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珏曾对她有知遇之恩,却也曾让她伤心欲绝,现在想来,他们之间已不存在谁欠谁的,账也早该算清楚了。
萧昶灏看着她,许久不言语,眼底闪烁着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将眼神慢慢收回去。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如果连这些事都要你操心,我这个夫君是不是做得太不称职了?”
末了,萧昶灏再次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之前眼底的那丝复杂情绪早已经消失不见。
“可是……”苏青沅蹙了蹙眉,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只想为他分忧解劳。
萧昶灏却别开目光不再看她,“别说了,这些事你本不该掺和进来。”
他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但语气里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坚决,苏青沅看了看他。虽说萧昶灏很多时候都让着她,可这一次她听出来,他并不想让她参与有关萧胤珏的事。
苏青沅也就不再说什么。
仍旧像之前那样,萧昶灏只递给了她一本奏折,就直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苏青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真累了,她也就没有在推辞,像之前那样给他念了起来。
苏青沅大致翻了几下,有些或是内容相近的,有些或是不同的人为了同一件事而上书,苏青沅简单给它们分了个类,还有些是加急的,苏青沅也把他们都分开。
光是分类的工夫,苏青沅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薄汗,可想而知,萧昶灏每天面对着这些奏折,还要批阅,是多么庞大的一件工程。
世人只知道做皇帝的威风凛凛,号令天下,却不知道他们每日都十分辛苦,劳累至此。
在这宫廷里,哪里有真的闲得发慌的男人呢?之所以你看他闲,不过是他愿意把仅有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罢了。
苏青沅又看了一眼萧昶灏,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堵在心里,很是难受。
萧胤珏……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名字,如若当初他施在她身上的心思,有萧昶灏一半多,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没法回头了。
世事总是多变,当初她还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小侍读,而今日他们的身份又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是萧昶灏的妃子,而他是萧昶灏的敌人。
忠义总是难以两全,如今,她无论帮谁,就是损害另一方的利益。可在她的权衡之间,只怕伤得人其实会更多。
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自古又有多少人难以弄懂,拼了命地想要两全其美,到头来就是两边都鸡飞蛋打。
在这种时刻最迟疑不得,既然两方中必有一方受损,那么苏青沅已经清楚自己的选择了。
苏青沅翻到一封特急,上面印有西南的印戳,苏青沅连忙将它翻开,大致扫了一眼,是一封西南那边的密探送来的西南日常。
苏青沅照例给他念了一遍,念完之后,许久没又听到萧昶灏的回应。苏青沅朝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仍旧闭着眼睛,睡着了。
苏青沅又伸手推了推他,“昶灏?”
萧昶灏仍旧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苏青沅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伸手摇了摇头,又用力了几分,“昶灏!昶灏!”
她摇晃了他几下,萧昶灏仍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她。
苏青沅心里紧绷的一根线彻底断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她的脑海里散开,苏青沅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福成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只看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青沅,眼底红红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正当福成有些楞然的时候,苏青沅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
“福成,萧昶灏他不大舒服,请太医!快请太医!”苏青沅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的眼泪倏然就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福成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而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连忙冲了进去。苏青沅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
福成看到萧昶灏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也是满脸焦急,“我去叫太医!这就去!”
苏青沅只是站在原地,眼睛一刻不离萧昶灏的身影,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出什么事。
福成从她身边走过,像是想到了什么,瞥了她一眼,有些话不好说,却还是说了出来,“娘娘,您还是先走吧,待会叫别人看到您在这里,皇上又昏迷着,很多事就说不清楚了。”
苏青沅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福成说得极有道理,可她刚才竟然因为太过着急而忽略了这个事情。
苏青沅又万分不舍地看了萧昶灏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却又看向了福成,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舍,“好好照顾皇上……”
福成向她点了点头,“奴才会的!”
苏青沅又看了萧昶灏一眼,忍痛朝着门外走去。
一路上,苏青沅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她不知道重华殿那边怎么样了,但她想,太医已经赶到了,萧昶灏到底是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
苏青沅满脑子胡思乱想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恍惚间,一辆车碾从远及近而来,苏青沅竟也视而不见,只是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那辆车碾近了,不同于其他的车碾,这驾车碾共有六人抬着,旁边还有两个宫女伴着,怕里面的人吹着风,车子四周更是用纱布给遮挡了起来,从外面看去,根本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
车碾迎面朝她而来,苏青沅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让其避过,因为想着萧昶灏的事出神,她始终低着个头,连那车碾上的人都懒得看一眼。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动静,僖嫔娘娘在此,怎么都不会行礼?!”车碾左边靠近苏青沅这边的宫女突然开口,声音不依不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