的争吵,然后又和好,然后争吵,然后再和好,每一次我们之间的联系都变得弱一些,每一次我们之间的火焰都变得小一点,每一次我们之间的温度都变得低一些,最终,在她和别的男人做ai的时候,一切消散于无。
我回到军队,被分配到军情处,开始接受情报训练,在其间,我接到命令和阿蝶一组,我们不停的学习做ai,所以之前的婚姻留下的对于性ai的好奇也归于虚无。
最后,在军情界被剥离的是荣誉感,因为那是一个没有荣誉的世界,这你们都知道的。
再以后,就是军情处的特别行动队之一的日子了,我在那得到了现在你们知道的花名---泰迪(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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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花名,你还得到了什么?”杆子,秦舞阳以前的战友率先打破了秦舞阳的回忆带来的长久的沉默。
朵拉(DORA),大姐,给了我失去的一切,归属,友情,亲情,爱情,最原始的性欲以及荣誉感,她是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爱人,我的床伴和我会为之将鲜血泼洒向天空的存在。。。。。
然后我呼叫了空袭,彻底毁掉了她的生机,结束了她的生命,炸药炸断了她的脊骨,弹片切断了她的心脏,火焰焚毁了她的躯体,但是说出她的死亡的人,是我。
“为什么呢?”希路德和英格丽德姐妹同声问到,双胞胎姐妹带着同样频率的颤音震荡着她们眼角的泪水。
“因为那是她交给我的最后一项任务。。。。。任务,我曾经认为的唯一永恒的东西,我与虚无之间最后的屏障,她交给我的任务---活下去,不要考虑胜利与失败,不要去想对与错,不要去回味得与失,活下去,放手活下去。。。”
秦舞阳低头看着地面,在他的视界中,出现了20年前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的幻影,他再一次轻轻的吐出那个名字:
【Dora….】
“那么,我就放心了。”杰西卡神色复杂的让开了路。
“啊。”秦舞阳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现在,有什么变化么,我是说你和虚无的墙壁。”哈利米叫住了秦舞阳。
“大概吧,那是一群我很在意的家伙呢,努力在世人的夹缝中生活的死胖子,满脸正经吐槽的眼镜,被人喊做运气好到爆但是被无奈逼婚的家伙,年龄已经很大但是依旧扮嫩追逐梦想的任性货,明明很强但是却一直缺乏自信的天才少年。。。。。。”秦舞阳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说了一大串后挠了挠头,“所以,得活下去哪,还得长命百岁不是。”
“干掉他们活下去!”
咆哮一般的自私但是蕴含着热量的声音从秦舞阳的口中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