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数里山路,见诗妹又在沉思,蓝生戏问“我冰雪聪明的师姊,这会又在想何事?”
诗妹略带腼腆笑道“那黄衣姊姊《若隐》生得真美,看来也应是个仙子。”
蓝生莞尔一笑,知道诗妹一向爱看美女,且总是沉迷。
“她俩应该都是仙子,就不知为何属下竟全是妖精?”蓝生满是疑惑
“妖魔也有不怕魔笛的,”诗妹道“就像剑魔,或许她二人早就离弃魔道,但这些黄衣女子却对笛声甚是畏惧,不知是何道理。”
这原由蓝生与诗妹一时三刻当然想不透,不过却对那冲天杀阵仍余悸犹存。
蓝生叹道“今日若非诗妹明察秋毫,我必大败,说不定还赔了性命。”
诗妹忧心道“师弟你常在愤怒急乱时没了分寸。”
蓝生笑道“这就是师父为何要诗妹来相伴的道理,师父真是料事如神,若非诗妹,我不知投胎几次了。”
诗妹笑道“下辈子投胎,罚你做女生。”
蓝生对诗妹这句话似懂非懂,随口应道“我既做女生,那你就当男生,我俩还要在一起。”
“好啊”诗妹诡笑道“到时看我如何逗着你又哭又笑。”
两人牵着手,边走边笑,恍然不知已来到了山巅。
山顶薄雾轻飞,巨石朗朗,除此之外几乎空无一物,连棵树都没有。
蓝生和诗妹在山顶寻了半天,也不知寻些什么,也始终发现任何端倪。
蓝生忧虑道“这儿一览无遗,既无房舍又无洞穴,更不似有人烟迹象,申时将尽,日薄西山,若再寻不着什么,我俩只好下山了。”
诗妹轻咬着下唇,寻思道“师弟莫急,我俩既上得了此山,必与山主有缘,或许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又过了片刻,就在两人忍几乎要放弃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鸟鸣。
“啊,是青鸟!”
没错,正是几天前出现的那之只青鸟,栖于身后不远的一块大石上。
赶至石旁,青鸟朝着两人鸣叫了两声便飞去。
蓝生想要去追青鸟,却被诗妹拦住,诗妹抽出魔笛,在石边敲了半晌,又仔细端详了一会,突然惊道“师弟你看这儿有些字。”
蓝生细看方才诗妹敲过的石壁上,果然有一团密密麻麻蚊子般的小字,像是用尖锐的金属刻上去的。
“诗妹,你瞧这些字是如何刻上去的?”
诗妹不解蓝生的意思,心道『这字当然是用手刻的…』
蓝生再用手仔细摸了摸,叹道“这些字是用剑刻上去的,而且是极快的剑法!”
“怎么可能?”诗妹惊讶不已,细看这些字,字体虽嫌潦草,但每笔每划力道都甚是清楚、均匀,即是拿着刻刀近距离仔细的刻也难如此,何况这石壁如此坚硬。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天天地地、上上下下…”蓝生苦思道“这字的内容好似与两仪有关…你看这里果然有《两仪》。”
“还有《逢源》、《顾盼》、《日月》…”诗妹细思了一会,疑惑颦额道“莫非这石壁上刻得竟是两仪剑法?”
蓝生“是啊,我也怀疑,只是这些字虽都出自两仪剑招,却分崩离析并不相连…瞧,还有两个空格没刻上字。”
两人又摸索、端详了好一会,几乎同时惊呼道“少了《合德》二字!”
见蓝生还在寻思,诗妹问道“师弟,以你现在的剑法,能用魔剑在此石壁上刻字么?”
蓝生毫不考虑,摇头道“不行,就是用手刻都刻不上去。”
“你可试过?”诗妹问
蓝生笑道“我俩时刻都在一起,若试过你怎会不知,何况我也不会像诗妹,可在梦里练功。”
诗妹摸着壁上的字又想了好一会,然后向左移了几步,清出一块平滑的石壁道“师弟你不妨拔出魔剑,在此石壁上试试,你的剑法如今已有所成,若别人可以,你为何就刻不成?。”
蓝生心想也是,本跃跃欲试,只是他的字一向难看,歪歪斜斜的总被师叔数落,想到此又意兴阑珊起来。
诗妹哪会不知他的心事?她摘下发钗,在石壁上工整的轻刻了《合德》二字。笑道“你就照着刻罢。”
蓝生想起幼时为了不教师叔蹙眉,诗妹也曾将写好的字放在自己的宣纸下,让蓝生描写,不禁与诗妹莞尔一笑。
拔出魔剑和拂尘,蓝生比划了半天,运了三成内力,用一招《天旋地转》朝石壁上刺去,只听得石壁《瓜瓜》燥响,…
“不行!”蓝生收剑摇头道“力道轻了。”
再运了五成内力,出剑,燥声更大,火光与尘埃齐飞,…“还是不行!”
