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的脸色难看的可怕，殷和瞧着后视镜，眼睛里夹杂着恨意和担忧。
“不用，先回去。”白和铁青着脸坐在后座上，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已经看不出来情绪了。
殷和踩了油门，车子往前滑动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忍不住向后视镜看了过去，只能看见白和的侧脸，眼睛被头发遮住了大半，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少爷，要不要我出手？”
殷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唯独就怕白和生气或是受伤，任何一样他都坐立难安。而今天顾霆钧的打探触了他的逆鳞，想到白和刚才那张失了血色愤怒的脸，他到现在心还悬在半空。这种感觉令他恐慌不已，他第一次猛然察觉到，白和很有可能随时离他而去，而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没有白和，他也不回活到现在。
知遇之恩，真的不是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驾驶位上的寒气渐渐向后扩散，白和收起视线看着殷和绷紧的侧脸，淡淡的说道，“不用，他自负自信，不会听旁人劝阻的。我这趟回来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这一场战争谁输谁赢，都和我没关系。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护着封世筠周全，我欠他的，总归是要还的。”
“少爷，那些事情并不怪你，就算没有你，他的父母也活不了多久啊！”殷和见他又开始自责了，顿时有些生气。
这件事横更在白和心上，从发生到现在没有一刻忘记。甚至在那样艰苦的环境里，他都在感激着别人用命为他换来的生机。
白和摇了摇头，看殷和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说到底，也和我有关系。如今眼见着秘密快被暴露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有些阴暗，是该被扒出来见见光了。”
他垂眸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语气坚定了许多，“回去之后把现有的资料整理一下给他，既然他都迈出了脚，何不让他脚步再加快一点。”
事情越严重，白和的表现就越淡定。
殷和快坐不住了，“少爷，要是被那边知道，您会没命的！”
“本来就是借着别人的命活到了现在，也够本了！”白和似是看透了生死，“如果你的手脚还可以再麻利一点，不要被那边察觉到，我也可以活久一点。”
殷和最讨厌看他这幅模样，不满的喊道，“少爷...”
“行了！”白和打断了他的碎碎念，“好好开你的车，不要再啰嗦了！”
殷和还想再说，看到白和瞪着眼的模样又把满肚子的不满咽了下去，扁扁嘴委屈道，“是...”
一晃之间，街道两边的树上已经开始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在枯黄的树桠之间看起来喜人的紧。
白和看着星星点点的喜气，艳红的色彩映在了他的眼里，红彤彤莫名可爱。
年关将至，南城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明亮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柔柔的照下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掩盖了室内所有的声音。坐在桌前的人翻着资料，还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心思全都埋进了资料里。
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发觉，他略有挫败的望着里面认真专注的人，一时间没有去打扰她。
楚琋月微微垂着头看着资料，头发松松散散的随意挽了一个丸子头，有碎发从发髻里散出来，弯曲着散在耳边，从身身后看去透着温柔娴静的气息。莹白的肤色在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温润的光，几乎可以看见脸上一层细软的容貌，暖洋洋的模样让人不禁心里一软。
“还没结束？”
清冷的嗓音传到了耳边，楚琋月转头看去，瞬间惊喜了，“三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顾霆钧举步朝她走过来，边说道，“今天是小年，顾姨让我们早点回去。”
“小年？”楚琋月反应了几秒，感叹道，“这么快啊？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她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有些郁闷的说道，“前几天的官司结束了，我需要做一场总结，本以为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整理完！”
纠结的看了看资料，她把资料一点点整理好，“算了，我拿回家吧，免得妈咪一直等着。”
“我帮你拿。”
厚重的纸张抱在手里的确都点沉，楚琋月也没客气，“好，有点重哦。”
“嗯。”顾霆钧轻松的接了过来，一手很自然的牵住了楚琋月的手，“回家吧。”
手里的温度一如既往的熟悉，楚琋月顺势挽住了顾霆钧的手臂，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肩头，杏眼弯成了明月，嘴角的弧度久久没能下去。
一年到头，最盛大的节日即将到来，南城也变的越来越热闹。即便是寒风依旧凛冽，街上的行人也要比以往多，喜气洋洋的笑容随处可见，是夜色里最美的点缀。
街上的灯笼亮了起来，远远望去甚是壮观。越靠近年关，这种喜气的气氛就越浓烈。
楚琋月趴着车窗，突然叫道，“三哥，停一下车！”
“怎么了？”
车子随即停在了路边，楚琋月乐呵呵的打开了车门，“那边有卖板栗的，我记得爷爷在冬天喜欢吃，我去买一点！”
“嗯，去吧。”
楚琋月朝小贩小跑了过去，动作活跃的像只兔子，隔着马路都能看到她脸上满足又可爱的笑。
顾霆钧隔着车窗遥遥的看着她，抿直的嘴角都忍不住和她一样弯了起来。
一整天的阴郁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他忽然发现，似乎只要看到小家伙的笑，他也能跟着放松下来，心上的压力也会减轻许多。
有些人，天生就能给人安慰，即使什么都不做，只要出现了，就会成为别人最美好的温暖。
顾霆钧忽然很庆幸，他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毕生的每一天，都能抵得过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