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不同的声音时不时便会交替着响起来,低沉的音色如同大提琴一般醇厚敦实,像两个不会交融的液体,在空旷的室内里缓缓流淌着。
两人一站一坐,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一面。
楚天琪靠在桌边,满脑袋都是睡久了的混沌。他的记忆里从来都是缺乏睡眠,还没有连着在床上呆了一整天的时候。他曾经经常叫嚷着有机会了一定要睡到昏天黑地,可是真正实现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不但浪费时间,也不会令人舒服,这样的事情,得不偿失!
他甩了甩脑袋,猛然想起顾霆钧还在等他的回话,这才断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想了一下之后说道,“其实在你们还没有去A市的时候,我就已经着手在查薛家的事情了,只是薛家毕竟不是新秀,他们也有自己的保护方式,暂时还没有得到有利的消息。不过薛家现在又有了动作,我刚才让人去关注了,能不能有消息还得等几天。”
“嗯,你查的时候也注意一点。”顾霆钧面色沉沉的提醒着他,“薛家的状况虽然已步入从前,可势力还在,还有人在暗地里帮着他,我们的动作难保不会被他察觉。楚氏集团在A市有一定的影响力,只不过墙倒众人推,一旦出了问题,对其他商人来说就是少了个竞争对手,他们倒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
“商场上的人心险恶我知道,其实身处其中久了,也就习惯了。”楚天琪有几分无奈,“不经历一场关乎生命的淘汰,根本无法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中立足,楚氏集团也是一样。”
商界的危机感并不亚于政界,两者只是身处的位置不一样,面对的事情性质却没有什么差别。能把楚氏集团坐到现在的程度,楚天琪自问并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经历的手段和危机却数不胜数,年少时曾保留的纯真在一点点的消失,只能仅存在过去的旧时光里,成了追忆的东西。
冰凉的风呼啸着进来,吹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楚天琪,他抬起了头,转头望着窗框外一片漆黑的树林,淡漠的声音如同秋风一样萧瑟清冷,“霆钧,你觉得薛子清这次能拿得下薛家吗?”
薛天明的顽固守旧是出了名的,薛家唯一的儿子早已是他定下来的继承人。他一声都在坚固着薛家的地位和实力,明知道薛子坤无意于薛家的事业,也不肯让薛子清沾染一分,还想用她换取对薛家的帮助,这份心力着实令人无奈又可笑。
顾霆钧坐在沙发上,一片汪洋的眼里有波澜轻起。一声轻笑从他唇边溢了出来,他平淡的说道,“以薛子清的能力,想要主管薛家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想要达到那个位置,薛天明必定会成为最大的阻碍。虽说现在薛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可是薛天明在A市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他要是拼死都想保住薛家,就算薛子清和薛子坤联手,两人都不一定能成功,况且,这其中需要的时间,也不少。”
楚天琪思索着顾霆钧中肯的看法,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突然后悔逼着薛子清走这一步了。
顾霆钧只扫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想些什么,“二哥,她有能力,正好也有这个机会,薛天明这些年待她可不怎么样,现在就差她自己努力把自己多年成熟的痛苦还回去,不试一试,岂不是白受了?”
“也是,以薛子清的性格,她必定不会甘心忍受,一有机会比定会返回去。只是,她一旦破釜沉舟了,要承受的和失去的,都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
顾霆钧只清淡的反问了一句,“薛子清算得上是常人吗?”
楚天琪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子清的身手和智谋,都不能以寻常女子来看待。楚琋月在部队的训练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了,要是跟薛子清交手,两人还不一定能比的出胜负。加上薛天明对她的培养本就是打算朝棋子来走的,她的命运从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她的心性能长成现在这样,的确很不易。
她来南城都已经背弃了原来的一切了,日子本就已经雪上加霜了,要是再准备插手薛家的事情,生活只会越来越艰辛。
楚天琪的眉宇之间流露出疼惜和不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心感觉胀胀的,从未出现过的感觉让他有几分茫然,他摸不清缘故,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霆钧,薛子清要是开始有动作了,薛天明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察觉的,万一他着了急,动用了他背后的力量,势必会牵扯到楚家,会不会对楚家不利?”
“恐怕他背后的人还没有能力把楚家怎么着,要是真的那个本事,薛天明就不会被楚叔牵着走了。”
“霆钧,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不太确定,不过倒是得到了一点消息。”
“什么?”
“上次楚叔去的时候,薛天明似乎因为证据的事情给某人打过电话,不过从他的神态和话语来看,他很可能求助被拒绝了。所以他才会着急答应楚叔,连楚叔会答应他提的条件也没有多加考虑,就让薛子清离开了薛家,甚至不顾她知道自己不少的辛密。你觉得,以薛天明的精明,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变的如此鲁莽?”
“除非是他没了退路,还有可能是因为他上次办事不力,惹得那人对他没了信任,他被逼无奈,才会着急和薛子清断了联系,把自己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
顾霆钧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嗯,他要是肯多想一下,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不过,这样对我们来说,不是正中下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