再运足九成内力,但见火光疾飞,然后《嘎然》一声…,字没刻上,整片石壁却被削平。
诗妹道“师弟,换用《两仪合德》试试。”
“嗯,我也这么想。
《天旋地转》本来就甚是威猛,力道极难掌握,要用这招式刻字谈何容易?
换了片石壁,这会没让诗妹再刻,蓝生又比划了半天,聚了六成内力,使出《两仪合德》,拂尘朝后,魔剑向前刺出…
“哇!”蓝生走近一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合德》两字竟被魔剑好端端地刻在石壁上。
只是字大了些,而且歪七扭八的,像是池里的蝌蚪受了惊扰。
又练了几回,蓝生逐渐把握了要诀,字越刻越细小,蝌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此刻天已近全黑,诗妹又用发钗将《合德》二字刻在原来那团字的空白处。
蓝生运气,举剑,集中精神引剑直挑…
字刚刻完,左前方突然一声巨响,整块的石壁竟裂成两半,乍然出现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束璀璨的金色光芒从缝隙射出,好不令人惊艳。
蓝生收剑,牵着诗妹缓缓走进罅缝里,两人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这石壁之后的景象,是恐怖阴森的清风洞?还是花香四溢的神农山?
走进石缝,光线顿时变得柔和了,像是晨曦含羞初现,更似向晚的夕阳回眸。
这儿像是个庭园,有片清澈的水塘,假山、奇石、小桥、花木和一条回廊。
两人来到水塘边,看了半天。
『没有鱼,也没青蛙蝌蚪。』
这时石缝已悄然合起,几乎无声无息。
水塘中央是一片隆起的花园,鲜花绿草甚是怡人,奇石林立四周,造型古怪却不失典雅。
一座竹搭狭小、才可通人的小桥,是通往花园唯一的途径。
每次看到洁净的水塘,蓝生和诗妹总有想脱去鞋袜的**。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这时,从西边回廊里走出一个年约十五、六,穿着青衣素裙的少女,她扎着发髻,手捧鲜花,正欲穿过回廊。
蓝生立即向前问道“请问姊姊,此处是何地?主人可在家?”
岂料这少女竟全不搭理蓝生,连头也不回继续前行。蓝生又是一句“请问姊姊…”情况仍是一样,少女已快步走到了回廊东边的尽头。
蓝生快步紧跟着少女,随她的背影从廊底向右转,一头转进回廊右侧…奇怪的是,少女竟凭空消失在眼前。
眼前除了一个偌大的水潭,竟空无一物。
蓝生仔细查看潭岸,摇头向诗妹道“完全没有水痕,那少女不可能遁入水中。”
诗妹表情先是疑惑,随即轻嘲道“还道你在寻啥,亏你会想到,人家好端端地又不是贼,跳进潭里做甚?”
听诗妹一说蓝生也觉得好笑,显然自己想岔了,可那少女究竟到哪儿去了?
放眼潭心是块圆形的台地,离岸约四、五丈之遥,难道这少女竟能一跃而过?
突然,两人同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不成这少女竟是青鸟所化?
诗妹细思道“看来她似乎要引我俩过去,不知师弟你可跃得过去?”
蓝生暗忖了片刻,道“应该可以,但拥着诗妹却只有七成把握,可我俩都不识水性…”
说罢蓝生唤道“晚辈南海门蓝生拜见,这儿可有人?”
