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苏家人做了这般多缺德事。”李尚之冷笑一声。“那必定会做贼心虚。”
李尚之的身形略略向前倾，往外头探了探，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口问了一句道。“今天的天色怎么样？”
苏妗下意识往着窗外瞧了一眼。“乃是阴天。”
苏妗因为角度关系，故而并未瞧见，一道黑影往着窗台边飞速掠过。
而于此同时，李尚之的耳朵微微动了动，面上不由浮出几分古怪来，许久方才掉头道。“这般的天气，想来这般乡野地方，夜里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罢？”
苏妗最初还未反应过来，后来细细一想，李尚之这话里头含着几丝深意罢？
“三少爷的意思是？”
李尚之拍了拍窗台。“你待会去问问李珩之，让他下午便将东西准备好了送来，我今儿个便在这里住下了。”
说罢，李尚之略略顿了顿，万分不满道。“还不快去？”
李尚之算是给了自己出了个主意，苏妗倒也懒得同李尚之计较了，面上带出几分笑，便退出了房间。
却不妨在厅门外瞧见纪洛站着，也不知道傻站了多久了，听到动静，他方才调转过头来，对着苏妗扯出个笑来。
“娘子。”
“你怎么在这外头站着？”苏妗笑了笑，不由上前，伸手试了试纪洛裸露在外的面庞。
纪洛略略倾下身子，任由苏妗抚摸着，那双眸子前所未有的认真，仔仔细细的凝视着苏妗。“娘子。”
苏妗心里头存着事情，只是略略试了试温度，发觉相对比来讲，竟是自己的手掌更加冰冷一些，便收了手，退开一步瞧着纪洛。
“怎么了？”
纪洛十分的认真的盯着苏妗道。“娘子，下雪了。”
苏妗不由微微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凝视了半晌，发觉天色虽说阴沉，但是并未有雪花飘落的迹象。
“纪洛？”
注意到苏妗疑惑的目光，纪洛不由微微笑了笑。“娘子，晚上好像会下雪。”
也不知道纪洛这是听谁说的，苏妗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伸手拍了拍纪洛的肩膀，柔声道。“要是觉着冷，便去屋里头坐着罢。”
正如纪洛先前所说，还未入夜，天光尚且微凉的时候，缓缓飘荡起了不小的雪花。
赵氏坐在灶台边上，感觉到身上冷飕飕的，便起身跑到房间里头，翻出去年定好的棉袄，裹在身上方才觉得暖和了一点，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厨房的时候，方才发觉天上下雪了。
“真是见了鬼了。”赵氏瞧了一眼天色，冷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就这片刻功夫里头，厨房里头便传来大伯娘尖锐的叫嚷声。“赵红，你是死了吗？叫你烧水，你死到哪里去了？”
赵氏一听到自家婆婆尖锐的叫嚷声音，便只觉得脑袋都疼了，面上堆满了不耐愤愤不平，以往三房还在的时候，这些事情哪里还需要她来做？
以往天气暖和倒是没什么，至多不过是多做点活计，现下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到她身上，让她做。
当她是铁打的吗？
赵氏心里头愤愤不平的，当真想调转头就走，不想凑进去了。
毕竟今儿个大伯娘在大家伙的面前丢了面子，一下午就阴沉沉的，老是挑她的事，现下凑进去不是准挨骂吗？
不如躲回去，等到婆婆消停了，再去？
这个念头方才冒出来，大房的窗户便被人推开了，苏奶打眼扫见她还犹犹豫豫的站在院子里头，张嘴就骂。“你这个懒货，还站着这里做什么？等着我这把老骨头来伺候你不成？”
“钱不会赚，家里头的这些活计都不会帮忙做一做，还要人三请四请的，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
眼见着苏奶倒豆子似的，骂人的话一个一个往外头冒，拔腿便往着厨房里头钻。
被婆婆揪着骂一顿，总是比被这个老太婆揪着好。
眼见着赵氏进了来，便正好像是撞上了枪口上似的，大伯娘阴阳怪气的瞅着赵氏道。“你还知晓出来？我还当还要我三请四请的跑到你房里头去请你呢。”
赵氏心里头虽说憋屈，这面上却还要挂出笑来。“婆婆你这说什么话，我这不是瞧着天色冷了吗？就去加一件衣裳。”
眼见着赵氏身上是加了一件衣裳，大伯娘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没好气的数落了赵氏一通，方才掉头出了厨房。
好不容易见大伯娘出了去，赵氏一屁股在木墩子上还没有坐稳，便只见苏琪儿探头瞧了一眼。“嫂子你在看火呢。”
苏琪儿也不等赵氏应一句，便十分理所当然的开口道。“那嫂子你待会儿便辛苦辛苦，把水送到我房间里头去吧。”
赵氏在大伯娘面前受了气，现下眼见小姑子也上来凑一脚，她可不是个受气的性格，当即理也不理她。
