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沁站在姜令仪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是大少爷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小姐的,夫人打开看了,本来准备不给你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那个盒子递过去。
姜令仪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接过盒子。打开看来,是一方棉质的男士帕子,简单的样式,姜令仪一眼就认出了,这帕子是她初次跟在赵天瑞身边,赵天瑞给她蒙面用的。
后来徐伯卿想方设法的从她的手里夺了去,她以为他已经扔了。
此刻见到这方帕子,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与赵天瑞从来不在一条路上,即便保留这方帕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很快静雨就回来了,阿沁悄悄的退了出去。
静雨看着姜令仪一脸茫然,她想扶着姜令仪躺着。姜令仪只是摇了摇头,“躺的腻了,我就站一站就好。”她对着静雨说道,“把这帕子拿出去烧了。”
静雨并不知道这帕子的来历,只是依言拿去烧了。
静雨回来后,姜令仪仍站在那里,也没有主动提及青儿,静雨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不问我青儿都说了些什么?”
姜令仪淡淡的笑道,“我原与她没什么情义,不过利用了她一场,心里愧疚,如今看她活的好好的,便也罢了,还要知道那么详细做什么?”
静雨惊异的说道,“小姐,你和青儿说的一样。”
姜令仪听了倒有了几分兴致,“她怎么说?”
静雨叹了口气,“她说小姐差点害得她命归黄泉,后来虽说救了她一命,不过她不打算感谢你,今天她过来,只是想让你看看她如获新生的样子,以后各走各的,恩仇两清。”
恩仇两清。
她和青儿尚且可以两清。
可是对着徐家兄弟,她却终究是做不到问心无愧。
姜令仪叹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抛掷脑后,只是静静的感受这清晨的宁静,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知道这是他给她的宁静。
因为她的不够狠心,临时改变了计划,所以一切都变了样子,她若不去绿苑,青儿也许依旧会落胎,不过最后仍旧会按着她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将徐正礼推向坟墓,她因为一点愧疚之心,救了青儿一命,却托了徐家兄弟下水。
也好,他们看到了她狠戾的一面,从此徐叔文可以绝了对她的痴心妄想。徐伯卿也不用对她愧疚。徐正礼一死,徐老夫人终会老去,她便用余生陪伴着姑母在文江县终老吧。
姜令仪想事情的时候,静雨就静静地陪在一旁,也不说话。
接下来的两日里,姜令仪没有再问徐府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是静静的养着伤,看着几个丫头忙来忙去的样子,感受着深秋的冷清,只是这样的平静的生活让她觉得太不真实。
不用担心徐老夫人再来算计,不用担心钱氏再来挑拨,不用担心阿珠阿玉再来使计,不用担心徐正礼再来逼迫自己,姜令仪终于过到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可是她不用问也知道,除却这小小的一方院子,整个徐府已经大乱。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姜家妹妹在不在?”
姜令仪听起这个声音倒是心里动了一动,她扶着静雨走了出去,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郑绣清是谁?
姜令仪从未想过两人自那一次才艺比试时,合奏一曲后竟然还有重逢的机会。
只是此事再见,都有了几分恍若一梦的感觉,那时的徐家如烈火烹油,众人巴结,此刻却是门庭冷落,何其讽刺。
姜令仪有了几分喜色,“你怎么来了?”
郑绣清淡淡一笑,“我是随着祖母来的,祖母听说徐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要过来看看,我们刚刚已经去过灵堂了,现在祖母去了徐老夫人处,我就寻个机会来看看你。”她伸出纤纤玉手,就要来握住姜令仪的小手。
郑绣清眉眼淡淡的,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姜令仪却没来由的自卑起来,这个女孩子从往日的嚣张跋扈到如今的温柔和顺,她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姜令仪替她高兴,伸出手来。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郑绣清也不询问徐府的七长八短,只是对着姜令仪说道,“我看你的处境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你脸色看起来这样差。”
姜令仪笑了笑,“只要活着,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两个女孩子都不是叽叽喳喳的性子,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闲话,却好像有了几世的交情。
郑绣清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听祖母说,徐老夫人曾经和她提过,想定了我和徐二公子的婚事。妹妹,听说,二公子的名声不太好,可是真的?”
姜令仪一怔,郑绣清能够这样说,想是八九不离十了。
姜令仪猜测的不错。那一日才艺比试之时,因为几位夫人不约而同的看中徐伯卿,摒弃徐叔文,徐老夫人瞧着郑绣清虽说家世单薄了些,但眉清目秀,举止大方,倒也颇有几分好感,便对着郑老夫人微微地露了意思,郑老夫人想着郑绣清还要守孝三年,怕误了徐叔文,也没有直接答应。
如今徐正礼一死,徐家兄弟的婚事便成了难题,郑老夫人旧事从提,倒是有情有义。
姜令仪想着郑绣清以后既然要嫁与徐叔文,倒不如早日解了误会才好,她忙说道,“他是个性情中人,只是随意了一些,并没有府里传的那么不堪,你可千万不要当真。”说着,想起徐叔文对自己的一番情义,既为他能娶得郑绣清这样的好女子而高兴,对着郑绣清又莫名的有了几分心虚。
郑绣清却是分外的开心,“到时候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姜令仪苦笑,“姐姐真是孩子气。”
郑绣清似乎想起什么来,“也是,你到时孝期满了,也会出嫁,”说着又笑了起来,“你总归要回娘家不是,咱们还是可以见面。”
姜令仪只是笑着,这笑容颇有了几分造化弄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