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洛茵茵见着自己母亲半响不说话,也有些急了,撒娇道:“母亲……你在担心什么啊……是不信任茵茵吗?”
翩跹找准时机开口道:“如果夫人是担心茵茵没有掌家的经验……那翩跹可以帮忙,翩跹在许州也帮着老夫人协理过一段时间的内务。”
不出翩跹所料,一提到翩跹可以管理好整个许州洛家,茵茵好胜心起,对这掌家之事更有些势在必得。
“母亲放心,茵茵虽然没有掌家经验,但几位嬷嬷都会帮我的。”茵茵见周氏有些动容,抓着周氏的袖子,继续撒娇道:“母亲……你就相信茵茵一次吧。”
这边翩跹也帮腔道:“夫人,你就信茵茵一次吧……”
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吴嬷嬷,这时也开了口道:“夫人,奴婢也会帮助二小姐的,夫人大可放宽心。”
而身后的几个见风使舵的婆子也说道:“夫人,二小姐天资聪颖,自是可以做好的。”
眼前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即使素日强悍如周氏,此时也不好拒绝,挣扎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慈爱的附上茵茵的肩膀,道:“母亲自是信你的,你可要好好做,别丢了你洛家嫡小姐的份啊……”
茵茵一听周氏同意了,笑得很是开心,一旁的翩跹也笑了,但翩跹笑得倒是有些意味深长。
“妹妹,从今日起,这庶务可就都交给你了,祖母也定是开心的。”
茵茵坐在榻上,嘴角的笑意很是嚣张:“你就放心吧。我定将这洛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翩跹嘴角带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伺候祖母午膳,就先告辞了。”
周氏虽说是把权交给了茵茵,但心里还是肉疼那么久布下的计划,便把气都撒在翩跹身上,嫌弃的挥挥手:“走吧,走吧,近几日也不用来请安了,我看着你就头疼。”
“还有,”周氏忽然加重语气,目露凶光道:“下次再敢私自闯入,我定家法伺候!”
翩跹行了个礼,缓声道:“是。”
随后,翩跹踏着众人或鄙视或不屑的目光走出了周氏的院子,一出院子,翩跹就附在了阿蓝的耳边,低声道:“照计划进行。”
洛茵茵啊洛茵茵,你难得管一次家,我不送你些厚礼怎么可能呢?周氏所做的一切,我定尽数奉还给你。
翩跹回到思雅居的时候,下人们刚把菜上来,这洛老夫人便招呼着让翩跹一起吃,翩跹也不推脱,就坐了下来和老太太像是普通人家那般吃起了饭。
饭毕,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翩跹说着话。当翩跹说道,周氏已经同意让洛茵茵当家了,老太太深深看了翩跹一眼,道:“丫头,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翩跹轻轻啜了口清茶,淡笑道:“我做不到那么绝,最多给他们个教训罢了。”
老太太婆娑着手上的杯子,缓缓说道:“我知道,你素日做事自是有分寸的。”
说着老夫人把手贴上翩跹的脸颊,道:“可你要记得千万不要为一时的快意蒙蔽的双眼,要从长远看,凡事还是留一点余地。”
翩跹低眉垂眼,满不在意道:“那也要看他们给不给我留余地。”
“但也要量力而为,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暴露了自己。”老太太见翩跹一意孤行的样子,忙敲了个警钟。“我知道那日宫里茵茵想置你于死地,周氏也数度陷你于不义之地,但如今,贸然与周家抗衡,苦的也只是你罢了。”
翩跹这次似乎是下定决心,低着头,不说话。
翩跹骨子里是个极倔的女子,这次那洛茵茵和周氏同时踩到她痛处,怕是把她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和睚眦必报的性子给激了出来。老太太见自己似乎是劝不住翩跹,便放出狠话来了。“洛茵茵姐妹俩身上终究流着洛家的血,你就算要给我老婆子撒气,也别伤了她们。”
这话一出,便踩中了翩跹的痛处了,翩跹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震惊与哀伤。
是他们先想伤我,洛茵茵想借落水陷害我,二皇子想借救人侮辱我,周氏想借周贵妃屈辱我,而周氏和周家更是借病想要置你于死地,我所作的反击难道错了吗!所以洛茵茵终究是洛家的人,而我只是个外人是吗?是啊,我本就是个外人,这世上和我有关联的怕也就若蝶一个,其余的,又有谁和我有至亲血脉关系呢?即使,我真的把你们当家人一般过了十数年。