连唤了数声,诗妹道“诗师弟莫再枉费力气,这潭水清可见底看来水并不深,不如我俩就试试。“”
蓝生又想了片刻,若只是他一人,他决不犹豫,但他实在担心会让诗妹跌落水中…
诗妹知道他的顾虑,笑道“莫再迟疑,这水不深,最多我俩下去洗个澡。”
蓝生终于下定主意,左手持拂尘,右手抱起诗妺,运足九成内力往潭中高台奋力一跃…
四丈远的水潭在他脚下忽地而过,高台已然近在咫尺,但他挟带着诗妹毕竟内力有限,最后离岸那三尺身子已急遽下降,显然是过不去了,眼看便要坠落水潭里。
蓝生急忙再运上最后一口真气,用拂尘往潭面使劲一拂,借着水的弹力又将身子上升了二尺。这才所幸没落入潭中,但他为了怕摔着诗妹,双手紧抱着她,以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状极狼狈且疼痛不己。
“可摔着了?”诗妹关切问道
蓝生摇头揉着屁股苦笑,然后起身绕着台地走了一圈。
“这儿除了两座高耸入云如山峰般的石塔,啥也没有。”
这两座石塔既无梯又无门窗,看来少女当不会进入石塔中。
诗妹弯腰挽袖,手探进潭水中,轻撩道“师弟,这潭水如此清澈,且滋润无比,摸在手上教人透心舒坦。”
蓝生听后再无心张望,也弯着身伸手泼撩。
“嗯,这水果然不一般,不但清晰明澈,且既温滑又柔腻,好似绵毛般舒适…哇!诗妹你瞧,这水可神奇竟不沾手。”
果然,这潭里的水一离开水潭,便立即干涸,像是渗入皮肤里。
相望了片刻,两人会心一笑,迫不及待脱了鞋袜,将脚浸泡凊在潭里。
蓝生紧偎着诗妹,双脚边打着水花,道“诗妹,我越来越怀念幼时的情景,那时我俩日夜相伴,无忧无虑的,却一心想要长大…”
诗妹笑道“一心想要长的是你…,何况你长大成了大侠,又有何不好?”
蓝生摇头苦笑道“诗妹又揶揄我,早说过你师弟胸无大志,哪配当大侠?”
诗妹叹道“幸好师弟你胸无大志,那些胸怀大志的每教生灵涂炭、祸害万年。”
“诗妹说得是,数月来仅朱陈一战,便死了数十万汉人,杀戮之惨,比当年蒙古人入侵中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沉默了好一会,蓝生道“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仙境?应是夜晚,光线却如晨曦般的柔和,举头既不见日月,又无星辰…”
诗妹幽然道“这儿如此寂静,绝无虫鸣蛙叫,尤其这一池清滑细腻的潭水,不但水中无鱼,几乎连一粒灰尘也容不下…”
两人沉浸在这如仙境般的寂寥之地,一时竟全然地忘我。
忽然,蓝生感到前方两座高塔顶端有了动静,两人立即起身,但见高塔上缓缓飘落两个人影…
“啊!”蓝生失声叫道
这两个人影以极缓慢的速度往下飘曳,姿势就如秋叶般的优雅典美。蓝生难以置信,常人如何能练就如此神功?
『难道真是神仙下凡?』。
这两人长发及腰,身段高佻,穿着一红一黄的连身丝质衣裙,群摆微微轻荡…显然都是女子。
“何方跑来的顽童,竟敢在此地濯足?”还未落地,便传来其中一人的叱喝声。
蓝生与诗妹火速穿上鞋袜,这潭中的水甚是希奇,一离开潭水便干了,连擦都不用擦。
“晚辈南海门蓝生,参见前辈。”
“算来你俩该是第三十二代弟子了。”红衣女开口道,他的声音极圆润、细致,甚是好听…可见方才叱喝的当是黄衣女子。
蓝生强压着心中的惊愕,恭敬道“晚辈与师姊正是南海门第三十二代弟子。”
没想到黄衣女此时又问“你的拂尘可带了?”她二人似对南海门甚是了解。
蓝生道“拂尘从不敢离身。”
“带了就好,”黄衣女道,瞅了蓝生一眼,又问“你身后负的可是鬼谷的伏魔剑?”
『怎连这都知?』
蓝生道“正是鬼谷的伏魔剑。”心想,此二女必与我南海门有极大渊源。
“好,拔剑罢!”黄衣女道,说罢,他与红衣女也从身后各抽出一把剑,她俩的剑竟全无光泽却又细又长,甚至比嵩山派的还要细些。
蓝生哪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拔剑?忙问道“不知前辈为何要晚辈拔剑?”
红衣女疑道“那顽石没与你说?”
蓝生蹙额寻思道“顽石道长只要我俩上山,什么也没说。”
红衣女冷哼一声道“现在说也不迟,要你来正是为了与我姐妹试剑。”
蓝生还欲发问,却听诗妹道“师弟,莫再多言,看来两位仙人是要指点你的《正反两仪剑法》,既来之,恭敬不如从命。”
蓝生豁然,回首种种包括青鸟、顽石道长、黄衣仙子、石壁刻字…不都是要引他来此比剑?
