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宋德平的马帮来到了目的地,云南鹤庆府剑川州。品書網www.vodTw.com
交接了货品银钱,宋德平略微盘点,居然收成不错,便到那牲口市场又买了十余匹滇小马,准备再回蜀倒手。赚到利是,心快活,将近晌午,老宋便拉了手下伙计便进得一家酒肆吃酒找乐。
酒食摆好,宋德平端起一碗酒对众人道:“这次自川来此,亏得了诸位劳顿辛苦,宋某满饮一碗敬各位兄弟。”众伙计也是端碗应诺客气。宋当家接着斟满一碗酒,来到淮昭跟前,大声对着众伙计道:“第二碗酒,要敬俺们的救命恩人,小兄弟王淮昭,这次不是这小子,我等休说赚到银两,估计命都没了。来淮昭,叔和伙计们敬你一个。”
这边淮昭连摆手道:“宋叔,我还没喝过酒呢。”
“哈哈哈哈,小子,男人不喝酒如何能过,想你叔我如你这般年纪,早一晃荡酒鬼了。来,喝了即是会了。”老宋大笑道。
淮昭正在犹豫,未料附近酒桌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听得这马帮喧哗,忽然丢下酒碗靠将过来,一把拎在淮昭肩。
“站起来,你叫王淮昭?何方人氏,从何而来?”
这边老宋一看这两位模样,估摸是本地官府之人,连忙拱手堆笑对官差道:“两位官爷,某等是蜀来的马帮,这交了货品,在此喝两口,吵扰了两位爷,勿要怪罪......”
“滚开!爷问你了么。”那矮个官差便是一个耳刮子将宋德平扇到一边。
“你等欺人太甚!”淮昭话毕,右手操起桌酒坛,便将那稍矮的官差砸了个头破血流。正欲接着教训,老宋自旁边过来赶紧拦着,并从怀里掏出一锭粗银拿在手里。
“官爷,这小伙计不经事,不懂规矩,这些银两还请官爷收着,莫要生气。”
“小杂种,敢干官差,今天捉了你克。”那稍高差人推开宋德平,直接来逮淮昭。
小子也不客气,只手背往其胸口一拍,两个家伙便惨叫着叠在一起,倒在地,看样子已是痛得钻心。
“先走,干求他不过,回克禀报了再说。”矮的低声说到,两人便相扶一瘸一拐离了酒肆。
宋德平一看此情势,赶紧拉了淮昭出门牵过一匹小马道:“淮昭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拿着这些银两,你快先离了此地,我等也不敢久留,随后即刻便来,北边二十里草口村等我们。”说完便拍了那马,催着淮昭奔北门而去。
两个官差带着伤急急回到衙门,见了那衙的捕头便禀道:
“曾捕头,日前东厂悬赏缉拿的那王淮昭,我们刚碰得了。捕头速速着人去拿,千两黄金那!”
“瞎胡扯,你等是财迷心窍了,那小子江浙人氏,会跑这滇来?”捕头不屑得晃了晃二郎腿。
“那孩童口音、年岁、相貌与那东厂所绘造影一模一样,只是我二人敌他不过......”那矮个差人说道。
“哦?”差人前面言语捕头并不以为然,但听到两个壮年官差都非这十来岁小子敌手,捕头直起了身子。
要说事情原委还得前溯至一月前,冥龙自魔魂重入沌灵晶石而寻淮昭不得后,便令教内传信与宫的薛虬,命东厂爪牙往各州府下了造影缉令,悬赏黄金千两捉拿王淮昭,还特地加注了小子可能身手了得的特征。
“那小子何处?”曾捕头心里也是念着那赏金急急问道。
“和一众川马帮混在一起,在这剑川城西边的古乡酒肆里。”
“来人,与我速速着了人马去拿要犯。拟一道禀,直接送给大理府东厂监事掌班祝公公,说那王姓小子在我剑川露面,即刻行事。”
淮昭骑着那小马,奔出北门约有三里,却见一三岔路口,小子便记不得来时方向,午后时分,这滇小郡之地,路竟也寻不得一个行人问路,只好胡乱选了一条,策马前行。