苏琪儿在房间里头等了大半夜，方才觉出不对味来，出了房间一看，发觉厨房的灯火已经熄了，赵氏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些什么。
苏虎在家，苏琪儿倒也不敢凑到赵氏房间里头去，只好骂骂咧咧的进了厨房取了半冷的水，匆匆擦了擦身，才擦了一半，便听到苏奶中气十足尖声叫嚷道。
“苏琪儿，你作死呢？这么晚还点着厨房的灯做什么？”
苏琪儿哆嗦了片刻，也不敢顶嘴，忙吹灭了灯火，摸黑穿起了衣裳，正哆嗦着身子往着自己屋里头走。
雪越下越大了，先前还是些冰碴，现下地上有些地方已经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雪层，冰凉的雪飘飘荡荡落在她头发身上，苏琪儿越发觉得冷的受不了了，便只有加快脚步往前走。
虽说这夜里四处都黑灯瞎火的，但是因为苏奶房间里头的油灯还亮着，借着微亮，苏琪儿还是能够瞧清楚房门在哪。
只是她方才走了几步，便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什么东西飞速的从自己身后掠了过去，苏琪儿心里发毛，猛地回过头却是啥也瞧不清楚，忙小跑着上前摸到自己房间的房门方才安心了一点。
“啊！”还不等苏琪儿推开门，便只听到苏奶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于此同时，苏奶房间的灯火陡然之间灭了，那尖叫声在这夜色里头显得格外的凄惨。
苏琪儿吓得腿脚一软，噗通一声便坐倒在地。
匆忙披了一件衣裳站起身来瞧的苏家大伯，打开房门便冲进了苏奶房间里头。
一阵噼里啪啦声夹杂着她奶中气十足的斥骂声，苏奶房间烛火方才又点燃起来。
“娘，你是怎么了？”苏家大伯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裳站着，瞧着苏奶面目狰狞死死抓着手里枕头，惊魂未定的指着紧闭着的窗户。“有鬼，有鬼。”
苏家大伯瞧了窗户一眼，而后瞧了苏奶几眼。
跟过来的大伯娘扫了房间里头一圈，打着哈欠开口道。“娘，你是不是今天被苏三丫那贱蹄子给气出了幻觉？看错了罢？哪里来的鬼。”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妇没安好心。”苏奶听到大伯娘这般话，当即瞪着眼道。“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明明就是”
这在被窝里头好好睡着，爬起来瞧瞧情况，居然还被苏奶揪着骂，大伯娘的面色当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扫了苏奶几眼，懒得再说些什么，掉头便出去了。
苏家大伯也在房间里头绕了一圈，并未发现其余的什么状况，眼见苏奶还要撒泼打滚的模样，他只感觉头疼的很，不由扫了苏奶一眼，打断她的话道。“娘，你一定是今天太累了，你早点睡吧。”
“不许走！”苏奶尖叫着，捂着不住跳动的心脏，口中念念有词。“肯定是老三带着那人贱货来找我麻烦了。”
“老大！你不许走。”
眼瞅着苏奶疯疯癫癫的模样，苏家大伯也觉得甚是烦躁，不由摆了摆手道。“娘，你好好睡吧，我明天还要去做活呢。”
“你这个不孝顺的。”苏奶骂骂咧咧了半晌，只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凉，口中不住念念有词。
“这不管我什么事情，都是你自己命短，没有那个福气享福，别想拖我下水。”
“你这个贱蹄子死了也活该，谁叫你生了三个讨债鬼。”
“先前娘的话你听到没有。”钻进了被窝之后，大伯娘越想越觉得心里头忽上忽下的，着实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你说，当真是三房的来”
听到这个话头，苏家大伯当即喝了一声。“瞎咧咧啥，该睡就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虽说被苏家大伯喝住，大伯娘这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稳，睁着个眼睛心惊胆战道。“要是娘是说真的”
大伯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道。“要是他们真回来讨债，还会等到现在？”
“睡吧你，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
听到这般说，大伯娘不自觉的向着大伯身上靠了靠，方才觉得安稳了一些，毕竟累了一天，不过片刻功夫，便响起两声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