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觉得荀域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十倍,一天就是一百两,来回临安怎么也五天,这一下就是五百两.......
太贵了。
“怎么,嫌贵?相思本就贵。”见她不说话,荀域又笑笑,看样子跟裴祐相比,她还是更在乎钱。
安宁没有说话,她在想按照从前的时间,南国的祸乱是在荀域走后不久,到时候厉雨肯定要跟着他,自己想租都租不着,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法。
“早知道生辰礼我就找你要厉雨,他总不能贵过你阿娘的遗物。”
看了看她的手腕,笑容收敛,“你又没随身带着,想换也不成了,这镯子又是那个书呆子给的吧?”
“吃饱了,回去吧。”
起身要走,安宁跟在他后面委屈巴巴地开口,“你不是说带我来吃冰么,你怎么总骗我?”
揉了揉她的头发,少年郎心软,“好,不骗你。”
带着她在青石街巷来回穿梭,有几次安宁都担心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带到小黑巷子里图谋不轨,好在最终两个人还是到了目的地,一处藏在陋巷的小冰铺。
门外坐了好些食客,有的穿着朴素,粗布麻衣上还打着补丁,有的则遍身绮罗,看着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富家子为了一碗冰竟能和普通百姓们挤着共用一条桌子,安宁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荀域带着她走了进去,开铺子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女的生得胖胖的,只是眉眼精明,看得出是个麻利人,在前面忙着招呼客人,看见他们来了,忙拾掇出一张桌子来。
屋子狭小,可偏偏还空出了中间一块地方,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柜台后还有一小间房子,用门帘遮着,样貌老实的男人不断从里面端出各色冰品糖水,想来应该是后厨。
“公子今日吃什么,还是砂糖绿豆?”听老板娘的意思,荀域大抵是这儿的熟客。
“一碗砂糖绿豆,一碗卤梅水,”言毕又不忘嘱咐着,“梅子水别太冰,给她喝。”
闻言朝安宁打量了一番,老板娘嘴角的笑意更盛,忙不迭应下来,“好,放心吧。”
“你常来么?”
“常来,从醉梦楼喝多了,夏日来这儿解酒,冬天就去吃碗小馄饨....”拿起筷子递给她,却见小姑娘明显不高兴,“梁戮喜欢约在那儿......”
“就是跟我有婚约的那家人家里的管事。”给她解释了一遍,荀域并不打算瞒她。
“哦”了一声,安宁没有接他的筷子,而是自己又重新拿了一双。她当然知道梁戮是谁,那个老色鬼,从前随着康国公来参加宫宴的时候,眼睛总滴溜溜往她身上扫,讨厌极了。
她记得,梁戮和荀境关系很好,总给这位秦王送美人,两人属于臭味儿相投。
许是因为荀域最疼这个傻弟弟,所以康家才投其所好的吧。只是现在荀境娶了甄家的姑娘,日后还会胡来么?
胡不胡来也跟她没关系了,荀家兄弟爱祸害谁祸害谁,反正等她把姑丈的事儿解决了,明年这个时候她就是裴家的新妇了,到时候带着阿祐来吃冰。
这样想着,老板娘已经把东西端了上来,暗红色的梅子汤放在白瓷碗中轻轻晃着,只余边缘处能看清透亮的汤汁,至于碗底沉淀着什么,根本看不清。
安宁以为是梅子渣,舀了一勺下去,竟是各种果肉。
有梨子、梅干、杏干....虽是全染成了一个颜色,但该脆的脆该软的软,一口下去能同时尝出各种果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再撇一勺汤放在嘴里,又凉又甜,在夏日里吃简直舒服极了。
“荀域,你多买一点给我带走好不好?”
摇了摇头,少年郎笑道,“这家糖水不能带走,他们是小本买卖,既没有食盒也没有多余的冰能镇着,拿回去就不是现在的味道了,所以只能到这儿来喝。”
撇了撇嘴,安宁望着来时黑漆漆的小路,若没有荀域,她一定找不到。
“老板娘,唱段儿小曲儿吧。”见外面不再来客人了,屋里桌上的冰品也上的差不多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立马惹来许多人应和。
妇人闻言爽快地应了下来,站到那块空地清了清嗓子,老板则拿来奚琴替她伴奏,唱的是一曲南歌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安宁觉得,荀域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相思为何物,把他面前的小碗盏抢过来,一曲罢了,安宁舀了一大勺砂糖绿豆吃,那东西没有她的梅子水甜,倒是冰得很,凉得人牙齿打颤。
“怎么像是赌气似的....”荀域拿她没办法,见周围的人鼓掌叫好后又继续叫老板娘唱,他小声对安宁道,“你知道么,这老板娘年轻时据说很好看。”
“真的?”上下打量着那个胖胖的妇人,实在跟“好看”二字连不上,倒是时时刻刻都有笑容,且跟醉梦楼的谄媚鸨母不同,是真的高兴。
许是因为生活幸福吧。
“她年轻时可是教坊里的头牌,看不出吧,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说的就是她,老板就是被她一手的好琵琶迷住了,不惜一切代价替她脱了贱籍,把人赎了出来。”
对这样一段旖旎往事颇感讶异,短暂的艳羡之后,安宁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编的吧?”
散漫的笑意漾出唇角,荀域盯着那对儿夫妻,淡淡开口,“我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是北国人。”
“北国人?”言毕马上捂住嘴,安宁生怕自己声音太大了,好在四周嘈杂,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北国人怎么会做南国的糖水,他们一点北地的口音都听不出....”
“来了差不多二十年,乡音已改,容颜也变了,哪怕现在回到北国站到故人面前,也要想想才认得出吧,若是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肯定当成陌路人了。”
安宁听他的意思,似是认识这两个人。
没等她问出来,荀域便指了指那个憨厚的中年男人道,“他是北国大将,曾跟着我叔父出生入死,帮我阿爷打下万里江山,后来做了禁军头领,为了老板娘,与我叔父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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