走了半个时辰,却未见任何村落,再回头竟又是几个岔道,便已迷了来路。稀里糊涂间,日头往西,眼看要入夜。小子抬头一看,眼前是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崖,一袭清澈的山泉自崖顶流下,在山坳汇成一潭碧水,潭水边青竹冉冉,野春花阵阵绽放,隐隐一条山路蜿蜒而,道路尽头可见数个巨大的洞窟。
“我这是迷了方向了,今晚暂且先住在那洞窟,明日再寻宋叔他们去吧。”想罢便牵马山,入得那洞窟来。
借着余晖,淮昭才发现这首尾相连的十几座石窟内壁雕满了百尊石像。有的刻画滇风土人情,有的雕琢的是古南诏藩王,小子自然不认识。居的一窟雕刻的乃是诸神菩萨。淮昭见窟洞内有草垫铺陈,便在外系了马,准备着草絮歇息一晚。
初夏的滇西之地夜晚依然带有些许寒意。小子吃了些马行李的干粮,便绕周遭拾了一抱木材,在洞内生起篝火取暖。借着火光可见石壁乃是三尊巨大的彩绘佛像,因在春秋子洞府参读过佛卷,淮昭便知这几座分别是殊、普贤、观音三位佛尊大士。
春秋子说自己是殊座下童子托世,淮昭虽懵懂半解,今日得见菩萨尊像,自然是端详得分外仔细。只见那石壁,殊师利菩萨骑乘无畏神狮,右手持智慧利剑,左手青莲花托置般若经卷,眼神威严峻蔼,目光蕴含破透三界神力。
小子心念竟若止水一般,在地跪将下来,拜了三拜伏于地道:“菩萨在,淮昭初涉人世,看不穿世道善恶,不知何去何从......还望佛尊指点迷津,照我前路。”
微微抬头之间,洞内依然寂静一片,只有阵阵山风卷入,吹得篝火噼啪作响。淮昭便盯着那火团发起呆来。
昏然欲睡,瞳力散聚间,小子猛然发现那火苗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神秘符,绕着火苗缓缓旋转。
“这字符貌似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在何处?”淮昭心惊,揉了揉眼睛,便依着转动的符轻声念将出来。
“跛...者...娜...阿...啰,嗯不对,貌似不是”
“娜...阿...啰...跛...者..,好像也不是。”
“阿...啰...跛...者...娜...”
刚刚念完这句,四周忽然隐约间泛起阵阵佛家梵音,神秘符自篝火缓缓释出,将淮昭团团围裹起来,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顷刻间,小子突觉被某种莫名力量牵引着破入虚空,周遭飞速掠过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等造化万物,刹那间自己竟来到了无数次梦境经历所在。
“我竟又入了梦来。”淮昭自语不解,脚下却踢到一块石头,疼得抱腿跳了两跳,这才惊讶地发现,这次竟不是做梦!
踏着沾满露水的如茵绿草,周围依然梵声袅袅,绕过那棵繁茂参天的大树,淮昭便看见了那口潭水。青莲朵朵,巨石依在,那以往梦境的禅语依旧莽莽而来。
只是淮昭听得晦涩,仍然不解这梵音之意,便靠近潭边,这次便要将那巨石符看个清楚。
阿...啰...跛...者...娜
原来刚才火苗的符,是这石头所刻,我且牢记了。小子暗自想道。“阿啰跛者娜、阿啰跛者娜、阿啰跛者娜。”念了个数遍。
以往梦须臾间潭水应是要猛涨,淹没那石头,淮昭心想不行,机缘难得,我且游将过去将这一切看个明白。
淮昭便伸腿迈入那潭水,却不觉间有一朵半开的莲花飘来托住了小子双脚,眼望去,自这岸边到那石头间,不知何时,竟得十余朵青莲排成一线。淮昭心暗喜,顺着这莲花搭成的莲桥,走到这巨石之。
这石头足有五六丈宽,五个金黄色字符下面居然还刻有数行小字。淮昭瞪大眼睛,便依那字样念了出来。
“慈悲所至,佛念所驭。得闻甚深般若波罗蜜,不惊不怖、不没不悔,即可见佛.....”
