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承明殿,合欢殿这段时间也是风声鹤唳。
关贵嫔本来并不知道父亲被下狱的事情,可是不知哪个小宫女说漏了嘴,女人一时情急,竟早产了。
田心一路小跑着走进殿中,因为惯性的原因,一直到他站在荀域面前,脸上的肉还在抖。
男人正叫安宁帮他整理朝服,见人进来,不耐地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陛下,关贵嫔早产了,现在稳婆和太医都去了朱鸟殿呢。”
“哦。”淡淡应了一句,荀域摆弄着刚刚挂好的香缨对安宁道,“这个好看,跟你上次给我绣的玉带很配,什么时候再绣身常服给我?”
“你都不知道心疼我的么,我是你家绣娘么,绣完这个绣那个,眼睛都要花了。”
见她抱怨,荀域哼道,“之前给别人绣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眼睛累。”
“那是芸姑棠梨还有春樱一起帮忙的,何况人家给钱了,你给什么了。”
闻言便笑出来,凑到她跟前儿小声问,“所以朕的都是你一针一线自己绣的?”
瞥了他一眼,安宁才不上当,“棠梨要出嫁了,她们得帮她绣嫁妆,所以才只剩我一个的。”
见两个人聊得起劲儿,田心急得汗都要下来了,“陛下,合欢殿那边儿您不去看看么?”
“朕要上朝,怎么去?”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又不是他的孩子,他巴巴儿地赶过去做什么,“今日朝上有大事需要朕定夺,康家那些罪状一桩接着一桩都查清了,得定罪了。”
田心见他理好了衣服打算往外走,只好退了一步。
既是因为康家,那估计合欢殿那边儿陛下肯定是不会去了。
康贵妃被软禁,娴妃娘娘自数月前淋过雨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连荀域去看她她都不见,这宫里一时竟没有人能过去,万一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儿,谁来做主呢?
“那,要不要叫林嬷嬷去?”
“她对云开那么不好,林嬷嬷才懒得管她呢。”安宁跟在荀域身后,脸上浮现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来,“陛下,不如叫我去吧?”
回头看了她一眼,男人点点头,“唔,好。”
俯身行了个礼,女子虽装得恭敬,却难掩心里的幸灾乐祸,“陛下慢走,妾身一定帮您把事情办好。”
待人走了,安宁对着芸姑道,“走吧,咱们去看看贵嫔娘娘。”
这一次,安宁叫人备了肩舆,抬着她去。
发财和太平打前,芸姑走在一侧,棠梨和春樱带着剩下四个宫娥跟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合欢殿,摆足了架势。
一入门便有婢女急急忙忙跑过来,被发财拦了问到,“慌慌张张做什么,里面贵嫔娘娘怎么了?”
这口气那阵仗,好像朱鸟殿的良人比合欢殿有孕的贵嫔还要高上一级似的。
只是那人一时也顾不上许多,关月华难产,孩子生不下来,派去催请陛下的人也没个信儿,她六神无主,这才想要再去瞧瞧。
“难产?既是早产怎么还难产呢,不是这孩子自己急着出来么,怎么临了临了还要为难娘亲一下?”安宁是不懂这些事儿的,所以不懂就问,反正也是说风凉话,一点儿不避讳。
“殿下,这可不是一码事,这女人怀孕最忌讳情绪起伏,关大人被下了大狱,贵嫔娘娘一时情急,许是胎位逆转,见了红却生不出,也属正常。”芸姑扶着她走到关月华殿门外,安宁闻着里面的血腥气,掩着鼻子又退回了廊下。
“下狱而已,还没死呢,不过今日还能不能保住命就不好说了,是不是芸姑?”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的女人惨叫一声,安宁捂着心口好像吓了一跳,可却没有再往后退,“就在这儿吧,你,搬个椅子给我坐。”
随手指了个人,却见那人转身就去推云开。
“我叫你去,你寻她做什么,云开,你过来,到我身边儿来。”
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安宁问到,“你这几日过得好不好,她没有为难你吧,放心好了,我今日就把你接走,等你到了朱鸟殿.......”
“戚良人,我家娘娘真的是生不下来啊,要不您再帮着请一请陛下?”忍不住打断了她,关月华身边的婢女替主子着急,最近外面闹得那么厉害,她自然也收到了风声,贵嫔若是平安生下这一胎也就罢了,不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找陛下就能生下来了么,真是的,陛下又不是大夫,也不会接生,那个稳婆呢,叫她出来,我有话对她讲。”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瘦削的妇人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手上还占满了血。
捂着鼻子示意她站远些,安宁见她上下打量着自己,细长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明,便知自己找的人准没错。
“你是韩国公府送来的?”
“是是是,贵人明鉴,奴婢是韩夫人找来的,原本要给妧姨娘接生的。”
“那韩夫人可嘱咐你什么了么?”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稳婆也不知那些话该怎么说。
“关贵嫔和康贵妃最是交好,你既然是贵妃母家的堂姐选的,那定是不会错的,韩夫人叫你如何给妧姨娘接生,你就如何给关贵嫔接生,懂了么?”
言毕见她仍有踌躇,屋里又传来了关月华撕心裂肺地喊声,安宁皱眉道,“生不出就用手把孩子拉出来,你是接生的,不帮忙还要你做什么?”
稳婆闻言这才明白过来,连道了几声“是”,转身便进屋去了。
安宁在外面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到,屋子里的哭喊一声大过一声,比她看宜芳生孩子可闹多了。
这么一想,就更佩服起宜芳来,若是换了她,可不愿像个市井泼妇一般。
她得多爱荀域才要给他生孩子。
正胡思乱想,天平忽然跑到她跟前道,“良人,前朝传来消息,关大人背叛了斩立决。”
“什么?”安宁起身,旋即朝着屋子里喊道,“斩立决啊。”
下一刻,一声婴儿的啼哭传了出来,安宁笑着走进殿去,待人将孩子抱出来时,女子竟假装哽咽起来,“真是个小可怜,刚出生外祖就没了,希望你阿爷能不计前嫌,多疼你些。”
“咦,芸姑,你看,我怎么觉得这孩子,一点儿不像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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