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崖边鹤声骤鸣,一只比牛还大两倍的红鹤已翩然进入蓝生眼帘。但见一人从红鹤背上跃下,此人身长七尺余,极是魁伟,他始终背对着蓝生,身后负着一柄巨斧,斧刃聚散着一束慑人的寒光,时烁时灭。
共工先在崖边巡视,自言自语说了些蓝生听不懂的话,然后转身用一根红色的绳索将鹤拴于树下。
鹤生性不喜拘束,振翅扭脖稍作顽抗,但见徒劳,奋唳一声,颓然垂首。
蓝生终于看清共工的长相,不若传说中的人面蛇身,可红面獠牙、散发袒胸,尤其那对八字粗眉下的火眼金睛,如一双摄人魂魄的鬼火,好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是时候了,双成手一挥,蓝生毫不犹疑,抽出拂尘翩然跃下,拦在共工身前。
共工愕然大惊,瞬间已从背后抽出那柄庞然巨斧,怒暍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向蓝生劈来。
蓝生以拂尘招架,但觉共工力势万钧,即便他功力尽失,即便拂尘能化解排山倒海之力,可他的虎口仍被震得隐隐作痛。
共工见蓝生如此功力,目睅眦裂,狂吼一声震山动地,挥斧续战,又连劈了数十斧,蓝生不敢撄其锋,连退数步尽显劣势…,此刻笛声乍响,蓝生心头一暖,知道是双成奏起伏魔咒。
但见共工先紧蹙浓眉,几将两座粗眉挤成内八字,继而单手抱头,连退数步,另只手紧握巨斧且防且退。
蓝生万没想到共工竟如此畏惮这伏魔咒,暗忖:魔笛在诗妹手中是通幻的灵器,可在双成仙子手中却是通天的神器,威力强了何只数倍。
不仅如此,笛声幻如飘邈,盘旋天地、游走八荒,根本不知从何处传来。
共工毕竟是上古神只,岂能就此受缚?他急退至洞口,定下心,闭目凝神,侧着身子,仔细搜寻着笛声。
蓝生见机不可失,迅速飞身向前,拂尘直指共工门面,另只手拔出轩辕宝剑,斜刺对方腰肋。
共工瞠目大惊,万没想到眼前这娃儿竟这般神勇,暗自运气,正待提斧反手抗撷,却觉胸口猛然一闷,一口真气被伏魔咒憋在胸颈间进退维谷。
共工还企图运气,可伏魔咒已趁虚而入,叫他顿时全身真气尽散。
弃斧,颓然枯立,共工怒目瞅着蓝生,双手捂着头耳,可眼角还不时寻着笛声,似有所图。
蓝生回首望着树端的双成仙子,心想是时候了,提醒她该放葫芦了。
可这一眼坏事了,共工大暍一声,身形突然变长,长如丝带的影魅朝着巨树飞扑而去。
蓝生惊慑,万没料到共工有此幻力,只恨自己太大意,泄了双成仙子的藏身处。
情急之下,将拂尘奋力掷出,企图阻止共工。
可来不及了,眼见共工魔影瞬间已至,并将整株巨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蓝生惊呼,心知大势不妙,不知双成仙子能否逃过此劫。
再一眨眼,那魔影前端已窜入树中,如暴雪奔飞的落叶看得蓝生胆颤心焦。
笛声乍停,但闻树梢“枝桠”一声,一袭青影斜飞而出。蓝生见仙子没事,心头重石稍释,却不知她是否受了伤。
转念间,听到共工大暍一声“不好”,蓝生还摸不清情况,却见树稍正高悬着那个老君葫芦。
而共工身影的前端已被葫芦吸了进去,天上骤然下起暴雨,狂怒横飞的雨水漫天迸飞,蓝生避无可避,顿时被淋成了水人。
蓝生这时才明白,共工是水神即便功力尽失,仍可幻化成水,而双成仙子似乎便是要引他幻化,葫芦才好收他。
共工还企图逃脱,身影越拉越长,却如何能逃得了老君的宝物?
之后幻影时长时短,继之越来越短,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最后的残影也全部收进了葫芦。
拂尘跌落,蓝生正伸手欲接,可令人惊骇的是,一团魅影尾随着拂尘,直扑蓝生而来。
蓝生大惊,拂尘尚未到手,登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提气奋力往旁奔避。可这团像是水妖的影魅,苦苦直追,蓝生避到哪追到哪,眼看就要被追上。
千钧一发之际,骤然,魔笛声又响。
笛声便在身后,蓝生疲于奔命,全无心思察知双成仙子已到了他身后。这帮水魅,顿时被笛声慑得在天空团团转,悲呼、哀号,眼见就要魂飞魄散。
笛声乍止,但听双成肃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进来吧,他日还用得着尔等。”双成仙子说罢将魔笛平伸,水魅便一股脑地钻魔笛里。
双成仙子望着水淋淋、狼狈不堪的蓝生,忍笑道“辛苦了,如今大功告成,可回去向王母复命。”
蓝生“其实你一人一笛便可收他,根本不需要我。”他这么说是想稍加弥补之前对双成仙子的轻视。
双成仙子“你的功劳才大,否则他怎能轻易现出本身?”
蓝生心想:『原来自己只是个诱饵!』
双成仙子“你是主角,我才是诱饵。”
蓝生瞪了他一眼『还说不用读心术?』
双成仙子嫣然一笑,回首召黄鹤去了。
蓝生倭身拾起拂尘,可令人费解的事,此时拂尘竟重如数十斤,且尘尾纠结难分,像没洗干净的毛笔,干后粘结一起。
“怎会如此?”蓝生焦急问
双成仙子接过拂尘,挥了挥,也觉沉得紧,蹙眉道“定是方才随着共工进了葫芦,又被吐了出来,在葫芦里吸了化尸水之故。”
“那怎么办”蓝生忧心问
双成仙子笑道“谁赠的找谁修啰,还能怎么办?”
骑上鹤,双成仙子叮咛“回去切莫多言,倘你无功,又如何救你诗妹?”
蓝生心里感激,知道双成仙子为救诗妹,甘冒生命之危来檎共工。可他却不知,双成仙子之前费了多大苦心才说服王母,甚至与王母交换条件…。
蓝生觉得似触碰到一颗和自己一样残破流离的心,一副枹止响腾无以宣泄的情。
“双成仙子,蓝生对不起你。”
双成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既是一出三人的情爱剧,悲戚酸苦自是无法避免,可相较那碧海青天的艮古长夜,景色毕竟潋滟凄美。”
蓝生不解,若无美好的结局,怎有心情看风景呢?
望着双成,望着她凝视着自己的秋水明眸,望着她眸中那难以掩饰的深情。
蓝生悲愁难已,风景好坏如人饮水,尚无心感受,而悲戚酸苦又将伊于胡底?
回到住处,双成低眉不再多言,时间紧迫,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待蓝生换了衣裳,执起魔笛,凑上唇边,奏起《宁心奏》。
蓝生顿觉心情平复了,杂念也尽除,浑然进入梦乡。
蓝生醒在绣满桃花的床上,这回没有笛声,而是馥郁怡人的熏香。
眼前走来一黄衣女子,是…若隐。
“是你?姊姊。”
若隐“双成走了。”
“走了?”
若隐“王母已救了诗妹,可她不能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