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说完,柳不休沉默了,他实在搞不懂布晓得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对王二是不是他的师弟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行为都是有一定目的的,只有少部分的人才是命运安排在你的生命中的。
所以哪怕王二这些所说的都是假的,只要他没有对万事屋的人表现出敌意,那么既然他说是柳不休的师弟,那就是好了。而且根据王二的叙述,眼下很多点确实不能去验证,这人的真伪就暂时画个问号,以后再谈。
柳不休伸手,作势要将死死抱着他大腿的王二扶起来,说道:“好了,起来吧。”
王二不等柳不休的手伸到,自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刚才脸上的苦相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瞬间换上的是期待的表情叫道:“师兄,你认我了?”
柳不休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周围还跪在地上哭的尸体说道:“你能不能别让你的‘宝贝们’哭了?”
黑衣少年立马打了个响指,尸体们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全部恢复成左右摇晃,浑浑噩噩的状态了。这些尸体说是哭,可实在是让人看了直想发笑。苍白的脸不住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还按照生前的习惯抹着脸颊,可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
王二感慨着,不住发出啧啧声:“师兄,你们怎么跑到三笠来了,师傅不是说你在渭陵吗?要说咱们也是缘分,要是我不来三笠找尸体直接去渭陵,还见不到你呢。”
柳不休也不想多做解释,反问王二:“我们是来找人的,倒是你,招了这么多带病的尸体要干什么?”
“师兄,你上这来找人怕是怕是来错地方了吧。附近几个村子人都死绝了,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也都跑了,三笠城内的情况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你们想找人,估计要让我去他坟头叫他出来了。”
柳芳对这个柳不休送上门来的师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赶紧呸了两声,说:“呸呸呸,我们人还没找到,你就在这说不吉利的话,会不会说话?”
“我这也是给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嘛。”王二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继续说道:“这么说来你们要进城了,那正好啊,我也是因为对这个城里的情况十分好奇,所以才招了这些尸体,准备让他们进城去帮我查看查看情况。”
余晓航看着这些个尸体,撇了撇嘴:“你这些尸体进了城还不把人给吓死,还想打探消息?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王二仰起脸,自得地回答:“哎,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我操纵的尸体就相当于我分身,他们的各类感觉我都能知道,比如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只需要让他们进城,哪怕是躺在大街上也行。你不会以为我要让这些尸体去帮我在大街上找人问路吧,哈哈。”
“行了,行了。”柳不休赶紧打断了还要继续显摆的王二,心中忍不住腹诽:刚才看着还挺优雅的一邪气少年,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而且话还变多了,真让人头疼。
柳不休嫌弃地看了一圈已经穿在尸体身上的衣服,冲王二说:“你这些尸体就别进城了,就算跟我们进去也只能帮倒忙,你让他们把我们的备用衣物脱下来,然后回各自坟头安息吧。”
齐德隆刚对衣服的需求向来很高,但是假如这些衣服尸体穿完了自己再穿总归是有点别扭,虽然不舍得,可没有办法。于是他用手肘怼了怼柳不休,压低声音说:“掌柜的,衣服就算从他们身上脱下来,咱们也没法穿了,不行就送他们吧。”
齐德隆刚说完不等柳不休回答,王二竟然听到了,当然了这不是他耳力好,而是他操纵的尸体就在齐德隆刚旁边站着。王二突然就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师兄,衣服的事交给我了。”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手掌大小的袖珍钟,然后手腕轻轻有规律地摇晃起来,可是十分奇怪的是不论王二的动作幅度再大,柳不休几人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好像是聋了一样。
不过柳不休几人听不到并不代表别人听不到,那十几具尸体在王二手腕晃动几下后,突然间好像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麻利地排成了一字长龙,然后在众人地注视之下整齐地走到河边。
接下来让柳不休几个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排尸体整齐有序地开始脱从柳不休几人包袱里偷来的衣服,然后竟然全部蹲下将衣服在水里涮了起来,最后将衣服拎出水面开始了揉搓。
余晓航:“这……”
齐德隆刚:“是在……”
萧悦:“洗衣服?!”
