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沈迁羽会来别苑,他是定不会陪着沈长安来别苑的。
沈长安如今与沈迁羽撕破了脸皮,在后宫的日子不算好过。前些日子据说因为些小事刚刚被沈迁羽罚过禁足,心情不佳。
如今禁足的日子倒是满了,她也不愿待在宫里触沈迁羽霉头,才像皇后申请了出来避几日。
皇后思量郑安泽已于沈长安赐下婚约,所以特意派郑安泽护送她上别苑,想让两人多相处些日子,也算是安慰了沈长安的心情。
哪曾想到,他们两个人晌午才到,沈迁羽两人傍晚就追了过来。
看着坐在高位之上的洛扶苍,郑安泽微微皱眉。周围有很强的压迫力,除了洛扶苍本身带来的压力,周围应该还有洛扶苍的影卫与暗卫。
洛扶苍喝了一口茶,才阴阳怪气的开口:“一大早便打扰将军,倒是本座考虑不周了。”
但他紧接着又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只是天骄那丫头大清早便说准备了节目给我们解闷儿,如今已经唤着四公主去了兽斗场了,咱们也过去吧。”
即使明知道那丫头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洛扶苍还是非常感兴趣。
虽说是早晨,但到底也过了早膳的时间。郑安泽本就无事,更何况听说沈长安也过去了,他也只得站起身:“王爷、请。”
别苑的斗兽场规模不算很大,往日里皇宫贵族来的时候,会有驯兽人表演节目,偶尔也有野兽互斗用来取悦贵人。
不过看洛扶苍那表情,郑安泽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两人到时,看着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的七皇子也已经坐在边位上了。按理说他倒是别苑里地位最高的贵人,可不过也就是摆设,平日的生活还不如下人。
昨日他躲在假石后面偷看,抱着的猫跑出来抓坏了长安的裙子,还被罚跪地反思,没想到今日竟还坐到尊位了。
不过是个娘死爹不管的小孩子罢了,郑安泽并不在意。
见到有人来了,沈长念更局促了,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才好。
洛扶苍看到了郑安泽眼中的些许不屑,不由得暗自冷笑。郑安泽看不起沈长念,不过是因为沈长念即使身为皇子,依旧无权无势。
可郑安泽,不也是从肮脏草堆里爬出来的腌臜老鼠罢了。
“安远将军,见到皇子如何不行礼?”洛扶苍声音清冷,似夜里掠过冰凉的月色的风声:“虽说你现如今是准驸马,但到底四公主还没过你郑家门。”
对一个连下人奴才都能跪的娃娃行礼,岂不是奇耻大辱?
郑安泽握紧了拳头,谪仙一般俊朗的脸上竟微微有扭曲之色。他不敢反抗洛扶苍,看向沈长念的眼神里却满是怒气。
沈长念心里一惊,赶忙微微摆手,却不敢出声。
“看来将军这是忘了礼数,阿一,你还不帮帮将军?”洛扶苍今日换了一身褚红的袍子,仅用一条腰带系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胸口与肩胛,在晨霭之下苍白如上等的美玉。
他头发高高梳起,两侧零碎的留了些碎发,额前是陈坑老玉的抹额,碧绿的颜色清澈极了,将他额前的殷红图腾完全遮住,看上去神邸一般威不可侵。
听了洛扶苍的吩咐,一直在他身边候着的侍卫长影一上前一步:“是,属下领旨。”
洛扶苍的侍卫队除了洛扶苍不听从于任何人吩咐,一堆人个顶个的都是精致如瓷人儿一般的男子。
只是面色都过于苍白,眉眼墨黑,嘴唇却鲜红,看上去像是灵堂里供着的纸人,阴森森的骇人。
郑安泽手上功夫不弱,不然也不足以升到今日的位置。
只是当影一的手抓上他的肩膀的时候,力气之大甚至让郑安泽觉得自己的肩膀随时会粉碎。
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恶狠狠的按到了地上。
影一体温冰凉,面无表情,看着像是假人,又像是地狱出来的画皮恶鬼。郑安泽感觉自己膝盖生疼,一仰头就看到了沈长念如兔子般受惊的眼神。
“臣、郑安泽见过七皇子。”虽是不情愿,却还是颤抖着声音妥协了。肩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甚至疼出了汗来。
洛扶苍可不是别人,他不会顾及太多礼数典法,何况圣文帝向来亲信他,更是养的这乾王的性子刁钻的不行。
这个朝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乾王九千岁,这是常识。
见沈长念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洛扶苍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这孩子,生在帝王之家,这种性子早晚会成为牺牲品。
比起这种软绵绵的性子,倒不如之前纨绔废材的沈迁羽了。
“沈长念,你要记得,从昨日起,你便是天骄的弟弟了。从前怎样且不提,从今以后谁若不敬你,便是不敬天骄。”
洛扶苍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郑安泽:“人总要分清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就真真的是在讽刺郑安泽了。
下面斗兽场的栏杆忽然开了,一袭白裙的少女慌乱的跑了出来,绾的精致的堕云鬓已经散开,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还尖叫着:“你们这些奴才可是疯了?本宫是帝王之女当朝公主,小心本宫上禀父皇砍了你们的脑袋!”
丑陋的样子一点柔弱之感都不见了。
从她目光所及之处,很快出来了四个高骑骏马的男人。为首的男人一身玄色衣袍,面上覆着黑纱,其余几人都是如阿一一般白面红唇,虽是俊美看着却极为骇人。
“哦,开始了?”洛扶苍笑了笑,坐正了身子。
马上为首的黑衣男子射出一箭,正射在前面慌乱逃窜的沈长安裙角,吓得她跌坐在地上,另一箭却已穿过她的头发,钉在了她身后。
忽来的危险让沈长安连哭都忘了哭,郑安泽刚想起身去救沈长安,却被影一强迫着坐在了椅子上。
洛扶苍拍了拍手,不屑的冷笑:“将军莫急,不过游戏而已。”很快的,就出现了让郑安泽终身难忘的场景。
斗兽场的栅栏重起,从外面奔进来一匹白色的骏马,只额头一抹黑色雷纹。
是别苑马场最野性的一匹,曾经年初连圣文帝都摔过的野马。性子虽烈,却是匹难得的佳骑,所以圣文帝也没舍得处置了它。
只是如今却在马上少女那里乖巧的不得了。
那少女身穿水蓝色长裙,款式并不复杂,却简洁大方。头发简简单单拢成马尾,只配以一簇玉环,在马跑起来时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