念念有词间,淮昭惊觉体内那无量真元似有隐隐波动,仿佛得了感应一般。
再往下念,小子便识得这是一段御气心诀,因刻字所言皆是导引阴阳两气及心念驱使的方法,与静然和春秋子当日所授心法类似,但其的所循所往却截然不同,所刻最后止于一行字:“般若乘诀,涅槃无量”。
淮昭随即用了半柱香功夫将此心诀志入识海,正欲继续探查,却觉那周围潭水开始涌动涨,暗想这又应和了那故梦所示,知不可久留,赶紧踏着青莲回返岸。果然须臾间,那巨石便没入涌的潭水。淮昭刚得造化,心好,便急急来到那大树下依照所得心诀,作势运转起体内那无量真元来。
不料虽内息敦敦,凝之勃勃,却循之不畅,竟是屡屡不成,淮昭不禁沮丧连连。
“我自是心急了些吧。”淮昭思量着。
那大树周围散落着不少从未见过的果实,也不知是否为此树所生,因醉心于那心诀体验,小子几乎到了忘我境界,饿了便捡那果子充饥,昼夜交替,竟很快在树下过了五日。
“莫非是那春秋道人的道法禁制所致?我使尽浑身解数,却无法解破那道法,这如何是好。”小子思忖半晌,终无所获。自亲睹春秋子杀害生母,这淮昭也是不再称他为师尊。
“不对,那道士说过,他注入的道法,乃是控制这真元的魔障,与我体内佛家真元是融合益彰的,可为何,体内真元按乘诀驭动,一至胸口膻位置便郁结不前,小子下意识摸了摸前胸,猛然间想到什么,倏地撕开衣物,露出那冥龙印记来。
果然见那孽障与平日相出现连连异象,印记周围的皮肤血脉鼓胀,太阴幽莹的鸟状图形蠢蠢欲动,不用多想,正是那邪魔之力制约着无量真元的运转。
淮昭气急之下,再驭乘诀并加了全身修为之力欲冲破这膻的魔制。一时间,小子通体涌现出阵阵耀眼的青色和金黄气芒,而那印记却是更加焦躁不安起来,倏地间,带着一声深沉的嘶鸣,一只巨大的怪鸟,自淮昭胸前幻化而出,露了狰狞圣兽形态,在那空扑腾着数丈长的双翼,便扑小子而来。
淮昭不敢大意,祭起大相罗诀法直击空怪鸟,不料这畜孽竟也祭出了相同的相罗法术,让淮昭万分诧异,竟不知这大鸟从何习得。再用其它道法,这异怪鸟亦是如数依照原样回敬,看那修为,还略微在自己之,让小子好不懊恼。
他不知道的是,这太阴幽莹乃是古圣兽,当初被四大极魔封印在那冥龙印记,专司为冥龙看护那魔家凝集的万年修为,与这印记融合封祭之时虽有魔修在内,却并无半点驭魔能耐。但这魔鸟心性机敏,精于偷师,仗着印记所在乃淮昭心性之处,便将小子初修以来的所有修习,学了个彻底。
正在苦苦缠斗之际,一阵急促的梵音如蟒而来,那潭青莲尽数汇聚一起,在水融合成一道佛光万道的“卍”字诀阵升腾起来,猛然间疾速地朝那魔鸟迎头飞去,只见太阴幽莹在这幻境发出一声惊恐嘶鸣,瞬间被击散为点点紫色魔相,重新湮没入那印记去了。
淮昭额头已是满头大汗,不禁朝那佛光诀阵跪拜道:“多谢神,相助弟子得破桎梏魔障。”却见那卍字诀阵自潭水空下落,再次化为朵朵青莲,不过这些神物,回到水里竟即刻悉数绽放。
淮昭心知得机缘造化所助,这印记应已无力再为祸于己。片刻之间再次驭动波若乘诀,将那无量真元勃勃升起。一炷香功夫,那真元之息瞬间游走漫过膻心穴,缓缓遍布全身,最后又重新聚拢在下腹,识海,小子自觉这真气愈发雄浑纯正,依然是泛着青黄色彩,将佛道两种至法相稳稳融合,但佛家的黄色真元质地已远胜于往日,甚至极大盖过了道家青色底蕴。尤其让淮昭惊异无的是,自那肾海竟炼化出一粒金丹,融入无量真元,被那青黄气息包裹,修行以来所得,均凝结其。
“凝罡境界!我居然在此地破了神识桎梏。”
淮昭只顾体验这造化神时,未觉树下不知何时竟站了数人,微笑着看着他,直到小子抬头才发现。这些人皆为佛家打扮,清脱俗,仙息袅动。
那年长的轻启朱唇道:“师弟,传佛师尊法旨言:‘自何处来,回何处去吧!’”
说罢将手一挥......
那淮昭正欲言语,却把不住身子迅速湮入一如来时的虚空,不一会,重重摔到那剑川石窟的地。
“我是做梦么?”小子即刻开了识海,一看,体内那金丹熠熠生辉,赫然存在。
“咦?”
小子这才发现身衣服全部短了大截,四肢也较前几日粗壮了不少,而环顾四周,马匹已然不见,石壁的彩绘也是掉了大片,洞的篝火哪里还有踪影。连衣服内兜里宋大叔给的银钱,也长出了青色霉点。
这小子可能还没清楚,但是,五年,已真真切切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