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拔刀对峙着,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紧张,金忠依然没有放弃劝说赖子的计划。
“赖子,跟我回家去,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不杀你。”
“我才不会回去,回去做什么,继续给你作包衣奴才吗?”赖子低声的吼叫着道“我不是你家的牲口,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你家里做牛做马,就是要等现在这个挣脱的机会。
今天和咱们一个牛录的那些包衣的下场,我已经全部都看见了,哪怕今天或者跟你回去,到了明天也还是一个死在战场上的下场。”
金忠在刚才的贴身肉搏当中,被撞到了鼻子和牙齿,虽然被撞掉牙齿,可鼻子里面涌出来的血,和牙龈当中渗出的血,也让他现在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他摸了一把血渍,边喘气边说道:“赖子,你留下来,我不会杀你的,而且,我保证以后会帮你抬旗的,只要抬了旗就是···”
金忠还要再说,却被赖子给打断了,他两只手一起牢牢的握着刀,正对着金忠的方向,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老子虽然只是个没人疼的光棍,可是和村子里面的人还是相熟的。
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被你们一起给抓了,逼着往辽东这边走,到了地方以后,一百多口子的人只剩下不到半数。
而到辽东的头半年,光是干活累死的就有十多个,还有被鞑子给折磨死的,也有十几个。
这两年老子已经彻底看清楚了,狗鞑子没有一个好东西,抬你XX的个旗。华夏那边的同胞才值得老子相信。
告诉你,老子才不要死在这里,老子要活命,活命,活命。”
说道最后“活命”两个字的时候,赖子咬牙切齿的不断重复着,泪水在他的脸上流了下来,在那到沟壑纵横的脸庞上冲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他手里面的刀子也在不停的抖动着,他威胁道“告诉你,你不要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我就跳出去告诉对面的华夏军,就说这里有个鞑子,只要随便过来一个华夏军你就跑不掉了。”
不过,金忠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眼前的赖子是他家里最值钱的家当,来年的口粮还得靠他耕田呢,要是让人跑了,那他家里的婆娘和刚出生的娃儿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所以,金忠脑筋快速的转动着,搜肠刮肚的想着对策,突然,他看着对面的赖子身上的穿着打扮,笑着说道“赖子,你现在可还穿着棉甲呢,棉甲这东西在现在的战场上,只有鞑子一边的人才穿呢。
只要我叫唤一声,你也会被当成鞑子给射死在这里,你以为就凭着你身上那件棉甲,真能挡的住华夏军手中步枪发射的铅子?
你要真的那么想了,那你就真的实在做梦了,距离你不远的那些个穿着盔甲的尸体应该可以给你做一个很好的证明。”
赖子哭的更加悲伤了,他一边哭一边说道?“原来你个二鞑子给我穿棉甲是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要是想杀我,就现在杀,人总得要一死,我就拉你一起上路,让你家里的婆娘守寡,你家里的娃儿给别人当奴才受人欺负。”
金忠眼看说了这么多都不管用,也有些急眼了?“赖子,你小子是我家的包衣奴才,只要我还在这里,你就休想逃到华夏军那边去。”
金忠的语气显得非常的凶狠,他模仿着在战场上看到的后金鞑子们战斗的起手式,半蹲在拦马沟里面,手中被磨得锃光瓦亮的顺刀在月光的反射下闪烁着冷芒。
赖子被金忠的架势给吓到了,哭的更加的伤心,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涕泪横流,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逃生的希望。
赖子吭吭哧哧的一边哭泣,一边说道:“你今儿个把我给带回去,可到了明天鞑子们又要填壕。牛录里的包衣已经似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么多的甲兵要看守仅剩下的寥寥几个包衣,那还不跟猫看耗子似的给钉死了。
要是真的那样,你我都必死无疑,你金忠就算是个旗丁,可也顶多就是个汉人旗丁而已,看今天那两个女真余丁对你的态度,你和我一样也就是个填壕的命。
你要是放了我,让我过去对面那边,等到日后你被华夏军给抓到了,我还能救你一条命呢。”
说道这里,赖子涕泪横流的向金忠哭诉道“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只是想要活命而已啊。你婆娘跟你说过让你做点好事祈求娃儿平安的你不记得了吗?
你要知道以前你在辽东的时候,就帮着鞑子做了许多的恶事,这些都是要遭报应的,你要是想让自己的娃儿平平安安的,就得要···”
金忠怒声打断了赖子的话:“我没有做恶,我也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害过的,我一家子都被杀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忠蹲下身子来,呜呜的低声嚎啕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喃喃自语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不想死···”
赖子看到这番垂死挣扎的话居然有了效果,连忙追击道?“你害过人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你帮着鞑子逼迫包衣当炮灰,光是在旅顺这里,就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不会都忘了吧?
只要你今天能够放过我一马,就是在给你儿子行善积德呢。”
说道这里的时候,以赖子的脑子和见识,实在是编不下去了,不过,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是呲着牙加了一句。
“你要是非得要逼着我回去,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你知道的,只要我拼死扎你一下,让你受了伤你就完了。
鞑子不会救治汉人的,哪怕你是个旗丁,他们也绝对不会救你的,你不在了,你婆娘和儿子也一样会死。
不过,只要你愿意放过我,我们俩谁都不会死在这里,都能活命的。”
这一刻,赖子说出的,也是他的心声,他举着刀面容极度的扭曲着。
从他的鼻孔里面流出了一连串儿的鼻涕泡儿,啪的一声破碎后,糊在了他的嘴巴上,然后,又随着他一次次的呼吸,鼓起着一个个的小泡儿。
而金忠则用自己的左手捂着胸口上的浅浅一层伤口,两个人握着刀在寂静的战场上呜咽着,流着眼泪对视。