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凶杀？”喃喃念叨两遍，林若溪的神情有些沮丧：“什么样的凶杀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样，连从高空坠楼时最基本最正常的条件反射行为都不做？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只猫，即便跳下来脚掌上的肉垫也可以让他轻松落地？这简直太扯淡了！”
“确实很扯淡！”看她一眼，白瑾瑜道：“所以，他会跳下来，一定有其他原因。”
再次将目光移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林若溪定定地瞧了几秒钟，突然伸手在那异常恶心的血泊中搅拌起来。
说是搅拌，其实更像是在过滤，她的动作很仔细，有条不紊，过滤的重点是尸体烂成一团的脑袋。
这样的动作别说凤熠和凤暖，便是白瑾瑜和许仵作瞧着都有点恶心，林若溪的表情却一丝不苟，就好像她正在给病人做治疗，丝毫没有感觉到恶心与不适。
半响，她才收回手，将血糊糊的手套丢进证物袋，又接过许仵作递来的清水将手彻底洗干净。
接着方才的话题，林若溪道：“嗯，师兄，你这个结论我也赞成。我在屋顶上观察了他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正因为我怎么都没瞧出他有自杀倾向，所以才晚了一步，没能及时让五皇子救下他。”
众人皆瞧着地上被林若溪搞得乱七八糟的尸体不作声，唯独白瑾瑜抬起头，星眸璀璨地看过来：“无需自责，也不要让愧疚蒙住你的眼睛，控制你的思考。因为你不是先知，岂能竟如人意？”
“但求无愧我心！”脱口接上这句话后，林若溪先是怔了怔，继而与白瑾瑜相视一眼，面上露出默契了然的笑容……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搞清楚了，和老王头一样，他只是这一带的普通老百姓。以前他也算书香门第，可家境败落，他便娶了个外乡女子弃文从商。因为他会点木匠手艺，平时给人打打零工修修门窗桌椅，农忙季节也会跑去远郊各乡村，给农户们修理农具。
现在是夏天，不是农忙季节，且他娘子身怀六甲即将临盆，死者就不再出远门，照顾他娘子的同时，也帮他娘子在自家门口摆个小摊，卖针头线脑、小孩儿鞋帽、大人鞋垫这些物件儿。
早起死者没什么不正常的反应，他娘子叫他帮忙把摊子摆出去他也和平时一样做了。然后他娘子便交给他一匹白布，让他拿去临街的大染坊漂染，他便带上白布出门了，临走时他还特地叮嘱他娘子小心点，莫要爬高上低摔着。哪想，这一出去便是阴阳两隔。
死者的死亡过程是林若溪和凤暖亲眼所见，作为重要目击证人，她和凤暖避免不了录口供。此案死因一目了然，基本上也没什么可验尸的，虽然死者跳楼的动机尚未查清，但依然被定案为自杀。
许仵作让人将地上烂泥般的碎尸全部装入木桶中抬回大理寺，便与林若溪等人告辞，随捕快们一起回大理寺复命去了。
林若溪今日的行程便是先去白府，再去四皇子府。现在白瑾瑜、凤熠和凤暖都在，索性不去了，四人漫无目的地结伴而行。
凤熠最了解林若溪的喜好，见林若溪兴致不高，提议道：“小溪溪？快到中午了，咱们干脆去香味阁聚一聚吧……”
话还没说完，林若溪便脱口道：“我不吃汤包！”
“嗤……”白瑾瑜和凤暖同时笑起来：“我们也不吃汤包！”
凤熠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好吧！我也不吃汤包。我们可以吃乳鸽，小溪溪最爱吃那个！”
乳鸽？脚步一顿，林若溪脱口道：“凤熠？一般人驯养鸽子，是不是要用哨笛？”
“是呀！”凤熠有些莫名：“这有什么奇怪的？信鸽自不用说，便是普通的家鸽，为了驯化它们的脾性，让它们认得归巢之路，驯鸽人都会用哨笛来向鸽群发出指令。”
“那么麻雀呢？”林若溪眼睛一亮：“会不会有人用哨笛来给麻雀发出指令？”
“麻雀？”凤熠怔了怔，继而大笑起来：“这怎么可能？麻雀不是信鸽，更不是猎鹰，哪有那么好驯化的？”
凤暖虽不出声反驳，却也笑眯眯地看着林若溪，目光中带着善意的调侃和掩饰不住的宠溺。
“不对！”没工夫琢磨他二人的表情，林若溪索性丢开凤熠，一把拉住凤暖：“凤暖？你再驼我上屋顶一趟，我要重新勘察现场。”
白瑾瑜与林若溪多次合作勘察凶案，知道她不会空穴来风，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遂冲凤熠鞠身一拜，也道：“四皇子，麻烦你也驼瑾瑜一下，瑾瑜也想上去看看。”
见林若溪和白瑾瑜的表情严肃，凤熠和凤暖敛了表情对视一眼，携着他二人再次来到屋顶上。
屋顶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不知名的大树巨大的华盖遮盖着一小块屋顶。夏风吹过，树上的花瓣携带着花籽儿纷纷扬扬洒落在屋顶上，成千上万只麻雀聚在屋顶上啄食，黑压压一大片看起来有点吓人。
而距离它们不远处，或蹲，或趴着一只只看起来懒洋洋，实则不怀好意的野猫。不管麻雀还是野猫，都没有因为那只书生大猫的突然陨落表现出丝毫反常。
静静看了两分钟，林若溪指着大树问：“这是什么树？”
凤熠和凤暖从未研究过植物学，对花花草草不熟悉，抬头仰望一眼大树，面面相觑。
白瑾瑜博览群书，定睛仔细辨认一番，微笑道：“这是一种桑科类植物，花与果并生，花落果熟。因为长得快，老百姓都喜欢种植它，用来劈柴取暖。”
“桑科类植物？难怪能引来这么多麻雀。”猛地往前跨了几步，林若溪嘴里大喊道：“我去，我去……”
麻雀被惊动，“轰”地一下全都飞起来，立刻遮住头顶眼光，视野变得昏暗起来。
野猫们眼见嘴边儿的猎物飞走，不甘心地爬起来，仰望着天空中扑腾乱飞的麻雀“喵喵”乱叫。
被野猫叫得心烦，林若溪皱眉：“把它们赶走！”说完便走到洒落的花籽儿前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