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日,服侍龙女疏影的龙侍们,都是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听佛是无比重要的活动。
龙侍们早早便将疏影从床榻上拽下来,然后沐浴焚香,更衣梳妆。疏影朦胧的睡意终于在一番折腾下淡然而去。
一番折腾后,三尺身高的疏影穿着禅衣,面容素净,面目中眉清目秀,赏心悦目,无一点俗意,让人一看就觉得心平气和,当然,除去疏影不开口,不做妖的时候。
完全弄好之后,在枫一的陪同下去了前庭等候她的师父文殊菩萨,俨然,刚到之时,婆竭罗龙王以及龙母已经在等候。
这佛祖的左右近侍,自然是比二十诸天的分位大得多。
疏影刚到,龙母便立刻招收示意她过来,“阿影,来来来,来母后这里。”
疏影一脸笑意,不着痕迹地看着婆竭罗嫌弃的表情,沐浴着婆竭罗的万千眼剑投入龙母的怀里。
没等多久,文殊菩萨便是到了。
只见文殊菩萨坐于一匹金狮缓缓而来,金狮煞是威风,但毫无伤人之意,近了殿口便下身以莲步移来,通身泛淡紫金光,可见其修为,左手持莲花法器,文殊菩萨向来低调,隐去了普世光,但也仍光彩照人。
何等的修为啊,疏影看着威风凛凛的金狮,暗想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资格得一个坐骑。
简单的寒颤过后,一群人便浩浩汤汤的带着文殊菩萨前去慈佛堂。
已然到了慈佛堂,疏影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她刻的“佛像”是否还在,果然,早就被婆竭罗抬去毁尸灭迹了。
疏影觉得无趣,便在自个的蒲团上坐下,众人本来依列退下,毕竟将佛的对象是疏影,文殊菩萨却说,有佛心者皆可留下。众人中心一喜,便在佛堂中不起眼的边缘围了一个圈。
疏影不想,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听佛便有这么多的旁听,于是身子做得笔直。
文殊菩萨和传言中的一般无二,和蔼得很,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人疏影,强迫自己将眼前宁静婉约的小女孩和那日天宫宴上只顾胡吃海喝的天才龙女联系在一起。
众人依例还是先拜过各方佛像。然后文殊背对佛祖像与疏影相对而坐。
讲的是《妙法莲华经》,此经是文殊菩萨专攻之处,尚未完善,居然讲得此经,自然是看得起疏影。
“妙法”指的是一乘法、不二法;“莲华”比喻“妙”在什么地方,第一是花果同时,第二是出淤泥而不染,第三是内敛不露。
疏影自然从小在龙母的熏陶下,细斟酌过此经书,有了一些自己的了解,但毕竟涉世未深,解读不甚高深。
文殊菩萨自然也担心自己讲得太过高深,眼前的女娃会听不懂,所以都是只讲些表层。
在文殊菩萨说及“起七宝塔。高五十由旬。纵广四十由旬”,
此处讲的是一国之王子,大建佛祠,感动佛祖而化佛身的故事。
疏影忍了忍,终于问道,“如此大建,自当劳民伤财,佛祖普度众生,见之自悯之,何以此而成佛?”
这问题自然是疏影第一次看妙法莲华经时就想到的问题,她曾询问过龙母,但龙母也没有给出过解答,文殊菩萨听疏影此话,思虑良久,自然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而祠堂中围观的各龙侍也是谔言。
文殊菩萨沉默看着她,可这经书之上便是如此,一时间想不到该作何解释。
疏影恭敬地看了看文殊菩萨,像急切等待解惑一般接着说道,“悉以杂华,末香,烧香,涂香,衣服,璎珞,幢幡,宝盖,伎乐,歌颂,礼拜。此虽是佛礼,若有人黎,无此璎珞,宝盖物,更无十由七宝塔,却也是尽心信敬,无量众生,恰如吾刻金像,技法有失,佛言相由心生,何样不是佛祖?”
文殊菩萨闻言,眼神大放光彩,他自然听说婆竭罗龙女佛根聪慧,但不想居然能有此思悟,微笑着问,“可从他人言?”
疏影摇摇头,不知文殊菩萨为何做得这般大的反应,“不曾。”
“善哉,善哉。”文殊菩萨笑着,“吾从未见慧根如此,可愿随我礼拜佛祖?佛祖为你解答可好?”
说话间,疏影只觉得心神异常清识,不知额间已经化了银色额明。化额明则是悟佛境,小乘中的最后一个境界,礼拜佛祖之后便为大乘境界。
文殊菩萨见疏影额间化了额明,心下谔然,但也没有多惊异,对眼前八岁的疏影,心下生出敬佩来。暗想着,不知南天之中苦修千年的佛君知道龙女疏影的存在,只怕会咬碎牙齿的羡慕愤恨。
而此时的东海龙宫之上,天现五彩云,巡逻的天兵见此,大惊,立马回禀所司职的神君。南天之上,沉寂多年的长殿内不多时便汇集了各路佛君,讨论着东海之旁,可是又新晋了哪位佛君。一时之间,南天无比热闹。
而长殿之中的佛祖,淡然睁开双眼,淡淡地看着长殿中汇集的各路佛君激烈的商讨。
而东海之下的疏影却是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着文殊菩萨说要带她去礼拜佛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当,触及了什么不该问的,莫不是要带她去问罪,心下一惊。
“文殊菩萨,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话?”疏影讪讪地小声问道,刚刚提问时的勇气顿时少了大半。
文殊菩萨被眼前的小女孩逗笑了,“没有,改日让你的父王带你来南天不垢世吧,今天的将佛就到这里了,若是有缘,我倒是希望能为你讲百年的佛经。”
疏影听得一愣,被弄懵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文殊菩萨说完,笑罢起身,疏影也跟着起来,文殊菩萨回头淡淡笑着,“不必行礼了,”
莲步禅然走向门去离开了。
文殊菩萨刚出门,一堂哗然。疏影更懵了。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