柳不休几人目瞪口呆,好半天琦琦先反应过来,冲王二伸了个大拇指,叫道:“二掌柜厉害啊,竟然能让尸体自己洗衣服,佩服佩服,能不能教教我呀。”
这时候万事屋几个人脑子里瞬间都浮现出琦琦操纵着十几具尸体,在万事屋后院躺在老年椅上带着美容面具的画面,然后面具上分别是柳不休等人的脸,想想都觉得不好。
柳不休一把拉住要冲到河边观摩尸体洗衣服的琦琦,带着火气问:“你叫谁二掌柜呢?!”琦琦缩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开始装起了可爱。柳不休只好转头跟跟王二说:“她就是说说,你别当真教她。”
王二笑着说:“师兄,不用客气,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还是可以教的。”
琦琦立即高兴地叫起来:“好呀好呀,我要学!”
柳不休一把捂住琦琦的嘴,讪笑着说:“王二啊,你赶紧让你的‘宝贝们’洗洗睡吧,天不早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说完几个人硬拖着还在挣扎的琦琦走向了马车,余晓航习惯性地最后将东西收拾好放进包裹里,也准备到马车边上休息。这时候余晓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跑到已经躺下的柳不休身边轻生问:“掌柜的,咱们今晚怎么个守夜法啊。”
柳不休躺在稻草堆上舒服地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指着河边哗啦哗啦卖力洗衣服的尸体说:“晓航,安心休息吧,你觉得有那十几具尸体在还需要有人守夜吗?”
余晓航顿时语塞,然后不禁为自己的问题笑出了声,连连摇着头也躺到了稻草堆上。
就这样,十几具尸体在洗完自己的衣服后,在火堆边上整齐地围坐成一圈,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完全就是十几个人形石雕。这十几具尸体,可以说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最最负责的守夜人了。假如这时候有人来到柳不休几人的马车边,看到这一圈坐着的尸体恐怕魂都吓没了,更不要说想干点什么了。
平静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在荒郊野岭的这种地方柳不休睡地格外的沉,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没有鸡鸣声早上吵醒他。
可是想的很美好,实际上熟睡中的柳不休还是被鸡鸣声惊醒了。被吵醒的不止是柳不休,所有人都被吵醒了。正在大家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四处找鸡的时候,王二充满活力的声音就传入了几人的耳中:“朋友们,早呀!”
柳不休伸了个懒腰,问道:“我说王二,我们也没带鸡来,大早上的,哪来的野鸡打鸣啊?”
“师兄,不是鸡,你听!”王二洋洋自得地伸手一指一个坐在火堆边的尸体。
“喔喔喔~”
那具尸体竟然发出了公鸡的打鸣声,这一声把还处在迷糊状态的几人全都叫清醒了。
柳不休哭笑不得:“这是什么?”
“人形香钟啊。
“王二,我们从来不用香钟来提醒自己起床的,更别说你这个尸体哪里是香钟,分明就是一只鸡。”
王二兴奋地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说道:“师兄,原本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发现这个尸体生前是表演口技的,我想着既然有能力别浪费了,就让他数着时辰早上打鸣,我是不是很机智。”
正说着,突然“铛~”的一声清脆的锣声震地所有人都一惊,然后一声高喊“辰时一刻”传来。
王二指着拿着锣,刚高喊了一声的尸体又要说什么,结果被柳不休挥手制止了。柳不休捏着鼻梁,强忍着起床气说道:“行了,你不用介绍了,这位生前肯定是个更夫吧。”
“师兄,你真聪明,这都能看出来。”
“我!我……”柳不休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他要是看不出来那就不是眼睛有问题了,怕是脑子出了问题。
余晓航向来起得早,因为往常都是他早起买菜做饭,今天也不例外。余晓航强忍着笑意,走了过来,招呼众人道:“掌柜的,饭做好了,过来吃吧。”
一听余晓航的话,柳不休的涌上来的火气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想着还好晓航还是靠谱的。想着便和其他几人一起起床洗刷一番,洗刷完毕后,几人都聚到火堆边,准备开饭。
这时,抽动着鼻子闻饭香的琦琦突然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航大爷,你今天做的是臭豆腐吗?怎么这么臭啊?”
柳芳也问到了,忙捂着鼻子说:“是啊,什么味啊,这么臭!”
余晓航也闻到了,但是表情很是无奈,看了看王二,然后指了指一个正推着木桶往河边走的尸体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个生前是运夜香的。”
“呕!”
余晓航话刚说完,几人忍不住一阵干呕。柳不休再也忍无可忍了,高声叫道:“进城!进城!咱们不吃了,现在就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