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不知道海棠姐和陈阿伯饿成什么样了。(x.)他得赶快回去,虽然地瓜有点小,但勉强还能吃。
少年开心的加快脚步,上了这一个坡,就到村口了。
可就在山坡的当口上,一个人影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钻了出来,一下子便撞上猝不及防的萧迩,萧迩体弱身瘦,又是毫无防备,被撞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地瓜咕噜噜的滚出来,滚进了草丛里。
萧迩毫不犹豫的爬起来,要去捡。
“哪来的小叫花子!”撞了人的那人丝毫不觉得歉疚,反而很不爽的啐了一口。萧迩也不在意,只一心在草丛里找滚落的地瓜,将它们小心翼翼的围聚在一起,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什么事啊?”
那声音粘稠酥软,仿佛一勺金黄的麦芽糖,带着腻人的甜意。他惊慌扭过头,便看到三小姐衣衫不整的从草丛中走出来,一下子对上了眼。
三小姐脸色骤变。
萧迩顿时知道不妙了,这三小姐放浪的名声北村中人早已总所周知,但是却没有人敢吱上一声,除了畏惧于村长家在北村里的威势外,更重要的是没有证据……没有任何人亲眼看到她和男人鬼混。
就在前段日子,三小姐当众把一个在茶馆里议论她的小伙子打得头破血流,到现在也没人敢说什么。
而看现在,这深更半夜,草丛深处,衣衫不整的孤男寡女,傻子也知道他们刚刚在干什么,偏生好巧不巧,这一幕被他给撞上了。
仿佛能预感接下来的狂风暴云,小小的少年怯怯的缩了缩身子,就听到那一直眯着眼表情狠辣的三小姐轻描淡写的对那男人道:“杀了他。”
萧迩吓得全身一抖,那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啊?你叫我杀人?”
三小姐横了他一眼,“否则,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娘子如何?”
那男人瞬间像吃了一百只苍蝇,萧迩急忙道:“我不会说出……”
“杀了他!”三小姐冷声打断他的话,表情在光线昏暗的山坡下越发显得阴霾诡谲,“我家小弟早就在跟我说,很讨厌这个小叫花子,没爹没娘的小野种,活得也太久了。反正活着也是受苦,还不如死了得好。”
萧迩吓得脸都白了,拔腿就想跑,可是他又舍不得那几个辛苦挖来的地瓜。就在这一犹豫间,他已经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截粗壮的草绳。
男人脸色苍白,估计是第一次杀人,双手不停的哆嗦,嘴里咕哝念叨着什么,怎么也用不上力,再加上萧迩不停的挣扎,竟半晌都没成功。
“滚开!没用的东西!”三小姐看不过去了,一脚就把那没用的男人给踹开,一手抓住欲逃走的萧迩,双手一晃,便抓住了草绳的两端。
那草绳估计是随手从路边捡的,泛着一股腥臭潮湿的味道,在他脖颈上绕了一圈,两端在三小姐涂着猩红蔻丹的手中握紧,狠狠一勒。
气息瞬间被阻断,萧迩拼命想要扯开脖颈上的绳索,手脚却软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涨得难受,他整张脸青紫欲爆,渐渐的眼前发花,他仰起头来,看到天上的细月,在黑云中慢慢隐没。
那一次,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路边,谁也不知道的,腐烂在那片刚刚供人欢愉的草丛里。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身在草丛,三小姐连掩埋都没有,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他丢在草丛里。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实际上,他还活着,脖颈上交叉粗壮的勒痕便从此留下了。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三小姐不是那种还没确定他有无气息便断然离去的粗心人啊……
若是凤无霜在这里,想必她已经心知肚明。
如果萧迩体内真的有九婴的血脉,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九婴乃是蛇类魔兽,蛇在冬眠时会有一种假死状态。想必是萧迩在濒临欲死的情况下,本能的催动了这种特殊能力,使身体呈现出假死形态,骗过了三小姐,保住了自己的命。
而萧迩将这件事告诉那位凤无霜的时候,她只是笑了一声,表情平淡的丢下一把首在他脚边,对他说:“既然她没能杀了你,那就换你杀了她。记住,你可以承受任何的磨难和羞辱,但你绝不能忘记那些欺凌践踏过你的人。迟早有一天,你要让他们知道,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你自己也要记住。”
腿踝上突然一紧,被打断了回忆的黑衣少年怔怔的低下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充血巨凸的眼睛,后背倏然一凉,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濒死的三小姐。
只是此时的三小姐,早已经没了当初下手勒死他时的狠辣意气,她满身是血,狼狈的匍匐在地上,被血液堵塞的气管不断发出古怪的声音。她的脸色已经发涨到一种深紫程度,却犹自不肯放弃,挣扎着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想要借此来博一条残命。
萧迩低头看着这个一贯嚣张跋扈的女子像只蠕虫一般匍匐在自己脚下,眼神不断变幻。
少顷之后,他蹲下身子,嘴角扯了一个诡异的笑,对满身是血的女子说:“反正活着也是受苦,还不如死了得好。”
说着,他伸手,轻轻的,推开了女子的脑袋。
女子怒目圆睁,充血赤红的眼睛里几乎带了不可思议的愤怒,好像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见死不救,居然真的就这么推开了自己。但不管她相信还是不相信,那少年嘴角的笑容,冰冷的没有半分人气,比起她当日企图绞断他喉咙时脸上的冷笑,还要显得更加诡谲阴鸷。
她似乎忘了,自己脖子上的伤还是这个人造成的。这世上有几个人,在下了杀手后还会抱有怜悯之心呢?
推开了脑袋,女子的手却依然死死的攥着他的脚踝,少年的脚踝纤细,即便她的手不大,也能一把牢牢抓在手里。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紧缩着,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美感,凌厉的骨节凸起,指甲盖掀翻了都没有发现。
萧迩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脚踝一眼,抬起脚转了转,轻而易举的便从她手里挣了出来,然后一脚,踩在她染了血迹的脑袋上,就像她曾经踩着他的脑袋一样。
“不要怪我。”他说,“谁叫你当初,没杀了我呢?”
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三小姐,至死都没能想到,不过是当初一时的恶从心起,便在几日后,为自己的死亡埋下了伏笔。这一世,最后倒映在她眼中的,便是百米开外母亲院落里门楣上,随风摇曳的灯盏。
原来,这条路真的太长了,长到她走尽一生,都无法到达。
鲜血的流速渐渐缓了,艳丽的液体在地上铺开了暗红的花,腥气浮动在空气里,十五岁的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闭目又睁的左眼中,有蛇一般的阴冷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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