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还有一个则是面子作祟,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越是不让干的越是要去干。其实王陵并不是十分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着诗人和老皮往山下走去,那是一段台阶,不过这台阶很快便淹没在了低矮的灌木丛中……
大壮站在那岗哨上是已经欲哭无泪了,他当然也想跟着追下去,但是这规矩……
很快的,玄武岛的村民们都跟着上来了,一些气急败坏的人们开始指责起这些不守规矩的年轻人,但却又是无可奈何,他们就像是一群没有主心骨的蚂蚁,只能乱急。这种眼睁睁的看着外人擅闯禁地的场面很快就由无奈变成了指责,指责的对象自然是负责看守的大壮,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跟着上来的几个女生同样成了众矢之的,她们被团团围住,唾沫和肢体语言在她们的眼前横飞。
玄武岛上老邢便是一言九鼎的人,除此之外便还有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全岛唯一一个不需要干活的人,人们叫他程爷,他是从哪里来的,大壮说连他也不知道。最早一批上岛开荒的人来的时候程爷便在了,每天早上他都会坐在自家门前的一块圆石头上,手里拿着一块模样十分古朴的罗盘,然后便是盯着远处的大海一直到太阳落山。
“那块罗盘是坏的。”大壮曾经如此对他们说道:“指针不会动,我还小的那会儿总喜欢跟着在他旁边看,但是从不让外人碰。”
“那你们来之前他吃什么啊?”在老皮的印象里,岛上半腰的位置的确是有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儿,他一直以为那是谁家的老人。
“不知道,”大壮摇摇头道:“刚来的时候听说一些工具都是程爷给的,老邢专门回去打探过他的消息,好像也没什么下文,考虑到他很有可能是岛上的原住民,所以也就把他当作了一个老前辈。你们可别看他老,人眼睛亮着呢,胃口也好。”
“多大了?”王陵好奇的说道:“那他没有其它家人嘛?”
“不清楚,”大壮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在他家跟前有一座老炮台,那炮台山划了不少痕子,听他们说每过一年,那炮台山就会被程爷划一刀,前年的时候我也是好奇过去数过一次,上面总共有一百零八道痕子。”
诗人听到这儿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道:“不是吧,那老头有一百零八岁了?看着也不像啊!”
“人又没说之前的痕子也是他划得!”老皮那会儿就暗自琢磨,什么时候得空一定要去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程爷。
没了法子的岛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混小子一路飞驰而下,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人说就该乘机追下去,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认为应该等到老邢回来商量。
“还等老邢?”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胡铁匠吼道:“等到老邢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天知道那些外来的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说罢他便就要下去,不料大壮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往回道:“铁匠哥,咱都是发过誓的,谁要下去就断子绝孙。”
“此一时彼一时,”铁匠不肯,依旧打算抓人,两人越争越辩,以至于到了后来大壮也恼火了,拿着三八大盖对着铁匠,似乎冲突一触即发。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另外一个村里还算说的上的话贾神医说道:“都别吵了,既然拿不定主意我们也不知道这后山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总之大家都是遵守一条不让去的规矩,且不如派几个人在这里守着,其它人跟我回去问问程爷,要是会出大乱子的,那当是再去追人也不晚,这岛又不大,他们几个孩子能折腾到哪里去?”
这个贾神医名叫贾贵,兼职海岛上的赤脚医生,懂一些土方子,说白了就是一土郎中,大家有个头痛脑热的基本都是找他解决,算是有几分薄面。
这个办法看似是眼下最合适的,一行人又熙熙攘攘的去找程爷。通常情况下,程爷在天黑之后便会进屋,一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会出来,可是这一天却反常的很,他们去的时候老远便注意到程爷家的门口有一丝火光在闪烁,等走近了才发现程爷就坐在门口的圆石头上,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只蓝色花纹宽口浅底的古朴小碗,碗的边沿正有一根燃烧着的灯捻。
这种碗叫做油碗,过去农村里煤油比较缺,便有人用其它油脂代替用作照明。而它更广为人知的另外一个身份也叫作长明灯,是用来放在死人时候棺材下方照黄泉路用的,所以乍一看这程爷点了这么一灯大家都愣住了,再看那坐在圆石上的老人低垂着身子耷拉着个脑袋一动也不动,一种莫名的不详的预感开始涌上贾神医的心头。
“程爷?”贾神医试探性的上前去问道:“您老还好呗?”
没有回应,贾神医扭头看看其它人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还是没回应。这下贾神医有些慌乱了,莫不是这程爷已经……想着这一层,他慢慢伸出手去用手指放在程爷的鼻子下方想要谈一下呼吸,忽然间,那程爷猛地抬头,眼睛一下就死死得盯着自己前方的贾神医,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直刺得那贾神医往后一个趔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那小心脏一个劲的蹦跶的都快要到嗓子眼上了……
这一下着实是给吓得不轻,贾神医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慢慢起身有些尴尬道:“老爷子……咋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程爷依旧是死死的盯着他,那种感觉让贾神医十分害怕,这个古怪的老人似乎也从来不与人多交流,除了老邢还有那个每天给他送饭的女人,那是一个他们从海上“捡来”的女人。贾神医被这眼光盯的很不自在,可身后又有一干人在等着他,于是他嚼了嚼舌头硬着头皮问道:“想跟程爷打听个事儿,岛的后面有三个知青跑进去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人似乎当他是空气一般,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目光,贾神医连问了两遍却连个好脸色都没得到,这心里又是有些害怕,这便准备退回去,这时那程爷忽然开了嗓子,用一种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虽说程爷到岛上跟大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很长了,可大部分人是从未跟他有过交流的,和贾神医一样,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他讲话,这是哪里的方言?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全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嘿呀!”那胡铁匠一把拽过贾神医道:“你就别跟他废话了,他要是能明白事儿才怪,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依我看得赶紧追过去,大家伙儿都跟着我走,一句话,出了事儿,我铁匠第一个站出来!”
他这一煽动还真有效,岛上一些年轻人马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他们其实跟老皮一样,谁都对那个所谓的禁区充满了好奇,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何况还有人带头呢!于是乎一拨人呼啦啦的这就准备开拔,就在这时程爷忽然转变了语言,慢腾腾的说道:“今夜你们就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贾神医如获大释,连忙去叫喊胡铁匠回来,这开工难有回头箭,胡铁匠心中哪里肯听,就在这时,海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破空尖锐的鸣叫,这叫声一出现,胡铁匠当即停下了脚步。一只黑色的影子飞抵海岛那座荒废已就的十字架上,时不时的啄着那架子上的木头,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是它!它怎么来了!”人们顿时发出了惊呼,饶是胡铁匠此刻也不敢乱来了,这是为何?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年月起,这周遭便飞来了一只浑身墨黑的大鸟儿,有些像是乌鸦却比乌鸦要大得多。每次它来的时候只要停留在那十字架上,要不了多久这海岛上必定会有人去世,慢慢的,它便成了一种不祥之物,人们私下里传言都说它是一只报丧鸟。即使是老邢在的时候,看见了这只鸟也会皱眉头,它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多了一丝诡异,难道说那几个年轻人是将要会一去不复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