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者开了门探出头来,看到一群陌生人愣了下:“你们找谁?”
楚开墨上前,抽出袖口一颗算盘珠子,那老者眯眼凑近一看,面色迅速一变,急忙开了门,弯腰就要跪下去,楚开墨连忙扶起他,道:“不必。”
“对不起墨爷,奴才没有认出您来…”老者一脸惶恐,几年前他搬到这里居住,只知道自己有个少爷,然而长什么样子却是不曾见过,唯一看过的也就是一张十来岁的画像,人老眼花,又过了那么多年,根本无法和眼前这位少年重叠在一起。
楚开墨摆手:“你并不曾见过我,好了,让人准备客房,热水和膳食,另外,使人备上良驹马车,明日我等离开此地。”
“墨爷为何不多停留几日光景?奴才好将此地收入相册交于墨爷…”
楚开墨面色微微僵硬,余光瞥了自家大哥一眼,意料之中的黑沉脸庞,老东西害死我,‘此地收入’是个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他不只有这处院子么?
完了完了,刚刚没全部交代清楚!
严卿面露惊讶,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舅弟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低头看身边的小百合,这丫头也是蒙在鼓里。再看小东西,好哇,竟是隐而不报,想来与之同流合污了!
不过想想也是,就这小东西才会揣度舅弟做些匪夷所思之事,看吧,家里出了个超级大富翁,一家人却被瞒得死死的,半点风声也没有。
老者面露不解:“墨爷?”
楚开墨尴尬,以拳抵唇,闪索其词:“快快命人备上饭菜才是。”
快别说了,大哥会揍我!
老者急忙让开路,将一行人迎进去,亲自将人送入客房,而后匆匆告罪一声,跑厨房做饭去了。
楚开翰里外打量一番,似笑非笑看着楚开墨,道:“墨爷?墨大爷?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楚开墨一怂,低垂眼帘,道:“我招。”
当年楚开墨一人离家,加入一个行走商队,顺利去到天齐,那个和大成最为相似的大国,那时候他还不甚了解什么是走私,只知道一个大概,那就是贩卖大成官府严加看管之物。
无非就是盐。
盐,大成产量不多,经营与销售完全掌握在官府手中,起价多少自然有官府说了算。
楚开墨第一次接触的便是盐。
天齐的盐产量高,同样掌握官府手中,但是自古以来,利益是商人争相追逐之目的,只要给予合适的价位,挖墙脚之事根本不算什么。
就这样,年纪小小的他见到了奸商,知道了奸商,以被骗的结局带回来一袋精盐。
冥思苦想良久,也有天赋作祟,楚开墨很快振作起来,学会讨价还价,学会见人说鬼话,再后来,他盯上九朝部落,这个马背上行走的大国。
他们盛产良驹骏马,羊群漫山遍野,肥牛成群结队,楚开墨看出了商机。
九朝部落缺什么?
地理环境所致,他们缺少粮食和水,大成四季分明,粮食不缺,但,马匹得到很大的抑制,比之盐更甚,因为它们用在军队,必不可少之物。
第一次冒险,楚开墨激动刺激又忐忑,却叫他顺利闯出第一笔巨额财富。
利益熏心,楚开墨不再满足,盐、马匹、牛羊、布匹、茶叶,乃至后来的花卉草木,甚至金银珠宝,只要别人需要的,他就能想办法弄到手,再高价倒卖出去!
不过五年,楚开墨脱胎换骨,身价千百万倍。
不过,在家人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害怕大哥的、精于钱眼子的普通人。
楚开墨略忐忑,不时偷看楚开翰,半晌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也全部都招了,真的!”
楚开翰蹙眉,沉默良久,道:“据我所知,边关,也就是四国交界处不时升起小火星子,摩擦不断,纠葛不轻,你…是如何过界的?”
楚开墨咧了咧嘴,吐出两个字:“灾民。”
战火纷飞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完全失去官府的掌控,名帖失去作用,更有隐户躲藏其中,官府忙着应付征战,忙着军队中尖细滋生,自然顾不上流离失所的百姓,浑水摸鱼其实并不困难。
没有谁会想到,一个落魄潦倒得不行的人,怀中揣着巨额。
这就是楚开墨的起步。
楚开翰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容却是笑道:“墨爷?二哥,是不是觉得墨爷比较霸气?”
