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猛地一僵,白瑾瑜咬牙问:“怎么帮?”
仿佛走在黑暗中迷路的孩子突然看见了一盏灯,林若溪仰起头,近似于急切地看向白瑾瑜:“恩公?你帮我抽骨髓好不好?”
“抽……骨髓?哪里的骨髓?”
“锁骨……”
白瑾瑜手中的手术刀砰然落地:“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死死揪住白瑾瑜的衣领,林若溪道:“别跟我说你不懂医术,别告诉我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我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做……”双膝一软,林若溪跪倒在地。她用额头贴住白瑾瑜的鞋面,无比虔诚地对着白瑾瑜顶礼膜拜,卑微得如同白瑾瑜脚底的一颗尘埃:“恩公,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给我站起来!”一把将林若溪拎起来推开,白瑾瑜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我知道!”丝毫不理会白瑾瑜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威压,林若溪再次扑上来拽住他:“恩公?锁骨里的骨髓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我并不是要把自己的锁骨剔下来给阿九熬汤,我只是,只是让你用电钻帮我在锁骨上打个小眼子,就像做微创手术那样。然后,你把微型三棱刀伸进去,从里面把骨髓刮出来就行了。我发誓,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以你的医术,我不会死掉。我相信你恩公,我……”
“住口!你再敢浑说我就打你!”
“你打吧!”扬起脸,林若溪毫不畏惧地直视白瑾瑜的眼睛:“只要你愿意帮我,你打死我都行!”
“休想!你休想我帮你!林若溪!我告诉你,即便我死,也绝不会帮你做这种事情!”
四目相对,一个是固执到近似于残忍的倔强,另一个是撕心裂肺的心疼。明明是两个性格极其相似的人,明明是最好的搭档与伙伴,这一刻,却如同仇人般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开半步。
白瑾瑜平时对林若溪有多温柔,此时就有多执拗。五分钟之后,林若溪终于败下阵来。
垂下眼眸,她松开白瑾瑜往后退了两步:“既然你不想帮我,那么就请你走吧!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林若溪活也好死也罢,都和你无关。我不想再看见你,永远都不想!”
“你……”一口血腥涌到喉间,被白瑾瑜硬生生咽回去。
“嗤……”斜眼看向白瑾瑜,林若溪扬起下巴挑衅般笑了:“便是你不帮我也没关系,我一样会想办法将骨髓挖出来。只不过,可能我会因为痛得乱七八糟看不清楚,所以手重,会挖得更深一点多一点,大概会把两侧锁骨都剔下来。嗯……锁骨剔下来死不了人,不过,我对着镜子做这种事可能会有误差,说不定我就把哪根神经割断了,然后下辈子就瘫在床上,永远都是白痴傻瓜了哈!”
好狠心的溪儿!明明知道他就是白瑾瑜,还要这般折磨他。好残忍的溪儿!明明知道他心疼她舍不得她,还要用这样的话来刺激他挑衅他。好歹毒的溪儿!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不管她,更不可能离开她,还要如此绝情地撵他走。好了解他的溪儿,她,就是他的命啊!
“呵……”眸中有无数星辰陨落,白瑾瑜也笑了:“好!我帮你!”
“谢谢!”鼻子一酸,林若溪赶紧抬头望天:“师……恩公?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最舍不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谢谢……谢谢!”
“不要跟我说谢谢,一辈子都不要跟我说谢谢!”猛地转身,白瑾瑜再不看这个要了他命的坏女人。他的双眸几乎要喷火,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一字一顿道:“你只要给我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幸幸福福活着,听到没有?”
“嗯……我听到了,也记住了。我一定会快快乐乐、幸幸福福活着,一定!”
师兄?谢谢你,谢谢你!你的心溪儿懂,你的情,溪儿也收到了。原谅溪儿这么残忍地对你,溪儿不是不心疼你,不是不想尝试着爱你。无法回应你,不给你任何希望,乃是因为溪儿怕辜负你,因为溪儿心里没办法同时住进两个人。
倘若有来世,溪儿一定不要遇见你。不遇见便不会爱,不爱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你就会幸福……
十分钟后,白瑾瑜已穿好了隔离衣,而林若溪,则穿着病号服平平展展躺在床上。
“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注射麻醉药?”瞧着林若溪,白瑾瑜明月秋水般的眼眸异常平静,却叫人看不到底。
“因为……”抿了下嘴唇,林若溪的嗓子干巴巴的:“因为麻醉药会破坏我锁骨的药性。”
“可是这样会很痛!”
“我知道……”终于没能忍住,林若溪眼泪汪汪地抬眸望向白瑾瑜:“所以恩公?你……能不能轻一点儿?”
白瑾瑜脑子轰地一麻,他几乎想扔掉电钻和三棱刀逃出去,让这个该死的小女人见鬼去吧。或者,直接将她打晕了扛走,让九千岁见鬼去吧!
“既然怕疼,为什么……”
“我不怕疼!”急急忙忙打断白瑾瑜的话,林若溪的小脸狠狠拧了两下:“我真的不怕疼,我就是……就是怕累着你,所以……所以让你轻一点儿!”
溪儿啊?你还能不能找个更烂的理由?待会儿若是你哭出来,或者像上回给你治疗屁股时那样鬼哭狼嚎,师兄如何还下得去手?如何能舍得?
“不行!”猛地将电钻放下,白瑾瑜转身就走:“这件事我做不了,你换别人吧!”
“不要啊!”林若溪一下子扑过来:“恩公恩公?求求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溪儿,不要不管溪儿,不要不要溪儿。溪儿害怕,溪儿需要你帮我。倘若连你都不帮我,溪儿要怎么办?阿九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