至于为何要比剑,等比完再问也不迟。
蓝生拔剑,拂尘轻扬,道“晚辈蓝生向两位仙子请教了。”
两位仙子未道《请》,两人剑尖相互一击,便迅速从蓝生左右攻来。
蓝生暗暗大惊,这两女子身法极快,蓝生甚至怀疑她俩不是用走的,而是朝他迎面飞来。
蓝生正准备用《两仪合德》招架,可令他诧异的是,两女一左一右,使出的剑法竟也是两仪剑法中的《两仪合德》,只不过她二人一使正一使反,不若蓝生左右手分使正反两种剑法。
『好啊!』蓝生精神大振,他出道来从未遇过对手使两仪剑法,倒想瞧瞧到底谁更厉害。
可蓝生没振奋多久,两女双剑一正一反,甫对上蓝生的一反一正的魔剑与拂尘,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四剑》交击后,乍然竟形成阴阳互补,正反相合,蓝生只觉拂尘与魔剑似乎不听自己的使唤,兀自与对方的剑契合,如虹地剑气夺目耀眼,浑然天成的剑招玄奥相映…
足足将两仪合德的八式使完,拂尘与魔剑才停下来。
蓝生立即收剑,喘了口气,抬头一看,原来两女的眼神竟与自己一般地惊讶。
良久,良久,才听红衣女道了一句“果然是举世无双的剑法!”
相较于红衣女惊喜参半的表情,此刻始终肃穆的黄衣女,脸上也终于有了层淡淡地笑意。
蓝生回首看着诗妹,完全迷惑了,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切都太不可思议,太诡异、太令人惊愕失措。
诗妹自也弄不清怎回事,锁着眉苦思,这完美绝伦的《两仪合德》分明是三人四剑共同使出的,可为何每个人的表情竟都这般惊异,更彷若身不由己般地骇然。
蓝生眼见从诗妹那得不到答案,正想开口向二女请益,岂知红衣女却道“闲话休论,还有七招,使完再说。”
蓝生苦笑,只好往后退了几步,蓄势待发。
红衣女见蓝生一副无辜状,不禁菀尔一笑,可这一笑却遭了黄衣女白眼。
红衣女随即收起笑容,肃穆道“发招罢”。
蓝生第二招祭出《左右逢源》,一正一反,同时向二女攻来。
二女立即迎上,三剑交击,这会可没发生方才的怪事,蓝生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握进攻的节奏,可没多久,令蓝生惊愕的事又发生了。
二女的《左右逢源》本一正一反,对上拂尘与魔剑,可当蓝生迅速换招,改拂尘使反魔剑使正时,二女竟也在瞬间变改过来,期间完全没有须臾的停顿,不但两人心意相通,似还能洞悉蓝生的《先机》。
待蓝生使完八式,却发现虽然对方可洞悉自己的机先,可同样地,自己似也可预知对方的后着…这确实太神奇了,蓝生想再玩味,又将《左右逢源》重使一遍。
这会从第八式开始,魔剑对上黄衣女,拂尘找到了红衣女,四剑相对顿时又形成成阴阳互补,正反相合,可蓝生甫变着,对方也跟着变,若自己不变,便能洞悉对方的下一着,此时根本不必思索,魔剑与拂尘便会自动与对方契合,就如同不听使唤一般…
八式使完,蓝生收招,他终于懂了,以前他虽能同时使出正反两仪剑法,可却始终不甚理解剑法中的许多奥妙之处,如今与二女对阵,那些残缺不全的招式,难以理解的变化全都在他眼前《自动》完整重新地演绎。
下一招蓝生使出《左顾右盼》,当初剑魔教了蓝生这招后,只说这是招虚招,《喘口气时用的》。在蓝生的理解里,虚招便是骗人的把式,因此蓝生便一直很少使出这招。
可当蓝生魔剑与拂尘一虚一实向二女攻去时,令他诧异的事又发生的。
甫迎上红衣女的剑,魔剑的虚招竟成了实招,向红衣女连攻了三式,可对方的实招却也在瞬间《自动》转为虚招,最不可思议的是,两剑竟似《相敬如宾》,极巧妙的互相避过,全无交击。
左手的拂尘情况则恰好相反,由实转虚,攻势瞬间成了守势,进退自如并也完全避开了对方的剑,显得游刃有余。
《左顾右盼》的八式只在瞬间变使完,虚虚实实、实中带虚,虚实互倚…蓝生看得出二女似也如自己般意犹未尽,于是起手再战。
红衣女脸上迅速露出一丝笑意,似寓意着《孺子可教》!
八式完又是八式,直将《左顾右盼》使了四回,三人才收剑。
万没想到以往最不青睐的剑招,如今使来却如此耐人寻味。
蓝生轻喘着气,额上汗水早如雨珠般直落。
却见二女连大气也不喘一下,脸上光华如镜,半滴汗水也没流。
这会蓝生才知,二女的内力源源不绝,武功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