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将沈迁羽手里的书收了起来:“我也希望你能早点找到剩下的部分,毕竟有很多事情,我也想知道。”
沈迁羽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宸贵妃也并没有在意,她将书放了回去,语气浅淡:“说我爱着圣文帝也好、不爱也罢,只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吧。”
沈迁羽站起身,甩了甩袖子:“那么长念他,就拜托给娘娘了。”
眼看着沈迁羽要走出去了,后面的宸贵妃声音忽然拔高,在后面语速很快的提了一嘴:“不管怎样,一定要小心,最近长央要回来了。
她和沈长安她们可不是一样的,要小心才行。”
满室静寂,而后沈迁羽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虽是听了无数遍沈长央的名字,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的较量这么快就会开始,而且开始的措手不及。
琼楼玉宇,雕栏画栋。明明该是仙境般的府邸,处处却如同炼狱般的让人心底生寒,恨不得逃离此处。
沈迁羽眼前是一具臃肿的尸体,而再往前几个月,这个人还是个高高在上的丞相之子,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什么都没有了。
见到这人即使死了,还是一副颓靡猥琐的模样,她就恶心的想吐。就在刚刚,那人用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她,笑容上覆满了轻浮。
“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一个从荒野之地回来的。还敢算计爷爷我。要不是你这贱人,老子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还想着让圣上给你出头?实话告诉你,要不是当今圣上,你也不能像今天这么惨。别把自己真的当成什么天之骄女了,你一分钱都不值。”
千剑寒竟然有胆子进宫找她麻烦,看来确实是背后有人了!
沈迁羽竟从来不曾知晓,原来这贵族之间竟也比得青楼龌龊。
什么妃嫔公主,说白了还不如那下贱的流莺,又或是台上嬉笑怒骂的戏子,总有个浓墨重彩粉墨登场。
也好过在这深宫,终有一日烂了一把低贱卑微的骨头。
沈迁羽本就眉目如画,肤如凝脂。此时一双杏眼水波流动,诉不尽的诡谲之色,仿若寒冬腊月的漫天冰雪之中盛开的桃花满枝,妖娆中缠绕着三分诡气。
蹲下身子用千剑寒身上破旧不堪的流云锦擦干了匕首上的血,唇角上挑尽是冷笑。
估计她在那个所谓的嫡姐眼中,不是懦弱万分柔弱好欺的,就是虚张声势不堪一击的,才让对方用这种手段对付她。
如今即使她再是没兴趣参与到与沈长央的权利斗争之中,后宫之乱,却也不能任由对方白白欺辱到她头上来。
说是暂行退让,她越是退让,就有些人逼得越紧。既然不予争斗却不予逃脱,那么,从此以后他们就谁都别好过才是!
沈迁羽收起匕首,哪里有丝毫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向来风光霁月,俊秀耀眼。
冷漠的看着寂寂黑夜,踱步到烛台边执起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红烛,扔上了床榻之中。瞬间那火舌就绕着顶梁垂锦舔了上去,很快整个房间都陷入火海。
于是深夜时分,后宫之中的骄阳宫忽而火光冲天,竟把沉寂的黑夜都染上几分妖冶。一身鹅黄云锦纱宫装湖水绿金线暗绣束腰,沉默的站在火光之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横梁倒塌,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呼呼风声。
所有的腐朽和深不见底的黑暗,都该死在火光之中。或是焚烧成灰,或是融化殆尽,落了尘埃。
一身青衣的侍女站在沈迁羽身边看着火光冲天,并不说话。
若说沈长央也是个手长的、不过才启程回大律第四日,竟就做出如此龌龊的勾当。也亏着她还能寻到对公主恨入骨髓的相府嫡子,将公主当做那画舫的妓子。
现下公主杀了这位名义上还是丞相嫡子的公子,又点了自己的院子,不知会如何收场,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仿若知晓贴身婢女的疑问,沈迁羽眨了眨眼睛,对眼前的火光并不在意。
只是拢了拢鬓角的头发,冷笑着开口:“既然这个院子里的奴才都不知何为人伦羞耻,留也无用,倒给本宫添堵,不如重新去投个好胎。”
本以为骄阳宫上除了沉酿若雪十八他们,其他人总归也是她宫里的奴才,她从不亏待。如今想来,才发现不过是养了群白眼狼。
对她下药的将她绑起来的还有引千剑寒进门的跟着放风的,每一个好东西,谁都跑不了。看来侍人司里那几个,恐怕也不清白。
与此同时,早有黄雀在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发生的一些。
看着立于火光之前的沈迁羽和婢女沉酿,高阁屋脊之上有人对着一红衣长袍的贵人行礼:“督主,可要通知小殿下您来了”
红衣男人颇有兴趣的摇摇头:“无妨,这丫头倒真是个心狠手辣的。”
一整个院子出奇的安静,除却那漫天的火光,一切都如睡着一般的沉寂。
“怎么样,东西可已找到?”红衣男子漫不经心的看着满院火光,似乎颇为困顿的打了个呵欠。
不远处的四层楼高的塔阁之顶,竟稳稳的摆了把白玉雕刻的椅子,衬得坐于其上的红衣男子越发慵懒。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初观静如止水,看不出多余情绪,再看却又觉得是星垂阔野,一眼万年。
便是画中,怕是也画不出如此神韵。
“下面人已翻遍整个观书塔,并无主子交代之物。”
今夜出动的是九幽最精良的病例,若是连他们都没有翻到,那十之**要找的东西也就是不在这里了。看来今夜又是白了走一趟。
白玉椅子上的人微微蹙眉:“如此,这观书塔留也无用,且一起烧了罢!”既然这个崽子喜欢点火,那多送她一把火好了,事情就是要闹大了才有趣。
三朝古楼,百年历史,近万精藏,在洛扶苍一句之间便皆化为灰烬。
再看看立于塔上的洛扶苍,却轻盈的起身,衣袖翻飞,踩着月色走远。只留下微风徐徐,星宿半两。虚空之中仿佛有一条星芒之路,任他于半空中踏月而去。
“恭送督主”深夜中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四溢的火光中蔓延,似一古存的咒文,又似异世的朝拜。残杆断垣,无声的嘶喊哭吼,皆是魑魅魍魉姽婳丛生。
院子起了如此大火,下人们却似乎都在安静的睡着,没有听到任嘈杂之声。黑色的影子在火光中进进出出,像极了鬼影画皮。
“都撤了罢”随一汪夜色飘散而来的命令,如古刹钟声,在夜中四处而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