见到翩跹墨染的眼睛中流露出说不尽的哀伤,老太太也是一阵心疼,但是没有办法,若是任凭翩跹这样闹下去,那迟早会出事的,翩跹的身份不纯,身上又有太多的秘密,她不宜太过张扬。
老夫人此时还不知道翩跹已经查到自己不是洛家的子嗣,也万万没想到这句话对翩跹的伤害有多大,这也为日后埋下了祸根。
不忍见着翩跹的眼神,老夫人只好抿着嘴把头转向一边。
良久,翩跹冷笑一声,道:“是,翩跹知道了。”
随后翩跹站起身来,道:“翩跹刚回府,婉园里面还有一些事要做,翩跹先告退了。”
老太太也猜到刚才那句话伤到了翩跹,一时两人处着怕也尴尬,便让翩跹走了。
一到婉园,翩跹就叫来了玲珑,阿蓝甚至还有赵嬷嬷。
赵嬷嬷见翩跹脸色不好,便警觉的门关上,随后道:“小姐急急找我们来有何事。”
翩跹侧靠在迎枕上,眼神晦暗不明,“你们先坐。”
别说赵嬷嬷了,就算是阿蓝和玲珑也是头一次见到翩跹这般模样,便急急的找来椅子或是干脆直接坐在踏脚上,等候翩跹吩咐。
翩跹先是看了赵嬷嬷许久,即使在深秋,赵嬷嬷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凉。直到赵嬷嬷额角渗出冷汗后,翩跹才开口:“嬷嬷,翩跹能信你吗?”
赵嬷嬷明白,在翩跹身边将近一月,翩跹像是终于要把她收为心腹了。赵嬷嬷一时喜出望外,道:“奴婢原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而翩跹却是看着赵嬷嬷许久不说话,赵嬷嬷继续道:“奴婢虽然服侍过二小姐一阵子,但是二小姐只因为奴婢家中那不成器的侄子,就把奴婢赶出府了,甚至还四处方言奴婢行为不端,让奴婢颜面尽失,直到小姐找来的时候,奴婢在京中连份体面的活计都找不到,是小姐让康管事接济奴婢,甚至还让肖嬷嬷的儿子帮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在赌坊找了个荷官的活计,让奴婢的侄子现在也渐渐能往家里拿钱了。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说到动情处,这赵嬷嬷一下跪在地上,朝着翩跹磕了个响头。
“阿蓝,快把赵嬷嬷扶起来。”翩跹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语调平淡的让阿蓝扶起赵嬷嬷。
待到赵嬷嬷重新坐在了杌子上,翩跹这才开口道:“嬷嬷既然坦诚至此,翩跹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翩跹眼睛也扫向了阿蓝和玲珑,道:“你们自幼跟我一起长大,我也不怕你们知道这些事。那日我进宫坠入荷花池一事,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洛茵茵。那日,她和二皇子在亭子私会,被我撞见,她跟我吵了一架,边想着自己想跳湖,目的只是为了陷害我,谁知被我拉住,倒意外把我推到了水里。落到水里的时候,那二皇子倒是赶到,硬要跳到水里说是要救我,被姚二小姐拦住。”
赵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听到二皇子如此行径,不由担心的看向翩跹,而玲珑和阿蓝则是对洛茵茵和二皇子气愤不已。
翩跹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得我会泅水,没死成,也把自己的名声保住了。那周贵妃便赶过来,要用莽撞自傲的原因把我遣送回家,软禁到选秀之时。幸得太妃出面,保住了我。至于我在宫中,府里发生的事情,你们比我更清楚了。”
翩跹说完,调整了姿势,坐直身体,眼神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所以,我这次不打算放过周氏和洛茵茵。”
赵嬷嬷,玲珑和阿蓝看着翩跹久久无话,忽然阿蓝道:“只要小姐想做,阿蓝豁出这条命都会助小姐一臂之力。”
阿蓝心思单纯,认定一个主子便会死跟到底,也是翩跹最后的依靠。
玲珑随后也道:“小姐这几日也是受够委屈了,若不反击下,怕他们会变本加厉,对小姐影响更大。”
玲珑往往都是能透过现象触碰到翩跹内心真实所想。
赵嬷嬷犹豫片刻,最后道:“小姐若是想如此做,那就要做的不留痕迹,既给了教训又不损及自己,最好是让周氏等人都认为一切都是天意,与小姐无关。”
赵嬷嬷终究是在宫里打滚了数十年,宫里的那般弯弯绕绕自是烂熟于心,提出的想法往往能点拨醒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