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晚上,”若璃提起来那事的时候,声音仍有一丝颤抖,“僖嫔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太医连夜去了甄秀阁,可没想到……没想到折腾了一夜,僖嫔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太后连夜就赶到了甄秀阁,其他人也都过去了……”
若璃的话每多说一个字,苏青沅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惊讶之际,她下意识地询问,“太医有没有说,僖嫔为什么会小产?”
若璃摇摇头,“太医说原因尚且没有弄清楚,太后很伤心,其他妃嫔都已经赶过去了!”
苏青沅如梦初醒点点头,若璃后来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她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
僖嫔小产了。
如此猝不及防。
苏青沅赶到甄秀阁的时候,甄秀阁到处都围满了人,来回走动混乱不堪的宫人,已经那些恨不能围上去的妃嫔,秦太后在床的那边,被所有人围着,苏青沅即便想往前走,也是寸步难行。
最后,她只能在外面站着,等着里面的动静。几乎在她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坐在里面的萧昶灏突然抬起头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透过人群的缝隙,两个人四目相对。
苏青沅看着他,心里突然复杂起来,随后别开目光不再看他。
僖嫔小产的事早已经是尘埃落定了,而秦太后却还不死心,缠着太医半天,而天亮的时候,她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而这个时候,这些人早已经被她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却是谁也不敢吱声。
苏青沅来了没多久,人群就散开了,只见秦太后被惠妃搀扶着,从床那边走了出来,整个人神情恍惚,像是在这一晚里老了不少,而惠妃的脸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眉头一直紧锁着。
皇后也来了,还有其他嫔妃,一个个都面色沉重。随着太后出来,其他人也缓慢地跟在太后的身后。
苏青沅站在角落里,一时有些怔忪。而这个时候,秦太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朝着她这边瞥了一眼。
这一瞥,秦太后目光里那份恨意几乎吓到她,老人的眼睛红红的,而此刻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一般。
苏青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而秦太后已经收回了目光,由惠妃搀扶着往外面走去。
苏青沅的目光对上了惠妃的,惠妃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像是恨她,又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秦太后走后,之前还人满为患的屋子立刻就空了下来,若璃走过搀扶着她的胳膊,头低得很低,“娘娘,我们也走吧。”
苏青沅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终是没有勇气再往下看,径自朝着外面走去。
僖嫔小产的事来的猝不及防,低而接下来的几天里,僖嫔被废的事就来的更加突然。
这事来的悄无声息,而等到苏青沅知道的时候,离僖嫔小产不过过了七天。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天色是白茫茫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风有些大,凉亭外被宫人扫过,但现在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苏青沅再见到明月的时候,明月比起那时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也不加装束,本就大而深邃的眼睛因为眼窝瘦的凹陷进去而更加突出了,再加上那一身素白色的衣服,几乎和这雪地融为一体,让苏青沅觉得一阵风似乎就能把她吹倒。
小产没过多久,苏青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离了房间,还穿得这样少跑出来,而在潜意识里,她是不大相见她的。
可既然碰上了,苏青沅也就没有立刻离开。
最后,却是明月想对着她咧了咧嘴,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天气凉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最后苏青沅还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劝她。
听到她的声音,明月的脸却是倏然一僵,笑容消失在了脸上。
“我求你救救他,可他现在还是死了,被人害死了。”明月看着她,那双眼睛睁大得有些吓人。
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人害他,你不小心撞在了桌角上,只是他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胡说!”听到她说完,明月的目光倏然狰狞起来,“不是这样的!”
苏青沅不想再看她,转身欲走,却听见了身后的人挣扎的呼吸声,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你真的觉得这只是个意外吗?”明月问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没错。”苏青沅没有回头,说得很干脆。
明月听了她的话,却是笑了起来,最后声音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苏贵妃,你真的了解你枕边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吗?”
她叫她苏贵妃,不再是姐姐了,这个称呼的细微变化,也还是被苏青沅注意到了。
她沉默着,明月也就继续说着,声音里的嘲讽更不加掩饰了,“意外?呵,意外?!”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叫人听得有些刺耳,“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苏青沅皱了皱眉,这才转过身来,只是看着她的目光仍旧平静,“你失去了孩子痛不欲生,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不要胡言乱语。”
明月看着她,只是无声地笑,目光变得澄澈起来,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和清醒,“胡言乱语?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
苏青沅没有说话。
明月只是看着她,目光变得意味不明,“你根本不了解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今天他可以为了你高兴除掉自己的孩子,废了我,可想而知,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她的话越发得刺耳,苏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情有些烦躁,“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我就走了!”
说完,她不再看她,准备转身离开,而这时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明月的脸倏然扭曲在一起,完全被惊恐所替代。
她也顾不上身子虚弱或是疼痛了,只是一股脑地朝着苏青沅跑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紧紧地拽着,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