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在床边坐下,看着安静下来的徐恪心中舒了一口气,眼前这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却由自己一手带大,早就和亲生骨肉没有多大区别,自他受了重伤,自己可没少操心,还为了这和老爷闹了几天的别扭。
“瑞儿,你先歇着,娘已经遣人去报你爹知晓,等你爹回来娘就和他说,不让你去军营了,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功名回来。”
妇人的言语将徐恪从茫然中拉了回来,徐恪咧了咧嘴,道:“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好!那你先歇着,娘去厨房吩咐厨子帮你做些平常喜欢吃的补补身子。”妇人见徐恪说话,貌似已经安定下来,也放下心来,吩咐了青儿好好照顾徐恪,又回头嘱咐了徐恪好好休息,才起身往外走去。
徐恪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红色幔子,自己怎么就穿越到明朝末年了,这年头兵荒马乱,别一个不小心连小命都丢了,虽说自己便宜老爹是个省长,可但凡是个现代人谁都知道大明朝没几年气数了,孙传庭比大明朝嗝屁的还早,那自己怎么办?跟便宜老爹当兵打仗拯救大明朝与水火之中?别扯淡了,自己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娃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连弓估计都拉不开。一想到这,徐恪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没有一点精神。
此时巡抚府衙后院,一个身着云雁补服官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进来,男子身材略显清瘦,却十分的精神,留着一撮山羊胡须,不怒自威,他就是徐恪的便宜老爹孙传庭。他自今年年初以顺天府丞的身份请缨巡抚陕西之后,一直勤加练兵,准备镇压农民叛乱,甚至把自己儿子都丢进了军营之中,在一次剿匪时被马匪的三眼铳打成重伤,心里也是颇有愧疚,如今一听昏迷了半个多月的儿子醒了,立马冲前厅的巡抚衙门赶到了后院。
“我还以为老爷公务繁忙,不会回来看瑞儿呢。”孙传庭刚一进前厅,就被妻子张氏讥讽了一番,孙传庭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家事能有国事重要?”
“那老爷您回来干嘛啊?这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为了徐恪的事,张氏可没少和孙传庭闹,孙传庭一噎,哼了一声,大袖一甩,也不理会张氏,径自往往后院徐恪房里走去。
明代巡抚并非是正式官职,也是没有品级的,但因奉旨出抚地方,节制三司,所以实际上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孙传庭何曾不想一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多点?可是他以四品文官身份出任巡抚,若是不以身作则,如何能让那些二三品的地方大员服气?加之流民作乱渐成尾大不掉之势,他更不能掉以轻心。
徐恪正想着怎么在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呢,突然听到屏风外的青儿喊了一声“拜见老爷”,原来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来了,徐恪连忙合上眼睛,却听屏风外一个硬朗的声音:“大少爷怎么样了?”
“回老爷,大少爷在屋里休息呢。”
“我有些话和大少爷说,你先出去。”孙传庭挥了挥手,青儿犹豫了一下,道:“老爷,大少爷刚醒,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不记得以前的事?”孙传庭眉头一皱,“有请大夫了吗?”
“夫人已经着人去请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孙传庭颔首道,青儿道了个万福,退了出去。
孙传庭绕过屏风,见自己儿子躺在床上,眼皮一动一动的,装睡都装不好,不禁哂然一笑:“怎么,这么怕为父?为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徐恪见装睡被人识破,也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精气神十足的孙传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
“可还记得为父?”孙传庭想起青儿说的话,指了指自己问徐恪,徐恪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孙传庭哈哈一笑,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没忘掉老爹,很好,很好!”
父子二人坐在床前竟然已是无话,孙传庭不知从何说起,徐恪更是无话可说,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你还在怪为父?”孙传庭盯着徐恪,徐恪哪敢说怪啊,只是摇了摇头,孙传庭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怪为父,这大明朝已是千疮百孔,为父身为朝廷大员,又蒙皇上委以重任,不得不尽心尽力,以国事为先。”
徐恪还是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讲什么,难倒要跟他讲,你别跟农民军打仗了,不然要不了几年就会死在他们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回京当官,也让我多当几年官二代,屯点积蓄,以后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咱们就隐退享享清福,要是这样讲,徐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
孙传庭见徐恪不说话,摇了摇头,道:“你若实在不愿意从军,为父也不为难你,待你伤好去京城考取个功名,是比你当这个丘八更好。”
徐恪眼睛一亮,傻子才跟着你打仗,不过进京当官倒是听起来棒棒的,别看现在孙传庭以四品文官的身份巡抚陕西,未来几年才是他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乖乖,国防部长兼边防总司令,那自己还不跟着飞黄腾达?银子不跟流水似得往自己口袋里进?
虽然徐恪没说话,但眼睛里的光芒让孙传庭知道了他的选择,孙传庭心底叹了口气,他为官多年,深知大明朝廷的现状,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之辈层出不穷,他开始让长子从军而不从政正是不希望儿子受到大明官场污浊的侵蚀,如今看到儿子还是想谋个正大的出身,便嘱咐道:“虽然当朝圣上励精图治,但官场之中的魑魅魍魉却难以肃清,我孙家世代忠良,为父希望你若取得功名,不要误了我孙家的名声。”
误不了误不了!小爷只谋财不害命,首富不都有小目标吗,咱也定格小目标,在大明朝灭亡之前,先贪他个一个亿,大明朝都灭亡了,谁还记得你孙家的名声?徐恪心里美滋滋的想道,当然,他嘴上肯定不敢这样和孙传庭讲,而是恭恭敬敬地道:“谨遵父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