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闻言笑容微敛,目光从刚刚看过的另一份奏折上掠过,冷哼一声:“哼,多亏了如今镇守边关的人是冯异!”
而不是汾阳王李奉贤。
苏志高揣摩圣意,窥得隆庆帝未曾说出的另外半句话,心里一惊,面上却愈发地恭顺了,谄媚道:“那也是陛下您慧眼识珠,知人善任!”
隆庆帝嘴角又扬了起来,眉梢微挑,甚是得意。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洞察先机,先下强手,指挥调度,如何能有如今的至尊之位,万里江山!
所以,既然冯异要回京当面向他禀报西凉的情况,那就准了吧。正好,他也想看看如今的西凉是否依旧在他的掌控之内。
寿阳公主的话,隆庆帝还是相信的。
寿阳公主说武安侯冯异实在是个难得的忠君爱国的猛将,又和汾阳王关系紧密,若是能好好地拉拢倚重,定然能防止汾阳王一家独大再难制衡。
隆庆帝又看了一眼汾阳王递上来的折子,愈发觉得自己提拔倚重冯异,实在是个制衡李奉贤的好法子!
而那厢寿阳公主去坤宁宫找杨皇后哭诉一番之后,觉得心情好了些,便告辞出宫,带着她和林樨的定情之作,回公主府缅怀亡夫去了。
待寿阳公主一走,杨皇后脸上温柔的笑意顿消,眉头紧皱,吩咐宫人:“去御书房探一探,看看圣上是否得闲。”
宫人屈膝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杨皇后顿了顿,到底觉得心里翻腾难安,转身独自去了殿后私设的小庵堂,紧闭门户,不许任何人靠近。
宫里的这番动静,远在武安侯府的冯淑嘉自然是不曾知晓,她正忙盯着新铺子最后的整改,准备在夏季的最后一月新店开张,依旧是提前大半个月推出秋衫新款,以新巧博人眼球呢。
至于这些款式的来源,自打上次和潘玉儿“交底儿”之后,她为防万一,就从江南请来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老师傅荣养着,不时地点拨店里的绣娘一二,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使得绣娘们的技法再精进几分,以期将来能个裁云坊的大师傅过招儿。
在等待新店开张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又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
冯淑嘉原本没有放在心里,但是听说这桩事情和汾阳王府与萧稷都有些关系之后,她便坐不住了,直接吩咐石进去打听相关细节。
汾阳王不比李景好对付,打听汾阳王府的事情当然是机灵的石进更合适一些。而且石进和萧稷是故友,打听起来肯定会更加方便的。
石进收到吩咐之后,直接去清风茶楼寻了留守的柳元说话。
“冯姑娘本来已经不盯着少主了,这次惨了,因为这件事情,又被盯上了……”石进背手踱着,摇头叹息。
这些天来往多了,他和柳元也熟悉了起来,相互之间说起话来便没有了先前的客气疏离。
柳元瞟了他一眼,浑不在意:“盯上就盯上,是冯姑娘,又不是潘玉儿,怕什么?”
说到潘玉儿,柳元就忍不住一阵气闷。
没想到萧稷千躲万躲,上回还是差点被潘玉儿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潘玉儿最近不知为何,甚少出门,否则萧稷哪里有精力专心致志地对付汾阳王的那个侄儿。
“或许,冯姑娘盯的不是少主,而是汾阳王府也说不定。”福至心灵,柳元蓦地低呼道。
石进瞪眼:“怎么可能!武安侯可是汾阳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半个师徒情分呢,冯姑娘没事儿盯着汾阳王府做什么?”
半个师徒情分,也未必没有矛盾。
别的不说,就单说在晋阳城外,冯异明明察觉到了异常,却还是在其他人追过来之前,违背汾阳王的命令,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就可以看出冯异和李奉贤根本就是不是一路人。
可是,这件事情是绝对的机密,除了当事人,也就少数几个心腹核心知道,柳元当然不可能对石进明说了,只能另外找了借口掩饰。
“不过,你说得也未必没有可能。”没等柳元解释,石进就自己摸着下巴揣测道,“在这之前,冯姑娘就派人盯过贞慧郡主……”
柳元点点头,这件事情他知道,柳二当时为了救下暴露行迹的大春,还一肘子把人给撞到吐血昏迷了呢!
“难不成,还是因为李景那点儿破事儿?”石进揣测,旋即又自己摇头否决了,“不不不,绝不可能!冯姑娘怎么会是那等心胸狭隘、见识短浅的普通女子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让我来仔细地想一想……”
柳元被石进踱来踱去、神神叨叨的搞得很是心烦,直接赶人:“你要想就回去想吧,我这里还有少主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呢!你也赶紧去将事情挑着捡着和冯姑娘回话去吧!”
石进也晓得他多待下去不好,便爽快地告辞了,直接去了武安侯府给冯淑嘉回话。
“说是君公子看上了一间茶楼,觉得价钱很合适,就盘了下来。谁知道对方竟然会瞒下这么大的事情,设陷阱坑人呢!”石进感叹一句,“听说是汾阳王的某个远房侄儿,早就看上了那间茶楼,要巧取豪夺,这对方才不得不将生意那么好的茶楼低价盘出的。只是坑了君公子,这铺子到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人半路劫胡了……”
石进说着,长叹一声,很是感慨愤愤。
“是离着汾阳王府很近的那间鸿运茶楼吗?”冯淑嘉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姑娘怎么知道的?”石进惊讶,柳元没跟他提过这茬儿啊!
一旁的采露低声解释道:“姑娘去汾阳王府赴榴花会的时候,在茶楼歇脚等人时,恰好碰见了君公子……”
石进恍然,原来如此,害得他还以为自己又被冯淑嘉怀疑跟踪,查出破绽来了呢。
所以啊,这双面间谍真是不好当……
“你觉得,君公子像是这么容易上当的人吗?”冯淑嘉眉尖儿微蹙,她总觉得事情或许没有石进打听来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