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每说一件,叶浮清的心都紧一分――她又何尝不知,那人为她所做的一切,可是,老天不愿让她幸福的活着啊,不愿呐。
十七年前,被丢弃于漫天大雪,后来被父皇带回,长到七岁,她以为,她以为她终于被上天眷顾了,也以为,她没有了所谓的血缘亲情,也至少有父皇母后,还有待她如宝的哥哥,可惜了,可惜了,在那个哥哥坠落的夜晚,她满心焦急的赤着脚不顾阻拦跑去玉阳殿时,却在那个夜晚听到了最残忍的话,听到了那些人对她这一生的裁判和决定:
“王兄,当年漫天大雪留她下来,便是为了今天?”
“哎,阿远体内的寒冰毒已经引至毒发,来势凶猛,当年她出生身现红光,差点令她母亲难产而死,你不喜,将她丢弃,朕带回来,便是想到今天,双生蛊于天启皇室供养,必须要有人打入内部,方可行事啊。”一番话落,似是说出了御王有些难以启齿的往事,令他良久都未曾说话,
“只是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呐,她才七岁,长的那么好,我们身边也未曾出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啊,七岁啊,朕不忍啊,启平。”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些了然,满心哀寂――原来,原来,她就算不被冻死于漫天大雪,也会因为斗不过那些阴谋诡计而葬身于天启,原来她是弃子,她才是最不该活着的那一个啊……
后来,后来,后来一切就似南皇说的那般,就算再不忍,也终究把她送去了天启,就算再让御王难以启齿,也终究一句,
“叶氏王族一代,近年来王兄子嗣凋零,旁支中也无人再诞下男嗣,一个王国怎么可以交给一介女子,阿远是我们叶氏王族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继承人,明天,便送她去吧,这条路,总要有人去铺。”一句便送她去吧,从此便让她覆了真容,覆了女儿身,一人只身前往那如狼似虎的地方,再不曾问过一句,除了那带着一道道秘密的圣旨一道道向她砸开,再无人问过她一句,可曾害怕?吃的可好?穿的暖不暖?也无人教她怎样从那些阴谋诡计里生存?没有人,于是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深夜不敢闭眼,日日夜夜防着那些暗杀和阴谋,后来,她遇到了白炎,遇到了他,白炎教她武功,教她那些帝王之术,那些日日夜夜两人相依为命,可以说,今日的叶浮清便是白炎一手带出来的,她和白炎是一体啊。
一室寂静无声,一室的相对无言,只余洛子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划过,一盆盆的水从白至红,一盆盆的血水倒了又有一盆。
叶浮清一动不动的看着塌上的白炎,抿了抿已经干烈的嘴唇,轻轻开口:
“他……可……好?”声音沙哑的犹如被人毁掉了一般,闻言,元洛无情道:
“火蛇全身带火,生于火山多年,外表坚硬无比,白炎是人,不是神,不是重重挨了一下还能安然无事的,那蛇胆你让人一起送回南洲吧,白炎用不着,如今……”顿了顿,似乎后面的话,她自己都有些难以启齿,
“便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一句话再次将叶浮清毫不留情的打落地狱――造化,造化是什么意思?这便是她遇到白炎的代价吗?要拉着白炎一起坠入那万丈深渊中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拉着白炎一同煎熬,他还有母仇未报啊,怎么可以?
那人满头大汗,忍耐力极好,偶尔会有一两声的呻吟,也若不是这声音,叶浮清和洛子都怕以为榻上的人早已没有声息了。
两人不再说话,依旧一室的寂静和紧张气氛,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洛子才停下手里的任务,洗了洗手,收拾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去,却在踏出门槛之际,朝着仍旧一丝不动的叶浮清,侧身说道:
“切莫负他。”一句话落,似叮嘱,似放弃,似交待。
白炎,我元洛这十年来得你赏识,陪你至今,心愿已了,我不去争,不去抢,以免徒增我们之间的烦恼,你还有母仇未报,师傅遗命未了,今日,洛子放弃,心甘情愿,切莫,让我失望,让这许多为你们努力的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