楚开墨深知年龄落差容易叫人小瞧了去,因此,除非必要,否则他是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的,反而将‘墨爷’二字传出去,渐渐镀上一层威霸不可得罪之赫赫威名。
楚开墨尴尬一笑:“我没读书,也想不出其他的代号来…”
“墨弟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严卿叹息一声道。
楚开墨凶巴巴道:“谁是你墨弟?别乱认亲戚!”
常年奔走在外,楚开墨和几个兄弟姐妹的感情只停留在一起长大的那几年,现在,他唯一的姐姐要被这个野男人叼走了,莫名觉得膈应!
严卿摸了摸鼻子:“可是怎么办?你还真就是我弟弟呢?”
“哼,那就等拜堂成亲了再说!”楚开墨其实不看好两人,主要原因就是家世,门当户对是现世娶亲嫁人最主要的考察,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故事只存在杂文之中!
女子高嫁,其实是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
将来受委屈根本无人可以申诉相帮,只能往肚子里咽,比不得农家人,过得不如意了,家中父兄一声招呼,能叫对方低下头来。
南城严氏威名太显,以整座大城为附属,世代出良将,手握百万雄兵,掌人生死,定人富贵,堪称一方土皇帝,想来也只有当今天子可以压制一二。
但是姐姐愿意,小妹默认,他不好说什么,最多就是强大自己,哪怕真有那么一天,打不过人家,也能用银子砸死对方!
“小的们在外求见墨爷!”
门口传来整齐的呼声,楚开墨呼吸一滞,下意识心虚的看向自家大哥,见他似乎没有不悦之色,隐隐松了一口气,却听到门口再次传来呼声——
“请墨爷准许一见!”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整齐嘹亮。
怎么办?大哥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分,隐瞒不报不说,还装模作样,养了一群人呼奴使婢,自己过得富贵逍遥,却叫爹娘窝在小山村里?
会不会挨揍?
感觉身上一紧,楚开墨有些纠结。
楚容看在眼里,微微摇头,老实说,从小到大她都没看明白,二哥为什么见到大哥跟耗子见到猫一样,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上前一步,笑道:“二哥你出去见他们吧,我们可是累坏了,没得进来吵人。”
楚开墨偷看楚开翰一眼,试探着走出一步,而后加快步伐,急匆匆跑了出去。
楚容道:“大哥可是生气?二哥很小的时候就显露经商天分,只不过走得道路更加坎坷危险,然,世上真正安全之地并不多,当真畏惧生死,该永远想不到,经不起风浪。”
楚开翰眯起眼睛,直言道:“是你助他”
一个人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甚至一整个月,说没有人打掩护是不可能,更何况,长在农家,见识有限,如何想到‘倒卖’一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出了小妹,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楚开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与官府作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楚容摇头,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国鼎立终究不会太久,大哥,四国,有一天只会是一家。”
这个预见,在段白黎出现之后、再盛世天下传说之后,更加清晰。
官府重新洗牌,格局大变,到时候自然会是另一番境遇。
既然是一家,那么‘走私’二字,自然算不上,与官府为敌作对,那也是过去,只要好生经营转型,神不知鬼不觉转为正经商人,其实并不困难。
“你也说了,天下纷争将起…”边关战事,死个人什么的也很正常。
楚开翰始终觉得不太合适,以性命拼荣华富贵,当真值得么?
楚容却道:“事在人为。”
拥有足够的实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多了去了,二哥只是经商,不是扛枪作战。
楚开翰沉默,好似没有听进去,又好似在努力接受,楚容不着急,大哥从小看几个兄妹很重,觉得危险冒险之事都该他亲自去,弟弟妹妹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可以了,然而,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认识,打击一颗兄长拳拳爱护之心。
楚开霖站起来,抚平身上褶皱,只道:“路是自己走的,即便跪着,也要走完。”
一路的奔波,加上路上闹山贼,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他疲倦得很。严卿紧随其后,带着楚云找房间休息去了。
门外,楚开墨一离开房门,整个人气势立刻就变了,眉目冷峻,浑身透露一股精明犀利,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微微抬起手,那群激动得呼吸急促的人憋住气,眼睛火辣滚烫的注视他,他却不动声色打了个手势:到书房去说。
一群人让开位置,叫楚开墨走在前头,他们则紧紧跟在后面,半分不敢越矩,也不敢落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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